第四百五十八章 幫助

純白空間之中。

艾格斯正盤膝坐在純白空間的正中央，多年未曾修剪的長發筆直的垂落在地面上，將他的正臉和背面都遮蓋了起來。

嗒嗒嗒！！

一陣陣緩慢的腳步聲從艾格斯身後那通往原初殿堂的入口處傳來，孟軒的身影順著那閃爍白光的階梯，緩緩走入了純白空間之中。

他看起來稀鬆平常，就像是個普通人，身體表面也沒有覆蓋最初進入之時的耀眼白色火焰。

當他的身體完全踏入純白空間的那一刻，那道純白空間通往原初殿堂的裂縫自動癒合了起來。

「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艾格斯被長發覆蓋疑似面孔的一面看向了孟軒，似乎像是在打量著他，隨後發出了一聲輕笑道。

「我別無選擇，不是么？」

孟軒臉色平靜的說道。

「你這話，如果被那些至高存在們聽見，恐怕就不是把的你頭打破那麼簡單了。」

艾格斯戲謔的說道。

「你應該已經得到接下來的啟示了吧，如果不介意，能否告訴我這個可憐的、無辜的可憐守門人是什麼內容？如果你對我有所懷疑的話，那就算了。」

艾格斯聳了聳肩說道。

「並不是什麼秘密，告訴你也無妨。」

孟軒對此倒是無所謂，這本身就不是什麼陰謀，而是正大光明的陽謀，而且以艾格斯的身份和經歷，以他對原初殿堂和主神的了解，很可能已經猜到了具體的內容。

「讓理智之花在黑淵綻放。」

孟軒說道。

「果然是這樣么？讓理智驅散瘋狂，讓光明驅逐黑暗，打開它的條件，就是這整個世界。」

聽到孟軒的話，艾格斯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你早就猜到了吧。」

孟軒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當然，你獲得的鑰匙之中的力量本質，早就將這個事實顯露無疑。再問一句，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艾格斯問道。

「文明。」

孟軒的回答十分的簡短，但他知道艾格斯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文明么？這確實是正確的道路，黑淵的本質是這個世界，還有這個世界上從古至今所有的生物和存在的深層潛意識之中的瘋狂和混亂的累積，當理智的光芒照耀虛實兩界，當理智之花在文明之中盛開，黑淵的力量就將被壓制到極致。」

「古往今來，不乏有人想要這麼去做，但人心太過複雜，人類會對高出半步的人心懷異心，只會對不可觸及之物產生崇高和信服。」

「但要成為崇高，掌握人們觸不可及的力量，又不得不接觸扭曲，繼而被引發混亂和瘋狂，逐漸陷入屠龍者變成巨龍的死循環，這是這個世界的悲哀，也是一種莫大的嘲諷，無數人倒在了這條道路上，我也是其中之一。」

「也只有你，具備改變這一切的能力和本質了，這不僅是任務，更是你的責任。」

「不過，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多了，你們打破了零界壁障，並且對七十二王柱的本源產生了影響，兩界之間的封印已經無法持續，當兩界重疊，虛實合一，秘界重現之日，亦是那些至高存在歸來之時，以你的力量，遠遠無法抗衡。」

「這個時間也許是兩年，也許是三年，總之不會太久，這段時間，放在人類短暫的一生中都顯得微不足道，更不用說放在整個文明的歷史之中了，你能夠改變多少？又能夠準備到什麼地步？」

