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我不是說過了嗎?即使心情不佳,揮舞球棒之後,也會變得心情舒暢。你不也和我一樣,在這裡把球當成自己恨不得要殺了的那個人來打嗎?」
突然被對方說中心事,木島省平心中頓時一緊。就算對方是素不相識的人,自己也絕不能這樣輕易承認。省平佯裝不知地想避開這個話題。
「你太無禮了。不要找些奇怪的借口了!……」省平踢開長椅,想要離開,那個人卻按住他的肩膀,攔住了他。
那個男人不容省平抗議,把臉貼近他,棒球帽幾乎碰到了省平的耳根,壓低聲音說道:「那個牧子,是你夫人的名字吧?」
木島省平頓時呆住了,他剛要問對方為何知道,便突然想起了什麼。自己上周揮棒的時候,不是罵過牧子嗎。當時自己只顧把球打回,對此完全沒有意識。可若是這個人,從隔壁的房間,偷聽到了自己這番話的話……
自己的想法,好像突然直接地顯示在了臉上。那個人微笑著,把手從省平的肩上移開,無禮地盯著木島省平的臉。
「沒錯。上周你一直對著球,嘴裡反覆念叨著『牧子,快死,去死吧』。從表情上看,你一定是非常認真的。我當時就明白了,你正是與我搭檔的合適人選……之後我先一步來到停車場,等你出來,然後為了査明你的住址,尾隨了你的車。我已經通過信箱,確認過你的姓名了。你叫木島省平,妻子叫牧子,沒有孩子。你在位於日本橋的大型食品製造總公司工作。」
木島省平舉起手,止住了男人的話,環顧了一下前廳。沒有人在聽他們二人的談話。雖然內心在激烈地動搖,但自己還能控制住情緒。不,對妻子的殺意,竟然被第三者指出,反而讓省平的內心,有了一種奇妙的平靜感。
「你是怎麼知道的?想要敲詐的話,你找錯門路了。光是嘴上說要殺妻,是構不成犯罪的。」
「要是我的跟蹤,讓你感到了不快,我向你道歉。可是,我並不是要敲詐你啊。木島先生,我只是想和你聯手。我應該已經說過了呀,咱們是同一類人——我和你一樣,也有恨不得想殺掉的人。」
看到自己義正詞嚴,對方的語氣便有所收斂了。木島省平好像沒把他的話聽進去,搖了搖頭說:「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毫無關係。但是,正因為毫無關係,所以咱倆才適合互相搭檔呀。」
「什麼意思?」木島省平滿腹疑惑。
那個人棒球帽槍下的眼睛,閃現出奇異的光亮。他一本正經地,打量著木島省平的臉,語氣充滿熱情地說:「我想讓你做我的『代擊球手』。當然,這是不公平的,所以,作為交換,我也當你的『代擊球手』。咱們兩個互相作為對方的『代擊球手』,就能確保萬無一失的不在場證明,消滅礙事者了。」
木島省平思考著那個人的話。沒過多久他就明白了,這和電視里播出的兩小時推理劇的梗概是一樣的。
「你是說要『交換殺人』嗎?」
「你領悟得真快啊。雖然沒有木島先生你的水平,但我對自己的擊球水平,還是很有自信的。我還沒笨到被對方雙殺的程度。」
說罷,那人再度微微一笑。
第二話
木島省乎有了個主意。那是能夠死死地揪住堀田的小辦子、讓他遵中殺人約定的強力武器。
二人暫時在前廳分開了。木島省平回到房間,又擊中了三十多個球,但都是夠不上擦棒球①的地滾球。他適時停下手,離開房間,不動聲色地向前廳的球棒租借處走去。
①棒球比賽中觸棒后,被接球手接住的球,算是好球,但如果沒有被接住,則就被視為界外球。
那裡並沒有工作人員看著。他看到了那個男人,剛才直接放回的那根球棒,暗自竊笑,一邊小心不讓球棒柄部的指紋被擦掉,一邊把那根球棒,收到了自己的球棒包中。
木島省平用胳膊遮住鼓出許多的球棒包,跑出前廳,來到停車場。把球棒包放到汽車後備廂后,坐上了自己的車。這時,從背陰處,突然露出一個棒球帽的帽檐,然後那個戴著棒球帽的人,走向副駕駛的位置。省平一言不發地打開車門,等那個男人坐上車后,便發動車子離開了。
「沿著八環路走,向高井戶的方向開。」
「你要幹什麼?」
「提前熟悉一下犯罪現場。我這就帶你去想讓你殺死的那個男人家裡。」
「你安排得夠妥當的啊。」木島省平苦笑道。
雖然已經決定,要和這個男人聯手,但自己也不能有絲毫的大意。木島省平心裡想著。
汽車行駛在通往目的地的路上,那個男人終於亮明了身份。
他叫官澤映輝,職業是自由攝影師。當省平提出要看他的駕駛執照時,那個男人雖然一瞬間露出不情願的表情,但還是照辦了。省平接過他的駕駛執照,斜眼檢查起來。當省平發現,上面的照片確是他的臉,名字卻不同時,露出了怒容。
「這是怎麼回事?這裡寫的是堀田秀雄啊。你想編一個迅速就能暴露的假名,用來糊弄我嗎?」
「沒有的事兒啊。宮澤是我工作時的外號。因為別人總是叫我宮澤,很少叫我的真名,所以我就叫這個名兒了。」
木道省平聽著堀田的解釋,並未收回狐疑的目光,繼續說道:「自由攝影師的話,應該隨身帶著名片吧。把名片也給我看看。」
堀田從牛仔褲兜里掏出名片,小心翼翼地遞給了木島省平。
「工作室μ宮澤映輝」的圖案下面,印著辦公地點和電話號碼。僅從設計上看,這張名片著實讓人懷疑,攝影師的眼光。
他一定是為了哄騙女人,才假稱自己是攝影師的。特意先說自己工作中的名字,也顯示出他那孩子氣的虛榮和虛張聲勢。真是個永遠成熟不起來的男人。懷著對自己第一印象的正確肯定,木島省平只把駕駛執照還給了他,名片則自己留了下來。
「這樣不太好吧。萬一別人要是發現,你拿著我的名片,你我之間的聯繫,可就全都暴露了啊。那樣,咱們好不容易想出來的計劃,就全泡湯了啊。咱們應該是一次面也沒見過,完全陌生的兩個人啊。」
「這個我知道。等事情過去之後,我會把這張名片處理掉的。還是先跟我說說你要殺的那個人吧。」
木島省平引出話頭后,堀田盯著棒球帽的帽檐,恨恨不平地說道:「他叫山崎赳夫,是與我有血緣關係的舅舅。」
堀田的話是這樣的:山崎是堀田母親的弟弟,在世田谷經營著一家房地產公司,但據說他的主業是四處放債。泡沫經濟時期,舅舅的生意十分興旺,經常帶著當時還在上學的堀田一起玩樂,還投錢為堀田,開了一家攝影工作室,說等以後堀田賺了大錢,再把錢還給他,並大方地為堀田的攝影室投入資金。可是,隨著泡沫經濟的崩潰,土地價格開始崩盤,經濟的蕭條,令舅舅的生意開始走下坡路,他開始翻臉不認人,催促堀田趕快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