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 28 章

()戰鼓聲中,楊熙點將,北辰擎和袁藕明率五萬兵馬,往東去迎上了三關的羅瀛,同時也讓袁藕明避開自己曾經的頂頭上司衛勐鐸,免得見面了尷尬萬分,這也是趙王殿□惜將領的一片心意。

楊熙帶著楊曄及其餘將領,並不去迎戰衛勐鐸的大軍。一邊固守鳳於關,防止西迦藉機偷襲。一邊分出幾小股兵馬,出其不意地佔領了鳳於關附近的沙林、北地、上郡等幾處城鎮,而後往東南拓展,和北辰擎的兵馬連成一線,迅速以沙林為中心地帶形成了一層扇形屏障,楊熙帶著楊曄等人移至沙林,在沙林設置防守軍備,囤積糧草,而後按兵不動,嚴陣以待,靜等衛勐鐸問罪之師前來。

這邊衛勐鐸的先頭兵馬才過了銅川地帶,那邊北辰擎的邸報已經傳來,他和袁藕明在窟野河畔逢上了羅瀛,隔河相望,此時汛期未至,河水不若傳說中的那麼大。北辰擎和羅瀛兩下里彼此熟悉,幾番交戰後,各有損傷,不分勝負。

北辰擎一邊和羅瀛僵持,一邊派身邊的親信悄悄潛入西迦國,將偏關空虛的消息不著痕迹地傳到了西迦駙馬金雅仁那裡。且等西迦國的反應。

楊曄拿著邸報仔細地看來看去,問道:「哥,你覺得那個西迦的大金牙會不會趁機去攻打偏關?」

楊熙糾正道:「是金雅仁。他們族人的確缺糧食,缺婦人,想佔大衍的便宜已經很長時間了。這種機會,他只要確定屬實,就不會錯過。」

衛勐鐸的兵馬抵達上郡等地,讓使者送了信到沙林,勸趙王殿下隨自己回京師請罪,皇帝陛下念趙王殿下為小人挑唆,一時糊塗,如今若能迷途知返,陛下感念手足情深,寬宏大量,定然不會怪罪於他。

楊熙將信看完,微微一笑,當著使者的面將信撕成碎片,道:「你回去告訴衛將軍。我身邊沒有小人,只有良將賢臣。」

那使者有一個遠房表妹是楊燾後宮中的妃子,因此行為稍稍有些驕橫,當下答道:「來而不往非禮,殿下難道不手書一封信讓下官帶回去?這般口述如何使得?」

楊熙只是笑而不語。楊曄在一邊插話道:「剁了他的頭,給衛將軍送回去,就是最好的答覆。寫什麼信呢,費時費力費筆墨!年未,把我那把刀拿過來。」

年未慌忙拿過自己的刀遞給了他,楊曄□,端詳兩下。那使者大驚,頓時收起了驕狂之色,往後退得幾步,道:「淮南侯,你你……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意欲何為?」

楊曄噗嗤一笑:「瞧你嚇的,我只不過是刀鈍了,要磨磨而已。」言罷伸指在刀刃上「嘣」地一彈,脆響脆響。

那使者不敢再啰嗦,躬身告退,忙忙地去了。楊曄看著他的背影笑道:「我哥是親王,是有身份的人。你一個小小使者,張嘴就想命令人,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楊熙回頭瞥他一眼,卻是滿眼笑意:「別胡鬧了,走,跟我出去巡營。」

中央禁衛軍向來裝備精良賽過各地駐軍。衛勐鐸手下良將眾多,來勢洶洶,如狼似虎地撲將上來,從上郡、北地等幾處同時開始進攻。楊熙手下的將領遵從趙王的命令,固守城池,寸步不讓。各處這般攻打了幾天,均無甚進展。

