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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盯向牆壁,窗戶,地板,床眼睛轉動,身子卻巋然不動,豎起耳根,警覺地將房間每一處都搜尋了一遍,期冀能找到那個奇怪聲音的來源,然而,沒能再聽到那個聲音。

她惱恨得用雙手揪了一把自己的耳朵,這討厭的耳朵一定出問題了!哎呦!疼!她把自己揪疼到委屈,莫名地又要哭泣,怨怪自己為什麼要揪自己。從前在家時,雕塑媽媽總是揪著她的耳朵撒氣,剛才揪自己又想起從前的疼痛撇撇嘴角,眼淚忍不住地簌簌滑落。

她既悲傷又絕望,對自己現在的處境,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知道未來的生活會怎樣,只是茫然來到這城市,巨大的空曠無助感籠罩著她,內心深處的渴望卻只能想象——想象自己窩在一個溫暖的懷抱,幸福地笑著,陽光溫暖地照耀著。可,現實是,連她現在住的房間,睡的小床,都是冷冰冰的,她的心和身體同樣是冷冰冰的。

她抱著自己的雙膝,身子蜷縮成一團歪斜在牆角里,能依靠的只能是這堅硬又冰冷的牆。頭埋在雙臂圍繞的膝蓋里,深深嘆息,一聲連著一聲,一串淚珠連著一串淚珠。

淚光中,她猛地被一陣風帶起,飄在了半空,以為就要撞到天花板時,身體竟毫無知覺地穿過了天花板,飛到了房頂之上!

我怎麼飛起來了!她在半空中四處張望,四周空空蕩蕩,腳下的房子越來越小,往上看,一輪好大好亮的紅銅色月亮!她隱隱覺得某股神秘的力量正帶著她飛向它!

月亮看著那麼近,似乎觸手可及,可感覺飛了好久好久也總飛不到,但很明顯感覺到身子越來越暖和了。

真想立刻飛到那月亮上去,那上面一定很暖和!

正當她這麼期待時,突然從上空中掉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她還沒看清那是什麼,就感覺自己被它帶著用非常快的速度在飛!幾乎是眨眼般的速度,那團黑物就已帶著她繞了月亮好幾圈!簡直眼花繚亂!卻偏偏不帶她去月亮上!她本能地想要掙脫開那黑物的掌控,身體卻又不能控制地飛快墜向地面,是那團黑物帶著她墜落!

停下來!停下!停下!她在心裡急得大叫,害怕得馬上就要掉眼淚,落在地上一定會摔死!果然,她直接墜落在房頂上,不過是毫無知覺地透過房頂,在一片黑暗中緩緩落地。揉揉眼睛,隱約看見一朵黑色玫瑰悄然離開的背影,又揉揉眼睛漸漸看清眼前景象,她正站在出租屋的亮著燈的走廊上啊!深呼吸,總算鬆了口氣。回頭一看,啊,她身後是一扇門!

她記得這扇門,這是烏鴉和兔子兩姐妹的房間,「咚咚咚——」她輕輕叩響了門,期待門能打開。過了好一會兒,門開了,門縫裡站著兔子,它見是她就將門大敞開,說:「進來吧。」它的聲音依然低沉沙啞,大概是嗓子被哭壞了。

小雪人「嗯」了一聲,就跟著進屋,關門。房間里亮著燈,天花板上那盞歐式風格的水晶燈璀璨奪目。好漂亮啊,如果我也可以住這裡多好啊!她這樣想著走到牆上掛著的那幅畫前。她可以確定,剛才帶著她飛的就是這朵玫瑰花,一模一樣!

她沒能忍住地問一旁的兔子,說:「你媽媽也會飛吧?」又後悔說出這樣突兀不禮貌的話。

兔子愣了一下,似乎是在分析,搖搖頭:「應該不會飛吧。」

小雪人本想說:可是你媽媽剛才帶我飛了,還飛了好久!話還沒出口,兔子用很篤定的口吻問:「你是來找我姐姐的吧,可是它不在。」

小雪人有些難以理解地分析了一下,兔子這話里的意思是:她和烏鴉互相認識,或者說她認識烏鴉而烏鴉不認識她,或者說凡是來這裡的人都是找烏鴉而不找兔子。她想不出答案,淡淡問了一句:「它出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它就沒有回來過,昨天它走的時候你在啊,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唉,不知道它在外面搞什麼。」兔子很無奈地嘆了口氣,紅色的眼睛里流露著哀傷。

「她總會回來的吧。」

「反正有時候好幾天才回來,這次不知道要幾天回。」兔子很明顯地表示不滿,撅撅嘴巴,說,「我要去睡覺了,你在這裡等它嗎?」

小雪人腦袋懵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因為她並沒有想過來找烏鴉,也不認識烏鴉,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來到這屋子裡的。不過既然兔子沒有攆她走,那她就多呆一會兒吧。於是點點頭,說:「好吧,你去睡覺吧,我坐這裡等它。」她坐在客廳的長椅上。

