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真相(9)——問心無愧罷了
藍羽清聽后搖著頭走到魏無羨身邊道:「的確是沒有違和,但夾雜在一起,清心音就沒有效果了。
不過大哥,對於這首曲子,我倒是有在禁書室的異譜志里看到過。
我記得好像是東瀛秘曲籍,叫做——亂魄抄!」
「亂魄抄?」魏無羨聽了自然是一臉的不解。
於是,在藍曦臣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了藏書室中的禁書室。
藍家的人因為不是第一次來禁書室,早已習慣了禁書室的一切,但對於魏無羨而言,他是第一次來禁書室。
相比起藏書室有著陽光的襯托,讓人能靜心看書,那麼禁書室便是沒有一絲絲的光暈照進來,甚至還有一點陰暗。
藍曦臣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來到異譜志的面前,從眾多書中拿出了藍羽清說的《亂魄抄》。
藍忘機接過藍曦臣手中的《亂魄抄》坐到桌子前,彈起了原本就放置在桌上的一把琴。
在彈奏之時,那段詭異的曲調一點一點的進入大家耳內。
一曲結束后,藍忘機拿起面前的亂魄抄遞給面前的魏無羨。
「這亂魄抄……到底是什麼來歷?」魏無羨看著手裡的亂魄抄也是越發疑惑了。
藍曦臣聽后解釋道:「這是一本東瀛秘曲集,相傳是姑蘇藍氏的一位修士在東瀛遊盪多年所收集的一本邪曲集。
此曲中的樂章,若是彈奏之時加持靈力,能做害人之用,或心情煩躁,或日益消瘦,或氣血攀脹,或五感失靈。
而靈力高強者,必能在三響之內,取人性命。」
魏無羨仔細的翻了翻亂魄抄,又聽了藍曦臣這麼一說后也表示認同。
但他又想了一番后,看向藍曦臣問道:「藍宗主,這本書里,有沒有這麼一支曲子?能擾人心神,是人元神激蕩,易怒易躁之類的?」
藍曦臣思索了一番后,道:「應該是有的。」
魏無羨也點了點頭,但轉念一想,又發現了不對的地方:「三響之內取人性命?如此一來,下手太狠了,這不像是金光瑤會選擇的類型。」
說著,魏無羨又翻了翻亂魄抄,卻發現這本書上有殘缺。
「既然這是一本異曲集,那裡面肯定什麼樣的,邪曲都有,而且亂魄抄還少了一頁。
種種跡象表明,定是那金光瑤乾的!」方天擇見此雅瑤切齒,但也就是這樣的一番話,點醒了魏無羨。
「三響之內取人性命,就金光瑤目前的靈力來看確實無法做到。
但如果金光瑤借著給赤峰尊彈奏清心音為由,並在清心音中融入亂魄抄。
那麼他會不會像慢性毒藥一樣連續彈奏三月,也照樣能催化赤峰尊的病情?」
魏無羨說完,藍家的三兄妹更是面面相覷。
魏無羨也轉身看向姑蘇五君,道:「若真是這樣,那麼推測就很合理了!那段不屬於清心音裡面的旋律正是這本亂魄抄遺失的那一頁!