楊熙本該坐鎮沙林,無奈楊曄見前面開鍋了卻沒有自己的菜,急得團團亂轉,天天纏著楊熙,口口聲聲要去前沿陣地看看。楊熙恰也有此意,便帶了他出來巡營,一路巡到了前線。

兩人帶著大批的侍衛和親兵,沿著永靖、北地、上郡從西往東行來。待行到上郡,楊熙不走了。因為衛勐鐸的中軍營就扎在城南三十餘里的地方。

這裡防守之人是跟著楊熙兩年有餘的青年將領柳叔藺,隨行參軍余嵐。兩人當頭迎上了衛勐鐸,自是嚴陣以待。衛勐鐸天天派人在陣前叫罵,「亂臣賊子」「大逆不道」「膽小如鼠」等大好的成語被他們翻來覆去濫用無數次。柳叔藺幾次三番要出去和衛勐鐸一教高下,被老成持重的余嵐勸阻數次。恰楊熙到來,柳叔藺便再一次請命出城。

楊熙看他的神情躍躍欲試,便道:「我的打算是,你等確定了衛勐鐸的糧草路線,再分小股兵馬兩翼包抄劫他後路最好。不過衛勐鐸非同常人,你讓人去試探一番也行,覺得不妥當就趕緊退進城來。」

柳叔藺領命,這一日適逢城外又在叫罵不休,他便親自帶了副將出城迎敵。楊熙便攜楊曄、余嵐等人登上了上郡的城觀戰。

衛勐鐸領中央禁衛軍,那是大衍王朝中最有權勢的武將,但今日聞聽上郡守將竟然出城迎敵了,他也便屈尊迂貴,親自到了陣前。柳叔藺遠遠看來,見弩兵在前,步兵其後,而後眾多黑甲騎兵呈左右兩翼展開,陣容整齊,一層層地擁簇著一名將領。那人身材貌似不高,卻氣勢威猛,一眼掃來,雖然離得遠,柳叔藺的心中竟然微微一凜。

衛勐鐸看到柳叔藺,打馬往前行了一段,出聲問道:「你可是趙王麾下的柳叔藺將軍?」

柳叔藺道:「在下正是,久聞衛將軍大名,今日有幸能請教,無比榮幸。」

衛勐鐸嗯了一聲,定睛又看他半晌,忽然出聲道:「將軍出生於慶曦元年臘月初九,今年恰二十有五,年少有為啊。」他離得遠,但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整個城上城下俱都可聞,可見內力非凡。

柳叔藺萬料不到他竟然和自己在陣前拉起了家常,微有些錯愕,含含糊糊地應對道:「是,多謝將軍誇讚,小可惶恐。」

衛勐鐸便打馬再行幾步,嘆道:「將軍如此年輕,可惜了。」

柳叔藺突然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衛將軍,兩軍陣前,廢話少說,擂鼓助威!」

隨著戰鼓之聲,兩方的兵士湧上,在這上郡城外交戰,楊熙在城上凝神觀看。見兩方兵士論戰鬥力,各有千秋。中央禁衛軍的優勢在於裝備精良、力道勇猛。自己的兵馬比之稍有不及,但長於拼擊技巧及韌性,及小團隊小陣法的變幻配合,恰能以長補短。這皆是北辰擎平日里練兵偏重的地方。

他在喊殺聲中看了良久,楊曄在他身邊忽然道:「哥,你覺得剛才衛勐鐸問及柳將軍的年紀,是否別有深意?」

楊熙道:「這衛勐鐸帶著十幾萬大軍,作為一軍主帥,本該坐鎮中軍,他卻這般不顧身份,出來在陣前公然和我方將士勾勾搭搭。他在提醒柳將軍還年輕,跟著我這落魄王爺,前途堪憂。這是攻心之計。」

楊曄喃喃地道:「的確,這廝平日里看起來眼高於頂,沒想到還會這使等下作伎倆。那其他幾個地方,他的那些蝦兵蟹將們,會不會都聽了他的吩咐效仿他?」

楊熙道:「很有可能。畢竟我們的將領都年輕,雖然無牽無掛是優勢,但年輕人易衝動,心思卻活絡。」他慢慢擰起了眉頭,見城下兩方人馬依舊在相持不下,便道:「今日暫且收兵,明日再說。」令官依言鳴鑼收兵。