「你要是困了也睡一下吧。」兔子說著就進了卧室。

小雪人抻長脖子看向卧房的門,很想進去看看,卻知道那樣做不禮貌就又縮回了脖子。燈光照得客廳亮堂無比,她覺得這樣很浪費電,便起身關掉燈,繼而又回原處坐著。四周黑乎乎的,靜悄悄的,但她一點兒也不害怕,反倒是十分樂意在這裡一直坐下去。

夜越來越深,她有了困意,便在長椅上躺下,黑暗中摸到椅子上的一條毛毯,便蓋在了身上。躺椅雖然很硬實,毯子卻厚實溫暖,聞著毯子上淡淡的牛奶香氣,她很快就睡著了。

當她再次醒來,聞到了速食麵的香氣!啊!餓了!但她有些不敢睜開眼睛,因為不能確定自己醒來是在什麼地方,所以就一直閉著眼睛不睜開,直到兔子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你睡醒沒,我煮了泡麵,起來吃吧。」

她這才敢打開眼睛,笑著坐起來,一邊折毯子一邊說:「好啊。感覺好幸福啊,一起床就有好吃的面。」

「是酸豆角味的,不知道你喜歡吃不,我和姐姐很喜歡吃這種。」坐在餐桌前的兔子已經吃起面來。

小雪人走到桌前,坐下,雙手捧碗,深深吸氣,讚歎:「好香啊!」顧不得洗臉刷牙,抓起筷子就連吃兩大口,動作一點不斯文。看著兔子斯文吃面的樣子,她才換成小口小口的吃法。

「你覺得好吃嗎?」兔子笑問,一雙紅色的大眼睛帶著光望向小雪人。

「好好吃啊。」小雪人連連點頭。

「一碗夠不夠?不夠就再煮。」

「夠了夠了,不用煮了。謝謝你啊」小雪人突然感動到要落淚,一種久違的感覺包圍著她,那感覺是——被關心被愛著。她極力掩飾著這種感覺,故而轉移話題,略為尷尬地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飯,米飯的飯。」兔子喝了一口麵湯,又補充道,「我姐姐給我起的名字,它希望我這一生都有飯吃。」

小雪人贊同地點頭:「我覺得這名字很好,餓肚子的感覺很難受。」關於餓肚子她深有體會,雕塑媽媽總是不給她飯吃她也早就習慣了。

「我姐姐也這樣說,它小時候就經常餓肚子沒飯吃……」兔子端起碗來,喝光了麵湯。

小雪人也端起碗來,喝光了麵湯,滿足道:「這面真好吃啊!」用紙巾揩拭嘴巴,又問,「你姐姐小時候為什麼沒飯吃?」

「因為沒人給它做飯,每天中午晚上放學回家都要自己做飯,有時候時間來不及,有時候作業多,它就不做飯吃了,就會挨餓。」兔子面無表情地說著,因為從小就知道這件事而描述得平淡如水。

「啊?」小雪人聽了,心底微微抽了一下地心疼,原來還有比她更可憐的人啊!因為她還算是吃飯的時候多,挨餓的時候少。可是兔子的姐姐,竟然是挨餓的時候比餓肚子的時候多,而且還要自己做飯。

「那你們的爸爸媽媽呢?沒有和你們一起生活嗎?」她對倆人的生活充滿了好奇,而問得直接。

「我和姐姐同母異父,姐姐大我十歲,姐姐兩歲時它爸爸和媽媽離婚,姐姐還有個姐姐,比它大三歲。我姐姐跟媽媽,大姐姐跟爸爸。後來媽媽帶著姐姐跟我爸爸結婚,我和爸爸媽媽住爸爸家,姐姐因為要上學就自己一個人住在另一個城市,沒人照顧她。」兔子表情淡定地說著,語氣總是一成不變的平淡,它既不笑也不哀傷,一副反正事實就是這樣它早就習以為常的樣子。

小雪人卻聽得著了迷,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得這麼認真,兔子說的是她從來不知道也沒有想過的。她很想就這樣聽兔子一直說下去,不料兔子卻突然停下來,又冷不丁問:「你呢?你家的情況是怎樣的?」

「我?」小雪人微微有些慌,定定神,說,「我家沒什麼呢,太平常了,沒什麼可說的。」

兔子雖然知道她在搪塞,但也不生氣,淡淡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跟我說,不過你不說我也知道。」

「你知道?你怎麼知道的?」小雪人詫異不已,瞪大了眼睛,心裡莫名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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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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