艾格斯點了點頭，對孟軒的想法表示贊同，但同樣也提出了質疑和疑問。

「除此之外，或許沒有更好的方法了，至高存在的回歸需要時間，這段時間就是關鍵，真到了那個時候，我會站在整個文明之前，直面那些至高存在。」

孟軒緩緩的說道。

「我可以幫你。」

艾格斯說道。

「怎麼幫？曾經的你或許很強，但現在的你依附於原初殿堂的力量而生存，就像是一個倒影，沒有原初殿堂的你，或許能拖住一個至高存在？但那也只是杯水車薪。」

孟軒搖了搖頭。

「你太小看我了，作為上個文明現在最頂端的存在，我還沒有孱弱到那種地步，我有我的準備。」

「你進來這裡之時的那座遺迹，那座曾經製造了兩界封印的聖地，雖然沒有完成它最終的使命，只能算是一個半成品，但我復生之後，大部分的時間和力量可是都放在了那上面，即使無法具備當年的那種偉力，但仍然能實現一些奇迹。」

艾格斯淡淡的說道，長發遮住了他的面容，讓人看不出他此時此刻的表情。

「即使只是延長兩界重合回歸的時間，那也已經是了不得的奇迹了，上一次，有著原初殿堂的幫助，這一次，卻是完全靠你自己，七十二王柱，無數至高存在，你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孟軒皺著眉頭問道。

「那是我的事情。」

艾格斯的聲音依舊平靜。

「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按照你所說，你應該討厭原初殿堂和背後的那位對你的操縱，按理來說，即使你的生命與原初聖殿相連，但它並不會影響你的意志和決定，你為什麼要付出這一切。」

孟軒不解的問道。

「正是因為它從來不會影響我的理智，而只是會給予我一個個選擇，所以現在的我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經歷過我生命最初的記憶，你應該知道那個時候的我是一個什麼樣子，木訥、獃滯、弱小，我缺乏勇氣，甚至缺乏理智思考的能力，是原初改變了我，它賦予了我認知自我，理智思考的能力，讓我真正開始認識這個世界，超脫平凡的生活。」

「即使是那個讓我感到厭惡的系統，和也許總是在系統背後壞笑的主神，給我發布的任務往往也都是各種各樣的選擇，我可以選擇不做，只要接受懲罰，也可以選擇去做，那會得到獎勵，做與不做，一切其實都在我，即使有些時候是因為我畏懼懲罰，但自我的懦弱又怪得了誰呢？」

「可以說，它改變了我，成就了我，賦予了我一切。到了如今，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失去了愛人、親人、族群、好友……甚至是整個文明，我就像喪家之犬，是這片地方亘古長存，給予了我歸宿。」

艾格斯臉色平靜的說道，但孟軒卻從他的話語之中感受到了一種深切的悲哀。

誠如艾格斯所說，歸根結底，他是一名失敗者，在他坎坷的一生之中，他失去了太多東西，這一路走來，始終陪伴他的就只有這座亘古不變的殿堂，曾經年少的情感早就消失無蹤，在歲月的洗禮下，在孤身一人的寂寥之中，那座殿堂，或許早已成為了他心中真正的凈土。

「況且，我也想看看這座殿堂所包含秘密的真相，看看這座殿堂究竟來自何方，在那未知的彼岸，又是一片怎樣的景象。」

「不必理會我，做你自己該做的事情，我的生命早就和殿堂連接在了一起，就算死去，也能夠在這片凈土之中復生。」

艾格斯緩緩從地面上站起了身。

孟軒聞言沉默了一陣，隨後開口說道：「祝你好運。」

聽到這句話，艾格斯忽然也輕笑了起來，說道：「也祝你好運。」

孟軒點了點頭，身形漸漸淡去，離開了這片純白空間。

艾格斯注視著孟軒離去，純白空間之中又再次恢復了長久的單調和寂寥，就彷彿此時此刻艾格斯的內心。

半晌，他那一頭的長發忽然開始自然脫落了起來，露出了他的臉龐。

「準備準備，也該正式去拜訪拜訪那些老朋友們了，希望祂們一切安好。」

……

……

現實世界，東半球上空的異象大概持續了一個小時左右，就逐漸收縮消失，但許多人都徹夜未眠，一道道祈禱和讚美的聲音此起彼伏，不曾停歇。

沙河市，真我會的高層們正在靜靜的望著高空，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後半夜，忽然，天空之中無窮高處的聖域本體，向著這些真我會高層們傳來了信息，隨後一道接引之光從天而降。

