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也是艾滋病患者嗎？
蘇下：「我沒有早點告訴你，是我不對，可就是因為不想看到現在的情景，所以我才沒有告訴你實情的。」
夜之華：「你這是借口，蘇下，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嗎？你沒有想過當我知道這些事情之後，我會有多恐懼，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里。我一直在想，你們對我到底是惡意多一些，還是好意多一些。我用真心對你們每一個人，可是你們呢，你們在傷害我。」
蘇下：「是，所以，我送你走。」
夜之華沉默了，蘇下這句話，說的這麼簡單，她心裡卻有些奇怪了。
「你為何突然這麼好心？」
蘇下苦笑一聲：「這段時間裡，難不成我對你很壞心眼嗎？」
夜之華再一次的沉默，他對自己，並不壞。
蘇下見她又不說話，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孩子們是最單純無辜的，他們都是一些被拋棄的孩子，本來就可憐的很，請你不要去傷害他們。有什麼不滿，大可以直接沖著我們幾個來。」
被拋棄的孩子，全都是被拋棄的艾滋病患兒，她想到白木楊之前說的，這些孩子來自不同的地方，家住在幾千里之外的也是有的。
原來，是因為這樣。
她想到了蘇下那雙膠鞋，想到了蘇下滑稽的抽煙屁股的樣子，她覺得自己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可是，她對蘇下對白木楊的怨怪很深很深，不能憑著這些就全部抵消。
即便他們真的是好人，也不該欺騙自己啊。
可是，毋庸置疑的是，蘇下的這番話，確實讓她放鬆了很多。
所以，夜之華走近門旁，只是，依舊沒有開門，因為她心裡的恐懼不是這麼容易就消失的。
「蘇下，你為什會在這裡？」
蘇下想過夜之華對這所學校充滿了疑問，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夜之華會問自己這個問題，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個問題，他不是第一次聽人問自己。可是，他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樣的。因為除了他，沒人願意在這裡。
所以，這次他也不例外，回了夜之華一句：「因為這裡需要我，這些孩子需要我，因為除了我，沒人願意和他們在一起。」
沒有親眼看見過，沒有親身感受過，夜之華是不會明白的，這些人有多需要這麼一個人默默的擋在他們的面前，替他們擋風擋雨，更需要他擋住世人根深蒂固的歧視。
因為這些孩子需要，因為這個社會需要，所以蘇下才會親手創辦了這麼一所獨一無二的學校。
他曾經和夜之華說過，自己這所學校，是全國獨一無二的，不是炫耀，是悲傷。
他此生夙願，就是這所學校里不再有一個孩子。
可從他第一年創辦起這所學校開始，他的願望就一再的被打破，從最開始的三個孩子，慢慢的增長到了15個，這期間，有的孩子被家人接走了。
蘇下為了這些孩子，為了這所學校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所以，沒人會明白，他對這所學校的感情，他對這些孩子傾注的心血。
還要時不時的和這些村民周旋，他的為難外人是不會知道的。
這句話，蘇下說的很平靜，可是就是從這幾句平靜的話里，夜之華聽到了很多很多的感情。
她想起自己之前說過的，誰會偉大到如斯地步，願意為了別人犧牲自己的人生。
她不知道蘇下，這算不算是犧牲了自己的人生，因為從蘇下的話里，她聽到的更多的是奉獻是心甘情願。
如果一個人無怨無悔，那麼她更願意將這種舉動，這種壯舉稱為奉獻而不是犧牲。
她在這一刻甚至覺得，蘇下他自己也不認為人生虛度了吧。他傾盡自己的一切，堅守在這片土地上，這便是他人生的意義。
這樣偉大的人生，怎麼可以說是犧牲了呢？
蘇下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她佩服蘇下，捫心自問，自己絕沒有這種奉獻精神的，所以，這麼一想，她心裡五味雜陳。
就在十分鐘前，她還覺得對於蘇下，她除了怨怪還是怨怪。可是，這會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這樣去想了。
就只是因為蘇下的一句話，夜之華的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打開了門，面前站著的男人，與自己初初見他的時候，似乎很不一樣。夜之華想，大概是因為他的頭髮更長了一點，大概是因為他的胡茬更明顯了一點。
也是第一次，夜之華覺得這個男人還算是好看，至少他不醜。
蘇下站在那裡，目光直直的看著夜之華。
夜之華不喜歡蘇下的這種眼神，他看著自己，那感覺就好像他看到了自己的骨子裡一樣。
他的目光太過直白，直白到讓人有種被剝光了站在他面前的羞澀感覺。
夜之華：「你也是艾滋病患者嗎？」
蘇下搖頭：「我不是。」
夜之華定定的看著他，似乎想要把他看穿一樣，過了良久，她才又說了一句：「你沒有騙我。」
蘇下：「沒有騙你。」
奇異的，一晚上的不安，竟然就只是因為蘇下的一句話漸漸撫平了。她很想再說些什麼，可面對蘇下，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些什麼，能說些什麼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邊上的被子，好像突然找到了話頭：「昨晚冷嗎？」
這轉變，饒是蘇下，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還好。」
夜之華往後退了一步，她告訴自己，是福不是禍，鼓起勇氣之後，她對蘇下說了一句：「進來吧。」
蘇下看了夜之華一眼，問她：「你不害怕了嗎?」
夜之華：「害怕，只是，我想弄清楚所有的事情。」
蘇下點頭，跟著進了夜之華的房間。
夜之華將房間里唯一一張椅子讓給了蘇下，然後自己坐在了床上。「你坐吧，我要問的事情可能有點多，三兩句話是說不清楚的。」
蘇下這會沒客氣，直接在夜之華遞過來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夜之華的第一個問題是：「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蘇下回答：「疾控中心的主任醫師。」
夜之華皺眉，因為不大相信他的話，他這個年紀就成院長了。只是，她又突然想到，自己對他的年紀，似乎並不怎麼了解，所以，又問了一句：「你幾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