他之所以撕走那兩張殘紙,正是因為他來不及在藏書室抄錄,只能撕走。」
言冰雲聽后搖頭否認道:「這也不對啊!斂芳尊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那麼他為何又要多此一舉,撕掉亂魄抄的內容呢?」
此言一出,眾人再次陷入沉思。
片刻后,魏無羨再次說道:「他撕下那一頁並不是因為他記不住,而是想來個死無對證,確保有一天東窗事發,也無法查清這旋律的來源。
他做這一切都非常的小心謹慎,赤峰尊並不是像藍家這樣的風雅之人,而藍宗主彈奏的清心音赤峰尊自然是聽過。
因此金光瑤絕不敢直接彈奏邪曲給他聽,在藍宗主面前,他自然而然是彈奏完整的清心音,但當他只給赤峰尊一人彈奏時,自然便是將清心音和亂魄抄兩首風格迥異且功法相反的曲子相結合彈給赤峰尊聽。」
說完,一旁的藍羽清微嘆一口氣感嘆道:「能將清心音和亂魄抄相互結合起來,且融合的毫無突兀,渾然一體。
可見金光瑤對於音律的天賦不比善音律的藍氏人差。」
魏無羨點了點頭,看向藍曦臣等人繼續分析道:「我想他定是在彈清心音的時候注入了少許的靈力,直到彈奏到亂魄抄的時候才發力。
而赤峰尊畢竟不精通此道,因此……他才並未聽出其中一段已經變成了可以催命的邪曲。」
藍曦臣搖了搖頭,道:「阿瑤他雖然時常出入雲深不知處,但藏書閣的禁書室。」
這時,藍曦臣的肩頭被言冰雲拍了一下:「大哥,恕我直言,有的時候萬萬不可一味的感情用事。
先前金光瑤在溫氏做溫宗主身邊的親信之時,都能輕而易舉的找到溫宗主的密室,且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背下了所有的宗卷和地圖,並抄了一份傳送回金麟台。
同時金光瑤也偷偷的救下大哥你,在射日之徵結束后還告訴了師姐和江夫人。
而姑蘇藍氏的禁書室僅僅在藏書閣的某一處,對於金光瑤而言,藍家的密室豈會比溫家的密室難找?」
魏無羨也點了點頭,並把手裡的亂魄抄遞給藍曦臣,同時心裡還在吐槽:言兄這人真是的,剛才那番話是我想說的,我的風頭啊!全被這姑蘇四君搶了啊!
藍曦臣接過魏無羨手中的亂魄抄后,似乎在心中早已暗自下定了某個決心。
「忘機,羽清,我知道我接下來的這個舉動肯定會讓你們很詫異,但我還是想以人試曲,不過……是親身試驗。」
藍曦臣此言一出,藍忘機立即擔憂的看著藍曦臣。
藍曦臣臉上的表情很是沉重,道:「我現在心緒頗為複雜,你們所說的金光瑤,和我認識的金光瑤以及世人認識的金光瑤都大有不同。
我所認識的金光瑤一直忍辱負重,敬上憐下,心繫眾生。
世人對他的詬病都是出於誤解,而我眼中的才是最真實的。
可你們現在叫我突然相信他在我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他設計害了自己的義兄!甚至……連我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說著,藍曦臣無奈的垂下了握著亂魄抄的手。
莫約過了一會兒,藍曦臣默默轉過身子看著面前的魏無羨等人,道:「此事對我而言打擊過大,還請我謹慎思索一番吧!」
藍忘機和藍羽清等人面面相覷,魏無羨拍了拍藍忘機的肩頭,也只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離開禁書室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
藍忘機走出藏書閣,朝著藍曦臣聚了一躬,道:「我去看叔父。」
藍羽清也站到一旁,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大哥,我今日還得給江師姐和金公子送飯呢!」
「我也要去看看外門弟子們今日有沒有好好練劍,天擇,你隨我一起吧!」言冰雲也拉著方天擇朝著藍曦臣鞠了一躬並說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藍曦臣淺笑了一下,看向面前的四人,道:「去吧!至於魏公子……就我來送回去吧!之後你們再過來吧!」
————靜室————
魏無羨隨著藍曦臣來到了靜室,突然間,魏無羨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他看向面前的藍曦臣,出聲道:「澤蕪君……」
藍曦臣聽到魏無羨的叫喚後轉過身子,看向魏無羨道:「魏公子是有何事嗎?」
魏無羨稍稍猶豫了一下,而後問道:「澤蕪君,趁著現在藍湛不在,我有一事想問問澤蕪君。」
「魏公子請講。」
「藍湛背後的那幾道戒鞭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我問過羽清,問過方兄也問過言兄。
可……他們三人都有推脫,羽清的眼角甚至有了淚水!」魏無羨說完用一種很渴求的神色看向藍曦臣。
藍曦臣微嘆一口氣,道:「此事說來你也莫要怪羽清他們,既然魏公子關心忘機,那我便將十六年前那件事告訴魏公子吧!」
————藍曦臣回憶·十六年前·亂葬崗————
十六年前,鬼將軍溫寧誤殺了金子軒。
那日,蘇涉帶著金氏弟子和蘇氏弟子殺上了亂葬崗,忘機為了保護魏公子的住所獨自一人與之抗衡。
「含光君,您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誓師大會上你袒護魏無羨傷了這麼多名門長輩,你現在又要與我們作對?您這又是何意?」蘇涉咄咄逼人的走到藍忘機面前,說的話語免不了嘲諷之意。
藍忘機此時已經受了傷,但仍舊站在伏魔洞前,故作堅強道:「你不配!」
「你!」蘇涉說完便要拔劍。
這時,金光瑤帶著些許金氏弟子前來。
看著面前面色有些慘白的藍忘機,金光瑤的嘴角微微上揚:「含光君不愧是正道君子!」
說完看向身邊的那些金氏弟子,道:「既然含光君不讓我們搜那我們就不搜了!
