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光頭不亮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下，躺在床上的人影猛地彈起，沒有剛剛睡醒的困頓和疲乏，他立刻開始洗漱起來，乘上一盆水，將腦袋伸進去，雙手一陣搓弄，每天清晨的清洗就這樣結束了，所以說光頭就這一點好。

在柜子里拿了幾個面丸子，姜一一邊啃一邊看著手中破爛的書籍，今天是個很特殊的日子，手裡面的這幾本書似乎來不及讀了，只好趁著吃飯的時候看幾眼，在別人嘴裡難以下咽的麵糰子，姜上卻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在硬度上，他做的丸子比平常的更勝一籌，一顆下肚，很難再感受到什麼飢餓感了。

兩顆丸子下肚，舀起一瓢水咕嚕嚕進肚，胃裡面飽飽的，有的時候能夠挺過一天的時間，如果有選擇誰也不會這麼敷衍自己的身體，姜一一是覺得簡單，二是覺得便宜，靠著後院自己種的硬小麥，一年四季很少有去買主食的時候。

不到兩分鐘，早飯完畢的姜一將一旁的厚厚的一摞書籍麻利的塞進一旁的竹筐，書店裡面借來的書籍，之後可能再也用不到了，今天正好送回去。

說是書店，也不過是一個半截入土的老頭子自娛自樂的產品了，白髮蒼蒼的老人非常喜歡看到那些小孩子們看書的欣喜。

姜一不是小孩子了，還像他這樣熱愛那些稀奇古怪的書籍的人太少了，不過這也沒辦法，誰叫他懂得少呢？

將門隨便那麼一關，連鞋都沒穿就一陣風一般溜了出去，從來就不存在被盜這件事情，村裡面的人都熟絡的很，再說了，沒有誰會比他更窮了。

邁著大步掀起一陣塵煙，剛剛凌晨的街道上沒有多少行人，無需顧忌太多，姜一來到了一個小木屋面前，砰砰的敲起了門，彷彿絲毫都不在乎打擾別人的休息。

一個老頭隨後打開了門，看到姜一之後絲毫不意外，說道：「又是你小子，來還書了？」

「是啊，差不多都看完了。」

「哦對了，就是今天了吧？加油啊。」

「謝謝謝謝。」

回家的過程中姜一罕見的沒有奔跑，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他的心很難像往常一樣靜下來，再過幾個小時，村裡面就會進來一對騎著高頭大馬的人來到這個村莊，自己的計劃就在那些人的身上。

每年的夏天，齊衡國都會到各個地區徵兵，大到大都市，小到偏遠村莊，國家方面會派或多或少的人馬來深入每一個聚落，尋找著合適的參軍人選，姜一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整件事情要從很多年之前講起，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十五年前他從自己的房間內來到了森林當中的大樹下面，在經歷了最開始的迷茫過後還是迷茫，眾多的疑惑一股腦的在腦海當中翻滾，那時候對於周圍的狀況一無所知的他只能慶幸自己還活著吧。

就算是變成了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也是活著，儘管姜一已經對可能發生的事情做好了準備，畢竟之前發生的事情是那麼的匪夷所思，但是當他真正的被人領到村莊當中接觸到那些人和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還是沒有做好準備。

姜一還在接受著大量熟悉又陌生事物的時候就已經被村裡面的人帶到了一個非常敷衍的木屋面前，並且告訴他可以在這裡暫時住下，畢竟六歲的人已經可以獨立生活了。

當時姜一所有的疑惑就只變成了一個，那就是六歲真的可以獨自生活嗎？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身體的不同尋常之處，姜一不太記得自己的小時候，只是印象中這種年齡的小孩精力或許旺盛，但是體力上面來說應該不足以支持長達三個多小時的長途跋涉，尤其是路徑不怎麼平攤的時候。

眼看周圍的人紛紛散去，竟然真的只留了姜一自己在風中凌亂，他開始真的相信那個老頭說的話了，或許真的六歲就可以獨立生活了，這個世界果真不是之前的了。

眼前的這個小小的木屋看起來非常的簡陋，而且位置也相對偏遠，似乎在建立之初就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的，一切東西都充斥著粗製濫造的痕迹，事實上這些人的態度已經遠超姜一的想象了，上一世的人可沒有那麼好說話。

充沛的體力讓一切事情都變得簡單了，在這個看起來相當古老的世界，想要生活下來還是有些麻煩的，姜一幹勁十足的清掃著屋內狹小的空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整個家簡單到只有兩個房間，一個廚房一個卧室，羽塵心中滿足，他還以為要到外面做飯才行呢。

