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疑案
在聶懷桑走後,魏無羨才摘下自己的面具,並不是說他不敢面對聶懷桑,只是不想面對。
十六年過去,那些個年少時的朋友,到底還有幾個是保持著心性單純的。
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考慮過,他只知道,十九歲那年被稱為夷陵老祖的他被仙門百家聲討,害了師姐江厭離,最後絕望跳崖。
雖然睡了十六年,但醒來后,周遭真的變了很多。
見魏無羨如此出神,藍忘機有些擔心,隨後目光落在了魏無羨的腿上。
一想到魏無羨身上還有惡詛痕,藍忘機更於心不忍了,於是伸出手想幫魏無羨除去惡詛痕。
「藍湛,我自己來吧!」魏無羨回過神來並適時出聲,見藍忘機點頭后,魏無羨才一點一點的拉起自己的衣角。
先前還在小腿部的惡詛痕,僅僅才一會兒,便蔓延到了膝蓋上面。
看著惡詛痕又往上爬了一點,魏無羨微微噘嘴道:「都到腿根了。」
就在這時,裝著劍靈的囊突然躁動起來。
魏無羨有些遲疑,隨後看向藍忘機問道:「他為何會如此急躁?」
藍忘機微微搖頭,隨後看向魏無羨道:「該合奏安息了。」隨後看向藍羽清三人。
藍羽清點了點頭,帶著方天擇和言冰雲二人分別站到藍忘機和魏無羨的兩旁保持警惕。
見有人戒備后,魏無羨就伸向自己的兜,卻沒發現那根竹笛。
沒翻著,魏無羨便繼續翻,藍忘機則是慢慢拿出那根笛子,檢查了一番后,拿出一個小道具,幫魏無羨修起了那根笛子。
當時在大梵山上,情況太緊急,魏無羨也只是拿了藍景儀的劍草草的在竹子上戳了幾個洞,才有了藍景儀吐槽魏無羨笛聲難聽的場面。
也因為這件事情,那天回到雲深不知處后,藍景儀就被藍忘機拖到雲室去了,直到後來的那天夜裡,才被藍羽清放出。
幫魏無羨修好笛子后,藍忘機仔細的端詳了一番,而後遞給魏無羨溫柔的說道:「好好吹。」
魏無羨接過笛子看了看,淺淺一笑,看向藍忘機點了點頭:「真是難為你了,當日忍了這麼久。」
說完,魏無羨將竹笛橫於唇下吹奏起來。
但劍靈仍舊在躁動。
這下,羨羨表示非常不爽:「喂!你丑調子聽慣了?我吹的好聽你還不樂意了。」
但話音剛落,一股殺氣瞬間逼近,藍忘機見狀一揮衣袖,在忘機琴出現的瞬間波動琴弦施展弦殺術。
不僅擋住了殺氣,連躁動的劍靈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魏無羨與藍忘機對望一眼后,開始合奏安撫劍靈。
一人吹笛,一人撫琴,劍靈很快便恢復了,不再躁動。
藍忘機邊彈琴邊看著魏無羨,而魏無羨也邊吹笛邊看著藍忘機。
從魏無羨視角看去,他只看到了藍忘機壞壞的勾起了嘴角。
合奏完畢,藍忘機和魏無羨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
看著安靜下來的劍靈,魏無羨有些疑惑:「這些天,我也沒有見過它像今天這般急躁,像是……被什麼東西刺激了。」
藍忘機聽后看向魏無羨道:「是你身上的東西。」
魏無羨聽后,右手不安的放在右腿上,道:「惡詛痕?」
「我先前一直想問,魏兄,你腿上的惡詛痕到底是怎麼來的?」言冰雲坐到魏無羨對面放下霜溯劍關切的問道。
魏無羨想了想后回答道:「這惡詛痕是金凌在石堡被設下的。」
「所以……你為了不讓金凌受到傷害,而將其轉移至自己身上?」這次問話的是方天擇。
魏無羨點了點頭,但片刻后,魏無羨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看向藍忘機等四人道:「這劍靈……對惡詛痕的反應如此強烈。