反正其他的地方我們也搜過了!留他一個伏魔洞又有什麼?
就算夷陵老祖僥倖沒死,那也絕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回到這伏魔洞吧?」
蘇涉聽完后收劍,並朝金光瑤行了個禮。
在金光瑤轉身離開之際,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讓人有點捉摸不透:「對了!含光君,你的叔父到了!
似乎……是要帶你回雲深不知處的!」
金光瑤說完,帶著蘇涉,金氏弟子和蘇氏弟子們離開了。
「鐺」的一聲,避塵與地面之間產生了碰撞,藍忘機再也支撐不住自己,手持避塵撐著自己,同時持劍的手臂上的傷口又一次裂開,白色衣衫逐漸被染成了紅色,血液順著手臂,劃過手,劃過劍,落在了地上。
亂葬崗上,忘機獨排眾議,惹出了不少亂子,叔父大怒,將其帶回雲深不知處,罰戒鞭三百,寒潭洞面壁思過,三年不得踏出寒潭洞一步。
————姑蘇·雲深不知處·蘭室————
藍忘機跪在地上,周邊全是藍氏弟子,其中一個手裡拿著戒鞭,藍羽清,言冰雲和方天擇站在了廊庭上。
藍啟仁轉過身子,看著藍忘機,神色中帶著怒氣,道:「給我打!」
藍氏弟子聞言拿著戒尺,一下又一下的對著藍忘機的後背打了起來,但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為難和於心不忍。
藍啟仁看著藍忘機,大聲問道:「藍氏家規第五十二條是什麼?」
「不可結交姦邪。」藍忘機果斷回答。
藍啟仁聽后更是大怒:「藍氏立家之本,竟全部被你拋之腦後,你還有何顏面去見藍家的列祖列宗?」
藍忘機面色慘白,嘴唇也沒了血色,血也從嘴角溢出,道:「敢問叔父,孰正孰邪?孰黑孰白?」
藍啟仁聽后更是大怒:「好啊!忘機!你可真是我教出來的好學生啊!」
藍忘機仍在咬牙堅持。
藍羽清看不下去了,甩開拉著自己的方天擇,快步走到藍啟仁面前跪下,道:「義父,請您放過二哥吧!」
看見藍羽清這樣,藍啟仁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心軟:「羽清,你這是……」
藍羽清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低著頭,雙手做著行禮時的姿勢繼續懇求道:「義父,女兒知道這麼說確實有些莽撞,但這件事情事關各大世家。
我們和魏無羨認識這麼久,他那心性絕無可能會害人!又何來姦邪一說?
之前在金麟台時,義父對女兒和二哥的教誨我們一直銘記於心,義父您自己不也相信魏無羨是好人嗎?
且看在女兒的面子上,義父您就別再懲罰二哥了!