就這樣，姜一以一個外來者的身份在居住在了這個小村莊，村裡人對他有不少疑問但都沒有說出口，時間一久，這個沉默寡言但是有禮貌且勤勞的孩子逐漸被人們所接納。

羽塵上一世不是一個什麼風雲人物，頂多是一個雄心壯志還沒有被磨滅的普通人罷了，有著普通人都有甚至遠遠超過的謹慎，他當然不打算在這裡生活一輩子，他也想出去看看這個另類的世界到底有著怎樣的風采。

但是在那之前，必須搞清楚狀況，村子當中唯一的書屋自然是姜一的目標，稱自己為老郭頭的白髮老頭很熱情，來往幾次就和他搞好了關係，書屋支持借書，這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借書自然是要花錢的，起初姜一覺得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金錢問題會很難解決，然而實際上簡單的多，在自己後面開出一大片的地，種上廉價的硬麥種子，過不了幾天就長出了大把的糧食，從小吃苦的姜一對於伙食這方面不太在乎，能吃就行，隔三差五的改善伙食就已經相當欣慰了。

但是單單靠這些東西並不能賺錢，在這個偏僻的地方，糧食是不值錢的，不僅姜一可以種植，別人也可以，要想真正在這個村莊當中生活下去，必須要找到一些別的工作，挖礦便是其中一種。

村莊周圍有一個鐵礦，規模不知道，但是完全夠村子裡面的幾個鐵匠使用了，本來這種差事是輪不到姜一的，但是其中一個年輕人剛巧參軍去了，姜一趕緊抓住機會，自告奮勇的報了名，成為了採礦隊當中年齡最小的一人，說是採礦隊，實際上是單獨行動的，干多少活那多少錢，基本不存在什麼競爭關係，畢竟漫山遍野的鐵礦，沒什麼好爭的。

最開始接受工作的時候是很難熬的，一人高的推車全部裝滿之後在崎嶇的山路上行進，姜一自認為不錯的身體也堅持不住，不得不將別人一次的工作量分成兩次，以至於整整一天才完成應該完成的工作，回到家之後更是彷彿癱瘓了一般，將自己的胃塞得飽飽的，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姜一差點沒起來，他感覺全身除了頭部全都失去了控制，連起床著么一個動作都無比的艱難，他已經不能感受到自己身體的存在，有的只有撕裂般的痛楚，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裡上，他都已經不在適合去挖礦了，至少今天不行。

姜一在上一世就沒有什麼本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沒惹過禍也沒什麼大成就，但是偏偏對自己夠狠，姜一一咬牙，硬生生的站起來，推著車就上山了，他都不知道那一天是怎麼度過的，只是感覺行屍走肉一般渾渾噩噩的回到家，做了什麼也不知道，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了。

而他也得到了他瘋狂行為的後果，他真的動不了了，就連簡單的動一下手指都是那麼的艱難，驚慌失措是理所當然的，來自四肢的麻木和隔閡感帶給了姜一死亡的威脅，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清楚，這種感覺絕對不是肌肉撕裂或者別的什麼傷勢可以養好的，可怕的猜測從心底浮現：如果處理不好的話，這種狀態將會永遠的持續下去，直至死亡。

姜一能夠想象得到一個全身都無法動彈的人接下來會遭遇什麼，會在這個從來沒有外人來過的小屋死去，腐爛，幸運點的話會被人發現，將自己僅剩的骨頭草草埋葬。

強烈的危機感讓姜一必須拼盡全力，他眼睛死死的盯著身側的手指，他的腦海當中正在拚命的命令自己的手有所動作，他想知道自己能否做出哪怕最微小的一點動作。

終於，在姜一全力擊中精神讓自己的手指做出動作的情況下，視線當中的手指似乎真的微微的顫動了一下，而就是這小小的動作彷彿開關一樣，全身的痛楚在這一刻衝擊著他的神經，沒有疼痛到極致所產生的麻木或者昏迷，完全是絲毫沒有衰減的疼痛就這樣爆發。

自認為很堅強的他無助的呼喊著，他覺得那是他一生當中所經歷的最大的痛楚，沒有之一，就連之後他也不認為會有這種程度的折磨。

呼喊沒有任何用處，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不知道被這清醒的疼痛這麼了多久，姜一覺得自己口乾舌燥，實在是喊不動了，肚子更是姑姑作響，反倒是疼痛感沒有那麼嚴重了，姜一彷彿怪物一般狼吞虎咽，之後在疲憊當中緩緩睡去，至於挖礦工作？早就忘到腦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