莫非……聶家的祭刀堂,就是這個劍靈要帶我們去的地方。」
此話一出,讓藍忘機四人紛紛對望,似乎對魏無羨的這個想法有些許的認可,但又有些懷疑。
於是乎第二日……
「這含光君還真的下得了手啊!我聶家祖墳都敢刨。」來祭刀堂砌牆的聶懷惜不禁吐槽道,隨後悠悠的看著聶家弟子們砌著牆。
十年前的那個地方,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聶懷惜顯然是分神了,十年前她和藍羽清去了一趟那裡雖說曾有出手,但卻被人趕走。
因此這十年來她們沒有去過那裡,也不知道那裡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邊填上啊!還有這邊,小心啊!」聶懷桑在一旁手忙腳亂的指揮著聶家弟子們砌著牆,隨後又看向不知道在幹什麼,卻無所事事的聶懷惜道:「小惜,你說你不幫忙也就算了,還坐在那裡發獃!」
聶懷惜剛要說說什麼,就看到藍忘機和戴著面具的魏無羨浩浩蕩蕩的帶著一些人走了過來。
聶懷桑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動靜便看向魏無羨等人。
見到藍忘機等人後,聶懷桑下意識的咽了口沫,同時對藍忘機等人拱手道:「含光君,雨琴君,言靈君,舞擇君,還有這位公……」
就在聶懷桑剛要和魏無羨示好時便看到了坐在棺材上的魏無羨后神色略顯尷尬。
魏無羨也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麼沖著聶懷桑尷尬一笑,起身,尷尬的拱了拱手。
尷尬過後魏無羨才注意到聶懷桑身後幾個聶家弟子,笑著說道:「聶宗主,砌牆呢?」
「是是是。」想到昨晚,聶懷桑有些后怕的拿出手帕擦了擦汗,但其實聶懷桑的臉色一點汗都沒有。
魏無羨厚著臉皮壞笑道:「不好意思,可能一會要麻煩您,重新再砌一次了。」
聶懷桑下意識的「哦」了一聲,但片刻后才醒悟過來發現哪裡不對的時候,藍忘機已經把剛砌好的牆拆了。
聶懷桑嘴巴張得大大的,塞下一個雞蛋都不成問題,而魏無羨則是將手搭聶懷桑肩上道:「聶宗主,不要擔心,我們只是借牆裡的東西看看,一會就還給你了。」隨後走到藍忘機的身邊,接過藍忘機的避塵開始刨土。
可憐的避塵,原先在藍忘機手裡的時候多威武,自從魏無羨回來后……避塵就已經是第二次刨人祖墳了,要是避塵會說話估計早就向藍忘機抱怨了。
於是乎,在聶懷桑和四名聶家弟子詫異的目光下,藍忘機五人將祭刀堂那些盜墓賊的屍骨挖了出來。
魏無羨則是仔細的端詳著,似乎覺得哪裡不對勁。
藍忘機見狀出言道:「取封惡乾坤袋?」
魏無羨搖了搖頭道:「先不要開封。」隨後起身看向藍忘機道:「此時開封只怕太過兇險,況且我們還不知道這劍靈到底指引我們去何處。」
聶懷桑聽后怯生生的問道:「你們……你們到底在找什麼?」
魏無羨似乎沒有聽到聶懷桑的話,而是背過身子思索著:「難道是我們想錯了?這劍靈指引我們來不是要指認兇手?」
「劍靈?」身後的聶懷桑嘟囔著這兩字,沒人知道聶懷桑此時在想什麼。
「若是指認它的主人呢?」言冰雲適時出聲,魏無羨聽后也只是點了點頭似乎還在遲疑。
聶懷桑聽后這才恍然大悟,並勸說道:「怎麼可能?諸位一定是想錯了。」此話一出,祭刀堂的所有目光紛紛落在聶懷桑身上。
見藍忘機等人的眼中抱有遲疑聶懷桑便立即解釋道:「自古以來,我們聶家除了小惜是習劍外就無人習劍,都是習刀。」
此話一出藍忘機五人彼此對望一眼后,紛紛看向聶懷桑。