如若義父您執意要罰二哥,就帶著女兒一起罰吧!」
羽清當時突然上前的這麼一番求情讓叔父瞬間心軟了下來,但藍氏長老覺得忘機該罰,羽清又太過莽撞。
在忘機挨完了三百戒鞭后,長老又罰了羽清三百戒尺,同時將其關進雲室兩年,不得踏出雲室半步。
在藍忘機進寒潭洞面壁思過時,藍氏家規一直在「大道立法,行正道,誅姦邪」這一頁上。
————回憶結束————
聽著藍曦臣的訴說,魏無羨的神色中流露著悲傷的神情。
其一,為了藍忘機和藍羽清二人;其二,便是覺得那些藍氏的長老思想頑固,而感覺很可悲。
「在忘機面壁思過時,我曾去勸過他,但他說:『他既引你為知己,自然會相信你的為人』。」藍曦臣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中免不了傷感。
魏無羨苦笑著低下了頭:「他又是何必呢?」
突然間,魏無羨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看向藍曦臣問道:「那麼羽清呢?她這又是……」
藍曦臣更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長老給出的理由是——羽清是藍啟仁收養的義女,沒有藍氏的血統加一罪,頂撞長輩罪加一等。」
魏無羨聽后瞬間原地爆炸:「這……這也算理由!」
藍曦臣點了點頭,繼續無奈道:「不錯,二十七年前,年幼時的我和忘機隨叔父下山歷練,回程途中便看見了暈倒在路邊的羽清。
當時便覺得她長得清秀,甚至感覺她很特別,便拉著叔父的袖子把羽清帶回了雲深不知處。
也是那天開始,叔父便喚她藍琴,字羽清。
但也是那天開始,長老們對羽清的異議很大,甚至有的長老譴責叔父為什麼要帶路邊的野孩子回來,且還把這個孩子喚作藍琴。
當時叔父是義無反顧的否認了藍氏三十三位長老的把羽清逐出藍氏的請求,並親自教羽清功夫,把更多的愛也給了羽清。
即便後來羽清的確是得到了叔父的真傳,成為了姑蘇藍氏德高望重的雨琴君,長老們對羽清的看法仍然沒變,也包括後來被叔父任命為姑蘇藍氏言靈君的言冰雲和姑蘇藍氏舞擇君的方天擇。
也就這三位對於長老們而言,他們寧願不要這三君,也得讓保住藍氏千百年來的盛名。」
魏無羨聽后更是覺得可悲,同時也替藍羽清打抱不平:「沒想到,藍氏德高望重,且天子卓越的藍羽清,竟因為被藍老先生收養之由,而遭受這樣的待遇?
那麼……阿羨,阿萱還有阿染這三個孩子……」
藍曦臣更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長老們也不滿意,即便無悔和無離這兩個孩子姓藍,由於,血緣問題,還是不被長老們認可。」
說完,藍曦臣看向身後的靜室,開始和魏無羨說起了其他的事情:「魏公子,你可知這靜室到底是什麼地方嗎?」
魏無羨聽后,掃蕩了一眼面前的靜室,搖了搖頭:「不知道。」
藍曦臣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神色里也帶著回憶,話語也有些哽咽:「這裡……曾經是我母親的住所。
魏公子可能覺得很好奇,身為家主夫人,為何不隨著家主住在寒室?」
說著,藍曦臣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魏公子應該知道,我的父親在世的時候常年閉關,不問俗事,藍氏的事情幾乎都是由我叔父一人打理的。」
魏無羨點著頭說道:「關於這點……我倒是知道。」
藍曦臣也笑著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父親一直閉關,而我的母親便住在這裡。
但這靜室,與其說是住所,倒不如說是軟禁之處。」
說到這裡,藍曦臣不禁回憶起了當年父親和母親相遇時的事情:「當年我父親外出夜獵,在回程的途中,在姑蘇城外遇見了我的母親,據說……是一見傾心。」
「也算是年少多情。」
「但這女子……並沒有傾心我父親,反而還殺了我父親的一位恩師。」
藍曦臣的一句話,瞬間打破了魏無羨的想象。
「這是為何?」
聽到這聲音,藍曦臣看向靜室門口,便看到了站在那裡的藍羽清,手裡似乎還捧著剛做成的蓮藕桂花糕。
