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身世
樂和星界,三水市,四月六日,星期三。
葉玉清進入了小平安福利院。
這個小平安福利院年久失修,大鐵門早已被鐵鏽侵蝕,四面牆壁生出青苔,有了不少裂紋。
這裡的每一個孩子都是穿著最廉價的衣服,他們與葉玉清有著同樣的共性,無一例外,沒有一個適合修鍊。
葉玉清看著一個個圍過來的孩子,神情古井無波,「不管是在樂和星界也好,浩天星界也罷。這種修真世界,這樣的人便是天生的殘廢,狠心的父母會把這些庸人棄之荒野,還有那麼一絲人性的父母,則會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去。」
只能說,是這樣的環境造就了這樣的世界。
很快,一個面容慈祥,身形瘦小的老頭從另一個房間中走出。
老者看上去非常親切,臉上已是布滿了許多皺紋,頭上早已是白髮居多。
「回來了?」福利院院長有些步履闌珊地走來,臉上始終掛著慈祥的笑容。
「嗯。」葉玉清也是難得,除自己親妹之外,對人如此溫和。
「回去休息一下,準備吃飯。」老院長看了葉玉清一眼,突然壓低了聲音,「今天,有肉吃。」
葉玉清目光微微一閃,抬起頭,目光恰好與之相錯。
老院長接過他懷裡的調皮小孩,將他打發離去,獨身一人進了那早已被油煙熏得黢黑的狹窄廚房。
葉玉清則和妹妹回到屬於他們兩人的小房間。
不大的房間,傢具也是非常有限,兩張書桌,一張上下床,竟連衣櫃都沒有,尋常衣服都是晾在院子里。
不要妄想在這樣的環境下,擁有奢侈的私人空間。
葉玉清莫名停下腳步,神情認真道:「冰潔,把你的手伸出來。」
葉冰潔回過頭看自己的哥哥,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地把嬌小柔荑遞了出去。
葉玉清雙指一探,把在她的手腕上,雙眼微閉,一縷縷不可見的微末劍氣順著她的經脈緩緩流入。
他的這具身體雖然無法修鍊,但他前身好歹也是劍道第一人,飛升時也順理成章晉陞為劍仙級別。
劍氣這東西,不是特定的境界,也不用依靠靈力,而是當一個習劍之人練出劍意,劍氣連帶著劍意的一切都會永久烙印在神魂之中。
「如今我劍氣雖不足以削髮,但還可以用來探查自身狀況。」
葉玉清面色逐漸變得凝重。
「我的劍氣無法通過冰潔的經脈繼續往裡,她的經脈被堵塞的非常嚴重,這不是天生的,很明顯,這必然是人所為。」葉玉清不動聲色。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葉冰潔雖然是滿頭霧水,不過她也沒有說什麼,默默坐在床上,把書包放下。
自己的哥哥,今天渾身都不對勁。
葉玉清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他那狹長好看的丹鳳眼不自覺眯起。
他這具身體明明非常靈活,怎麼也不像是不能修鍊的體質。
隨手把書包放在桌上,葉玉清脫下鞋子爬上了自己的床。
他不顧其他,立即盤膝而坐,雙臂橫放於雙腿之上,雙眸閉起,渾身微末劍氣調動流入經脈。
果然。
堵塞。無論是主經脈,還是其他分支經脈,都被堵得死死的,根本連一絲空間都沒有留下。
和自己的妹妹一樣,這經脈堵塞的狀況,飛升過的葉玉清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必然是人為。
估摸推算,也得有十幾年時間了,那也就是說,自己和妹妹在還是襁褓嬰兒的時候就糟了毒手。
「誰會多此一舉,針對兩個本就不能修鍊的嬰孩。」葉玉清驀的止住話音,眼睛寒光爆出,「或許。我是能修鍊的。」
不管怎麼樣,葉玉清都會去努力,他這一世,必要重新踏上修鍊之路,再回仙界,調查一切,那兒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這是他繼續修鍊以及一生的目標。
既然經脈是人為所致,那就還能疏通,不過難度很大,畢竟這已經是十幾年的舊疾了。
葉玉清重新睜開雙眼,吐了口氣,道:「如果再晚發現那麼幾年,那時,即便是大羅金仙也無力回天,不過,一切都不晚。」
這時,葉冰潔突然說道:「哥。院長叫吃飯了。」
葉玉清應了一聲,趕緊爬下床,穿好鞋,和妹妹一起出去。
福利院一般吃飯的地方都在院子里,兩張大圓桌,都坐滿了福利院的孩子。
小平安福利院一共有二十個孩子,最大的就是葉玉清兩兄妹。
葉玉清兄妹兩人鑽進廚房,幫院長把一碗碗廉價的素麵端上桌。
吃過飯後,葉玉清先讓妹妹回房間,自己則留下幫院長收拾碗筷。
端起一摞碗走在身後,葉玉清突然問道:「院長。我和妹妹是怎麼來的福利院?」
既然知道,自己和妹妹不能修鍊是人所為,那麼只能通過一些蛛絲馬跡才有可能知道是何人所為。
現在的他記憶缺失嚴重,只能通過詢問老院長才能知道。
老院長一邊洗碗,頭也不抬地說道:「你沒有印象了?」
沉默了半晌,葉玉清拿起一隻碗刷洗,「我只是還想再聽一聽。」
「是啊。每隔一段時間你總會來問我一遍,明明你比誰記得都要清楚。」老院長接過他手中的碗,笑了笑,「那時候你才多大啊,三歲,那時我見你,可是在一月初,那天晚上多冷啊,行人都寥寥無幾。」
三水市,在那冬季一月份竟然是史無前例飄起了鵝毛大雪,雪夜中,一位穿著樸素衣服的瘦弱女子牽著一個才三歲的小男孩,懷裡抱著一女嬰,步履蹣跚地來到了小平安福利院的大門前。
身後則是那一淺一深的腳印,真是難為她一個女子和一個才三歲的孩童,能頂著紛飛大雪艱難來到這。
「你的母親把冰潔交給了我,還沒等鬆開你的手,她便倒在了雪地之中。」老院長停下手中動作,蒼老的面孔也是透露出傷感,「你知道那天有多冷嗎么?那是三水市最冷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下的雪,你母親只穿了一件單薄外衣,她把自己暖和的衣服剪碎,披在了你和冰潔的身上,難為她,能撐到這一步啊。」
兩世為人的葉玉清,心靈乃至神魂在這一刻深深的悸動。
您也正如母親一般,把唯一的肉食,都藏在了我和妹妹的碗底。
也正是這無理的偏愛,才造就了我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