「你們……看我幹嘛?」聶懷桑剛要用扇子擋住臉,便被魏無羨一把勾住道:「聶宗主,你說的不錯,且錯在我們,大錯特錯。
這靈既然附於劍上,那也只能說他是有靈的兵器,那誰有能保證它就是劍靈?」
「如此說來……任何兵器的靈都有可能了。」藍羽清也被這個想法給嚇到了,即便在十六年前她還記得大概得劇情,但現在都十六年後了,講了什麼,幾乎都被拋之腦後了,如今,也只能用吃驚來代替她此時此刻的想法了。
在藍羽清說完后,魏無羨嬉皮笑臉的看著聶懷桑笑道:「聶宗主,可能還有一事,需要勞煩你了。」
聶懷桑剛要點頭,卻發現有哪裡不太對,看著魏無羨有些后怕道:「還有事兒!」
魏無羨不要臉的笑了笑道:「要麻煩聶宗主,把這祭刀堂所有的佩刀都拿出來一下。」
聶懷桑聽后大驚失色道:「什麼!」隨後看向藍忘機等人道:「含光君,雨琴君,你們這是不是有點太過……」
「勞煩聶宗主。」藍忘機在聶懷桑話音未落的時候,就先行一步鞠躬行禮了,而身後的藍羽清三人也相繼鞠躬行禮。
聶懷桑看了看魏無羨又看了看清一色的藍忘機四人後無奈的嘆了口氣,對身後的四名聶家弟子道:「開吧!開吧!」
聶家弟子們聽后彼此對望一眼后,微微點頭:「是。」
於是在聶家弟子們的開館下,一把一把佩刀呈現在藍忘機等人面前,而聶懷桑則是有些不耐煩的扇著扇子,以及一臉看好戲的聶懷惜。
直到他們查到最後一把佩刀的時候,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魏無羨細細感受了一番後有些疑惑:「真是奇怪,這裡的佩刀既沒有沾染陰虎符的痕迹,也沒有刀靈離體的情況。」魏無羨說完后,看向身後的聶懷桑問道:「聶兄,你們聶家所有的佩刀都在這了嗎?」
聶懷桑不耐煩的吐槽道:「都在這了,怎麼?你們挖人家祖墳,還沒挖夠。」
藍忘機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道:「只怕未必。」
聶懷桑聽后看向藍忘機,一臉不解的問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藍忘機看著聶懷桑神色里多了幾分疑慮,同時眸子也犀利了不少,回答道:「霸下。」
魏無羨聽后,看向藍忘機問道:「你是說……赤峰尊的佩刀霸下並不在這裡。」
藍忘機微微點頭。
聶懷桑聽后,將頭轉向別處,他想起了那年金凌台上發生的那一幕……
那天,聶明訣突然在金凌台發狂,身上的經脈一根又一根的斷裂,紅色的血液也不斷地從聶明訣體內噴出。
聶懷惜站在一旁不斷地彈著琵琶清河彈著藍羽清教她的清心音。
但仍舊無用,聶明訣的發狂早已控制不住,並仰天大吼。
「大哥,大哥。」聶懷桑得知后匆匆忙忙的跑商金凌台,當他看到聶明訣那般模樣后正要衝過去,卻被金光瑤一把抱住。
「懷桑,別去,大哥他……已經控制不住了。」金光瑤痛苦的看著聶明訣,狠下心好心勸道。
聶懷桑搖了搖頭道:「大哥,他肯定還記得我和小惜,而且……而且小惜還彈著清心音不是嗎?」
「清心音如若有用,大哥此時還會這般模樣嗎?」金光瑤好言相勸道。
但聶懷桑仍舊不信依舊一聲又一聲,聲音越發絕望的喊著大哥。
聶懷惜也相信聶明訣可以清醒,手指也不斷地在弦上撥動,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不斷重複,手指也因為長期的撥動而出現了細細的血痕。
血液沾染在琴弦上后又因為靈力大強大而快速褪去。
直至聶明訣身上的經脈全部斷裂,他才用霸下撐住自己的軀體。