藍曦臣淺笑一下,道:「不管多大還是改不了好奇這個毛病啊!」
藍羽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把手裡的蓮藕桂花糕遞給魏無羨,道:「江師姐和金公子他們準備回雲夢了,阿雪方才已經來接他們了,這蓮藕桂花糕是江師姐要我帶給你的。」
而後看向藍曦臣道:「大哥,你繼續說吧!正好我也想多了解一下姨娘的故事,畢竟這世上,我可沒遇到過像姨娘這樣的人。」
藍曦臣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至於為何會殺了我父親的恩師……無非就是是非恩怨四字罷了。
父親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很是為難和痛苦,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偷偷的把我的母親接回了雲深不知處。
不顧族人的反對,一聲不吭的與她拜了天地。
他曾經對族人說過,這是他青蘅君一生一世愛的妻子,誰要是感動他,得先過了他這關。
與我母親成親之後,父親便找了一間屋子把母親關了起來,又找了一間屋子把自己關了起來。
名義上說是閉關,但其實……是思過。」
藍曦臣說道這裡看向了魏無羨,道:「魏公子,你能明白我父親這麼做的用意嗎?」
魏無羨搖了搖頭,只說了「我不知」三字。
藍曦臣微嘆一口氣繼續解釋道:「在我和忘機出生之時,我父親便把我們送出去給旁人照料,等我們稍大一點的時候,便交由叔父教導,那個時候……羽清已經是藍氏中人了。」
藍羽清點點頭,道:「六歲前的記憶已經沒印象了,但六歲后的記憶都是在雲深不知處。
在我的記憶中義父這人便是性情耿直,再加上因為姨娘的事情毀了青蘅君的一生。
所以義父才會討厭那些邪魔外道,品行不端之人。」
魏無羨聽著明白的點了點頭。
藍曦臣接著藍羽清的話繼續解釋道:「也因此,叔父對我們三兄妹的教導更是盡心儘力,格外嚴格。
每次我和忘機帶著羽清去見她的時候,她從不抱怨自己被關在這裡,也不過問我們的功課,甚至,母親她還把羽清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待。
雖然忘機他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其實非常期待每月和母親見面的那一日。
他如此,我依然。」
在藍曦臣的回憶里,母親總是那般的美麗和溫柔,每次藍母摸著藍曦臣或是藍忘機或是藍羽清的頭時,她臉上的笑容總是那麼的溫柔,溫暖。
畫面一變,天降大雪,年幼時的藍忘機跪在靜室前,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突然有一日,義父跟我和大哥二哥說,不必再去了,姨娘不在了。
但是,那個時候我們還小,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不在了。」
看著面前的靜室,藍羽清的眼裡竟泛著淚花:「即便如此二哥他每月還是會來這裡,坐在長廊上,等著一個人來給他開門。
等到稍大些,我們便知道什麼叫做不在了,也知道姨娘她……不會回來了,也不會有人來給我們開門了。
但……即便如此,二哥他還是每月會來這裡,等著姨娘開門。」
說著藍羽清越發哽咽,千言萬語明明很想說出口,卻又被咽下。
藍曦臣拍了拍藍羽清的肩頭以示安慰,同時看向魏無羨,道:「所以……魏公子,當忘機他看到你修習詭道時,他嘴上雖然不說,但其實我知道,他內心的痛苦和迷惘,就像當年看到母親一樣。」
魏無羨聽完,不自覺的低下了頭。
藍曦臣轉向別處,拿出裂冰吹奏了起來。
在這樣的夜晚,尤其是像雲深不知處這樣的山裡,簫的聲音本該有些低沉,此時顯清澈明亮。
一會兒后,藍曦臣放下手裡的裂冰看向魏無羨,道:「我曾經勸過忘機,直到這件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才發覺。
我以為我深知他的為人,可沒想到……」
藍曦臣突然停住,不知該如何說起,最後只能發出一聲感嘆:「也許世上人心,終是橫看成火,側看成冰吧!」