衛勐鐸貌似今日也無意多做糾纏,雙方便各自收拾兵馬,清點死亡兵士人數,楊熙將柳叔藺毫不吝嗇地誇讚了一番,又賞賜若干金珠錦緞等物品,道:「今日將軍累了,若真想和那衛勐鐸交手,明日你可以接著去叫陣。」心道:「我看你衛勐鐸究竟能做到哪種地步。」

第二日,柳叔藺還沒有出去叫陣,兵士來報,衛勐鐸已經又遣人陣前叫囂。柳叔藺尚未答話,楊熙已經道:「去,本王今日覺得疲倦,就不給你壓陣觀戰了。淮南侯陪著本王。」

柳叔藺果然帶兵打馬出城,衛勐鐸依舊遠遠地觀戰,身邊的黑甲騎兵較之昨日少了許多。見柳叔藺應聲而出,便打馬走近,溫聲道:「柳將軍,我等又見面了。且不忙交手,我想問柳將軍幾句話。」

柳叔藺道:「衛將軍請。」

衛勐鐸道:「柳將軍二老尚在?」

柳叔藺搖頭:「前年二老先後逝去。」

「可有直系兄弟姊妹?」

「無。」

「可曾讀書?讀了幾年?」

「小時候上的義塾,讀了七年後棄文從武。末將的名字也是義塾的先生給起的。」

衛勐鐸微微一笑:「讀書,必定讀史,讀史取正。就莫要信那野史的信口開河不知所云。何為正?何為邪?縱覽前朝家與國,親王謀反,有幾人最終能成事?那些未能成事著,終了又是何種下場?」他頓了一頓,問道:「令尊令堂養你這麼大,是讓你謀反的嗎?二老泉下有知,可否會傷心失望?」

柳叔藺被他問得一窒,一時間竟是答不上來。片刻后道:「衛將軍,我跟著趙王兩年,王爺待我不薄,我自銘感於心。這種話,您還是少。弓箭手出列!」弓箭手隨著他的命令齊齊出列,在指令官的呼喝下張弓搭箭,羽箭如蝗蟲向著敵軍射了過去。

他陣前循循善誘地勸降,消息早被楊熙的侍衛們報到了楊熙那裡,楊熙不動聲色地聽完,淡淡地道:「這原是意料之中,我相信柳將軍心若磐石,定能不為所動。你們去。」

等室中無人,楊曄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笑問道:「哥,你想幹什麼?便由得衛勐鐸把柳叔藺勾走不成?走一個倒不怕,就怕他們有樣學樣,一個個都走了可怎麼辦?」

楊熙笑道:「你說呢?」

楊曄攤手道:「不知道。」楊熙見他兩隻狼爪伸在自己臉前,便伸手撓了撓他的手心,楊曄慌忙縮手。楊熙卻忽然轉換了話題:「咱們的人中,誰的弓箭功夫最好?」

楊曄道:「雲起。你想讓他射死衛勐鐸嗎?可他不在這裡。其次就是肖南安。」

楊熙緩緩搖頭:「不用南南。另選幾個。」

楊曄想了想,又推薦了兩個出來,楊熙道:「好,就是他倆。」

是晚,柳叔藺回城,楊熙便吩咐設宴慰勞他,在席間淡淡地問道:「今天又見到衛將軍了?」

柳叔藺微有些惶恐:「是,衛將軍跟末將東拉西扯。不過那些話,末將並未聽到心裡去。」

楊熙臉有不虞之色,皺眉道:「將軍辛苦了,早些用過飯歇息去。」

是晚楊曄跟著楊熙一處安歇,臨睡前他猶豫半響,道:「哥,柳叔藺今晚要睡不著了。你怎麼能那樣的臉色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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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梅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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