此時的聶明訣不管是眼睛還是嘴角均有血溢出,他看著前方,神色憤怒的盯著聶懷桑和金光瑤二人,而後,便閃身離開。
回憶結束,此時的聶懷桑臉色不再有之前的呆目,取而代之的是犀利,是恨。
正巧聽了藍忘機講完事情經過的魏無羨也露出了難得的嚴肅:「所以……赤峰尊在金氏百花宴上,筋脈盡斷,可是依舊逃走了,而且還沒有人見過他的屍體?」
藍忘機微微點頭回答道:「沒錯。」
魏無羨聽后無奈的撅了噘嘴,小聲抱怨道:「這不是和我一樣嗎?」
聞言,藍忘機抬起頭,看著魏無羨,眸子里的溫柔似乎在告訴著魏無羨「你還有我。」
魏無羨也讀懂了藍忘機那溫柔又深情的眸子,調整好心態向藍忘機等人問道:「如果這刀靈就是赤峰尊的佩刀霸下,那麼它帶我們來這裡,就是要告訴我們,它的主人是誰?」
這次,言冰雲搖了搖頭道:「我認為……事情不會如此簡單。」隨後看向藍羽清問道:「師姐,你先前同我說起過,從莫家莊到大梵山的一切都是有心人士事先策劃好的,包括……這刀靈」
藍羽清點點頭道:「不錯,也正因如此,我才會好奇……它接下來會帶我們去哪?」隨後看向藍忘機。
藍忘機聽后把裝有刀靈的惡乾坤袋從兜里拿了出來,從左到右感應了一番后最終在面前的方向,惡乾坤袋有了反應,藍忘機也隨即睜眼看著前方道:「向西。」
魏無羨聽后露出了笑靨,調皮的指著惡乾坤袋道:「看來這個刀靈還真是訛上我們了。」
藍羽清也露出了一個微妙的微笑道:「既如此,若我們跟隨它的指引,興許能夠帶我們去找赤峰尊。」
藍忘機也頷首符合:「有理。」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聶懷桑的神色越發犀利,他看向魏無羨等人,雙手不自覺的緊握。
當然,魏無羨他們自然是未注意到身後的情況,仍舊在自顧自的探討著問題:「看來無論是誰,在莫家莊留下這個刀靈,都是為了讓我們找到赤峰尊。」
藍忘機頷首附和,道:「走火入魔並非意外。」
魏無羨托著下巴沉思了起來:「看這刀靈如此急躁的樣子,只怕赤峰尊他……」
「死於非命。」藍忘機語不驚人的說道,他很了解魏無羨因此也了解魏無羨接下來可能要說的話。
魏無羨聽後點點頭,回復道:「不過就算赤峰尊真的被人殺害,跟我和我的陰虎符有什麼關係?」
說道這裡,魏無羨巡視了一下周圍的人,道:「不會又有人要陷害我吧!」
藍忘機聽后,神色堅定的看著魏無羨道:「到時自然清楚。」
離開祭刀堂,來到行路嶺后,魏無羨有些愧疚的對聶懷桑說道:「聶宗主,剛才多有叨擾,實在不好意思。」
說完,便對聶懷桑鞠躬行禮,聶懷桑及聶懷桑身後的聶家弟子們也紛紛回禮。
聶懷惜從弟子們的後面走到聶懷桑身邊,對魏無羨鞠躬行禮道:「莫公子言重了,如果真的是大哥的霸下作惡的話,我們聶氏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聶懷桑的神情有些複雜的看著魏無羨等人道:「待我修好祭刀堂,自然會去找你們的,如果真的能找到大哥屍身的話,那我也是……」說完便低下了頭。
魏無羨見狀立即安慰道:「如果確認是赤峰尊屍身的話,藍湛一定會立刻給你飛書的。」說完看了身後的藍忘機一眼。
在聽到魏無羨這麼說后,藍忘機點了點頭,而後帶著魏無羨及身後的藍羽清等人鞠躬行禮道:「聶宗主,聶姑娘,我們就先行告退了。」說完,便帶著藍羽清等人離開了。
望著藍忘機等人離開的身影,聶懷桑看著他們的神色中多了一絲戲謔。
「小惜,該回不凈世了。」說完帶著聶懷惜及四名弟子們離開了行路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