此話一出,靜室前一片寂靜。
藍忘機此時正好回到了靜室,他看向魏無羨,晃了晃手裡的兩瓶天子笑。
————靜室————
藍忘機將兩壇天子笑放置於桌上,小心翼翼的取了一個碟子和一個杯子,往杯子里到了一點天子笑。
同時,他又拿了一個杯子,往裡面到了點煮好的茶。
魏無羨走進房間后便看到了剛才的那般畫面,想到剛才藍曦臣與他的談心后,魏無羨叫著:「藍湛!」
藍忘機停下手裡的動作,看向魏無羨,道:「何事?」
「謝……謝……」
這兩個字,魏無羨說的格外小聲,想到了自己之前教育金凌說「謝謝你和對不起」是人這一生中一定要說的兩句很肉麻的話,如今看來啊!是打臉無疑了。
於是,魏無羨換了一種方式,他坐到桌子前,道:「我想……這件事情對於你哥哥來說,打擊應該挺大的,如果換做是我……我也……」
說完,他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藍忘機。
「找到證據,他絕不姑息。」
藍忘機還是藍忘機,說話永遠都是快准狠且每一句都是重點。
魏無羨點頭附和:「那是,再怎麼說他是你哥哥,是姑蘇藍氏人,有自己的原則。」
半響,藍忘機再次問道:「你沒告訴兄長?」
「告訴什麼?」
「在窮奇道,一聲笛音。」
「你……知道?(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問過溫寧,在窮奇道,他曾經聽到過兩聲笛音。」
魏無羨無奈的撅了噘嘴,道:「當時發生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直到在不夜天……
我又聽到了那麼一聲笛音,也就那一聲,是我心神大亂,一切容不得我仔細的去思考。」
突然,天降大雪,雪花覆蓋了整個靜室乃至整個雲深不知處。
魏無羨站在屋檐下看著窗外的大雪發著呆,直到藍忘機走到他身邊,他才說:「我醒來后,偶爾午夜夢回,我也越來越相信,我聽到的笛聲不是錯覺。
我也越來越相信,在窮奇道和不夜天是有人在背後用了《亂魄抄》改變了陳情的指令。」
藍忘機毫不猶豫的說道:「是金光瑤!」
魏無羨否認,但也沒否認:「也許是,也許不是。」
說著魏無羨離開了屋檐下,任憑自己被大雪吹打著。
「你就不想知道答案?」藍忘機問道
魏無羨洒脫一笑,道:「換做是以前,我肯定很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但是現在我只想說,隨便!去他的吧!」說完洒脫的喝了一口酒。
藍忘機心疼的看著魏無羨。
但是魏無羨不以為然,輕描淡寫,卻又無能為力的說著事情的真實性:「答案對於我而言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反正在世人心裡我夷陵老祖壞事干盡,該做不該做的我都做了。
就算我現在出去喊一百個冤枉,你覺得會有人相信嗎?
其實有的時候世人只不過需要一個靶子,一個人人喊打的靶子!有了我他們就可以同仇敵愾,就可以自命不凡。
其實那天之後,我也想了很久,那天就算沒有金光瑤,沒有那聲笛聲,也會有其他的人,其他偶然。
說不清啊!說不清啊!」
說完,魏無羨又喝了一口悶酒。
這些話真實又可悲,所謂的名門正派,不過是打著正義的旗號的一些偽君子罷了!
靜室內傳出古琴的彈奏聲,藍忘機撥動著琴弦彈奏著《忘羨》。
魏無羨坐到床邊無奈的感嘆:想想也是,曾經信任的人幾乎都死了,幸虧……
幸虧有人信你。
藍湛,敬你,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想到這裡,魏無羨又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大口酒。
很多年後,世上也流傳著這樣的兩句話。
其一:無他,問心無愧而已。——藍忘機
其二:管他緋我謗我,問心無愧而已。——魏無羨
很多天沒更新了,因為馬上我就要開學了,正在做著開學前的準備,所以有些忙碌,小可愛們放心,作者大大沒有消失,我也是有一點點小懶的那種,希望不要著急,可以耐心等待更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