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秀才遇見兵

一直站在邊上冷眼旁觀的白木楊，緩緩開口：「你們聽說過一句話嗎？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這個半截身子已經埋進黃土裡的人，就更不怕了。剛好，我覺得黃泉路上有點孤單，不如就在你們這些人當中選一個陪我一起下去吧，你們覺得怎麼樣呢？」

這些話，白木楊平平靜靜，是以一種極緩慢的語氣說出口的。

他說完之後，就那樣打量著對面站著的那些人，那模樣就像是他在一本正經的挑選那個，可以陪自己一起去死的人。

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以往只覺得這個瘦弱的男人，長得好看，也文靜的很。

可惜就可惜在，他有艾滋病。

可今天，聽他說這些話，看見他這樣子，所有人都覺得背脊發涼。

這男人，心是最狠的一個。

眼前的形勢，一觸即發。

就在蘇下決定背水一戰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眼前的緊張。

蘇下聽到來人的聲音，心裡一松。

「沒事了。」

這話蘇下是沖著老李和白木楊說的，老李和白木楊其實是懵的，因為這聲音的主人，他們並不熟悉。

「幹嘛呢，幹嘛呢，一個個的，整的跟采蜜似的，這裝備倒是挺花哨的啊。」今天是巧了，文淵出勤執行任務，這剛收隊，就接到了所里的電話。說是孤島學校的蘇校長報的案，文淵一聽有人來學校里鬧事，二話沒說。掉轉車頭，帶著人就往這邊來了。

這不是剛一下車，就看到了這一個個奇形怪狀的人。

「姓蘇的，你報警了？」那婦人就知道，這個蘇下陰得很。

蘇下又不傻，雙拳難敵四手這個道理他怎麼會不懂，就憑著他和白木楊這小體格，怎麼可能是這群人的對手，所以，蘇下第一時間報了警。

只不過，來的人是文淵，他是絕對沒有想到的。更沒想到的是，警察同志會到的這麼快。

「警察同志，你們來的正好，這群刁民把我們學校唯一的圖書館給砸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欺人太甚了。」老李努力擠了擠眼睛，以期望能夠掉幾滴眼淚，這樣的話，就會更有說服力了。

可是，見到警察同志之後，老李心裡一松，只剩下開心了，哪裡還有眼淚啊。

文淵看了一下眼前的情況，眉頭緊皺，再看那些裝備奇怪的村民之後，就有些怒了。「這裡是你們砸的？」

張老闆見事態不對，慢慢移動腳步，躲在那些人的身後。

黃毛媽媽倒是個不怕死的，直接回了一句：「是，那又怎麼了？」

文淵：「怎麼了？你說怎麼了，你毀壞別人財務，甭說要照價賠償了，抓你回去坐牢都是有可能的，你還橫，你跟誰耍橫呢。」

黃毛媽媽：「誰給你耍橫了，你這警察真是奇怪，也不問問事情的經過，就憑著這裡人的一句話，就可以給我們定罪了。法官審案也沒你這麼快的，你該不會是收了姓蘇的賄賂，所以故意來刁難我們的吧。」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文淵覺得自己現在就面臨著這種窘況。

「行，你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黃毛媽媽：「能是怎麼一回事，警察同志，我跟你說啊，這群人都是不乾不淨的人，你離他們遠一點，小心自己也被感染了。」

黃毛媽媽神秘兮兮的趴在文淵的耳朵邊上說了這些，面上的表情配合手上的動作，是真的各種誇張。

「你說誰不乾不淨的？」文淵皺眉問了一句。

黃毛媽媽覺得這個年輕警察，是個刺頭，說話一點都不喜歡人，跟吃了火藥一樣的。「這些人呢。」

黃毛媽媽伸手指了指對面的蘇下等人。

文淵大概知道了蘇下他們為什麼被村民們刁難，這些膚淺無知的人，肯定是將這學校的人當成洪水猛獸來對待了。

這說明，這幾年來，他們經歷過像現在這樣糟心的事情，不知道多少次。面對村民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難，蘇下是怎麼堅持過來的呢。

如果沒有強大的信念，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你知道這些人是做什麼的嗎？誰允許你們來這裡鬧騰的？」文淵面上的表情不大好，說出的這些話，里裡外外都透漏著同一個意思，他有意維護這學校里的人。

黃毛媽媽皺眉看著文淵，冷哼一聲，反駁道：「警察同志，我聽你這話里的意思，是打定了注意，要袒護這些人了？」

文淵：「你注意自己的言辭，我們是警察，講究法律，你們這麼一大群人跑到學校里打打砸砸的，這就觸犯了法律，我身為警察，有責任有義務來維護正義。何來的袒護一說？」

黃毛媽媽：「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些人得的是艾滋病，不是發燒感冒，這是傳染病，是不治之症。如果你家旁邊住著這麼一群人，你還能說這種無關痛癢的話嗎？」

文淵：「艾滋病又怎麼了，你只知道艾滋病是傳染病，是不治之症，你可知道艾滋病的傳播途徑。甭說他們住在離你們百八十米的地方，就算是和你們同一口大鍋吃飯，也不可能傳染的。我看你們這樣子，平時也沒少來這邊鬧吧，人心都是肉長的。這學校里住的都是些可憐的孩子，你們就沒想過你們來鬧這麼一次，這些孩子的心就被扎一次嗎？你們家裡也都是有孩子的，是怎麼忍心的呢？」

是，他說的都不錯，誰家的孩子不是塊寶。這學校里的一群兔崽子，他們都疼的心肝一樣的。那他們家張月呢，那也是他們兩口子如珠如寶的疼寵著長大的，如今呢，張月被他們這群禍害給送進少教所了，這群腌臢孩子還能吃能喝的，過的好的很。這叫張月他媽怎能不恨呢，怎能不怨呢。

文淵不提孩子還好，他這麼一提起，張月媽媽就覺得自己的心被剜了一大塊，生疼啊。

「你少在這裡給我提什麼孩子不孩子的，你只知道袒護這學校里的一群腌臢貨，誰替我家張月想了。要不是這群不要臉的病癆鬼，我家張月現在還能吃上我做的飯，還能在家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可現在呢，他在少教所，不知道能不能吃飽穿暖，不知道有沒有被人虐待。我們招誰惹誰了啊，自打這些人來了我們村，麻煩事一樁接著一樁的，我瞧著你們這群人不僅有病，還晦氣的很。你們想在我們村子里住著，這是想把我們村子里的人都害死才肯罷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