眾人神色一震，神情頗為激動。

零界使徒，這已經是屹立在虛實兩界最頂端的存在，具備了「神性」，僅次於那些融入了本源的至高。

甚至於，稱呼這種存在的時候，都應該用上「祂」這樣的敬稱。

這樣的存在，一個人就是一個小世界，一個人就等若一個國度。

有了這樣的存在，現實世界和真我會，才會有希望。

眾人踏入了接引之光中，在光芒一閃之後，進入到了聖域之中。

而此時此刻的聖域，比他們之前見識過的任何一次，都要大不相同。

平原、山林、荒漠、沼澤……各種各樣的地形環境，整個聖域的範圍何止擴大了數十倍。

河流、溪水、瀑布、火山、溫泉……各種各樣活動著的自然事物同樣應有盡有。

最讓他們震撼的，還有行走在這片世界之中的各種生命。

它們形態各異，其中的許多異獸，眾人甚至叫不出名字，似乎並非來自於這個文明，早就已經滅絕，而且，這些生命並沒有給他們扯線木偶的感覺，而是活靈活現，那股濃烈的生命氣息和源自生命本源的信號，讓它們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這些異獸和超凡生命，都是孟軒曾經見過的這個文明，還有艾格斯所在的文明曾經存在的生命。

改變世界，創造生命，這幾乎是造物主才擁有的手段。

原本的聖域，雖然力量龐大，充滿了聖潔之感，但卻顯得十分單調和死寂。

那是因為那時候的神國還不夠完整，無法侵入世界意識的層面，即使捏造生命，也只不過是一堆力量凝聚的爛肉。

現在，孟軒成為了零界使徒，神國的力量滲透進入了意識層面，就具備了真正創造生命體意志的能力，這些異獸，就算離開了神國，只要能夠自行補充能量，一樣會長久存在。

不過，這種創造仍舊存在界限，如今孟軒創造的生命，是刻板的，它們只有簡單的本能和腦迴路，並不會自我思考。

更重要的是，它們的生命形態在它們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刻，就由注入力量的多少而決定了上限，不存在再度進化的可能。

雖然栩栩如生，但它們本質上仍舊是「工具」。

倒是孟軒的聖域因為它們的存在而熱鬧了很多。

眾人一邊好奇的打量著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聖域，一邊朝著聖域中心的聖山趕去。

聖山的變化也不小，體量之前是原來的十倍以上，並且，聖上之上也多出了不少長相威嚴的異獸守衛，看起來每一個的力量都不會比聖使級弱。

不過這些異獸守衛並沒有阻止他們，他們很快沿著白玉階梯爬到了聖山頂部。

孟軒站在龐大的聖殿之前，靜靜的等待著他們。

「太好了，您成功了。」

最後確認那人確實是孟軒，洛麗塔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會有鳩佔鵲巢的事情發生。

「你成功了，是否意味著兩界的壁障也將要被打破？虛界和扭曲力量就要降臨這個世界？」

多羅古很顯然關心得更多。

「可以這麼說，不過，有人會為我們暫時阻擋，至少短時間內，我們還有一定的時間做準備。」

孟軒點了點頭說道。

「有人為我們阻擋？！是誰？」

蒼遙吃驚的說道，他想不出有誰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兩界接近是大勢所趨，其中有著眾多至高存在和七十二王柱的引導，誰又有能力能夠頂著這些人的壓力阻止兩界的接近？

「這就不是你們要關心的事情了，你們只需要知道，他是一個獨行者，能力或許有限，能夠抵擋多久還不確定，所以，我們要儘快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

孟軒說道。

「下一步，我們應該怎麼做？」

林雅問道，從她的眼神之中，能夠看到躍躍欲試的神色，其他人也不禁側耳傾聽。

孟軒臉色平靜，緩緩吐出了四個字：

「改變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