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窈窕淑女
凈慈跟著劉管家下了山。而後凈慈又跟隨著劉管家往段府的偏門走去,畢竟府中鬧了鬼,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劉管家可不是什麼傻子,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所以才會帶著凈慈從偏門進去。
凈慈剛踏進段府的偏門時,便看見一個衣裳不整,滿頭散發,污頭垢面的中年男子,男子抓著一根樹枝在府中亂跑亂撞,興奮的喊叫著。在那人的身後,還有幾個丫鬟家丁,緊追在男子的身後。
「我要殺你了,你是女鬼,你是女鬼……我要殺你了,安平……我要殺了你……讓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聽這聲音是段信的聲音。
「老爺,老爺,你慢點跑……」丫鬟們在身後喊著。
段信繞著一個小亭子繞了一圈,忽然又停了下來,站在一棵大樹的面前,手執著那根木棍,繞著那顆大樹竟轉了起來,口中像唱戲似的喊道,「鏘鏘鏘……」
劉管家見此趕緊跑上前,拉住段信的手,「老爺,你這是怎麼了啊?」
段信回頭看著劉管家,隨後立馬將劉管家推開,大喝一聲,「來者何人?」
「老爺,我是管家啊。」劉管家拉著段信的手,急切的說道,見老爺這副模樣,莫不是瘋魔了?
段信卻大笑了起來,而後又用著唱戲的調子說道,「什麼劉管家,我看你是那劉邦狗賊!你這次前來,莫不是要取了我的性命?」
「什……什麼?老爺,你到底怎麼了?我是劉管家啊……」劉管家聽著段信的話愣住了,如今段信這副模樣,劉管家倒是不指望段信能說出個什麼由頭來,便轉身看著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的丫鬟家丁們,開口問道,「老爺,怎麼回事?」
一個專門負責梳洗收拾段信的起居的丫鬟,聽到劉管家的問話后,顫顫巍巍的從裡面站了出來,哆哆嗦嗦的開口,「回管家的話,今兒早上奴婢照常去伺候老爺梳洗的時候,卻見屋內一片狼籍,像是打鬥過一樣,老爺也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奴婢心生害怕,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讓人去請來大夫,大夫看過後,說是……說老爺因為受驚過度而導致失……失心瘋了……」說到這裡,丫鬟害怕的「咚」的一聲跪在地上,雙手交疊著放在地上,丫鬟也彎下腰,將自己的頭也放在手上,「管家,這不管奴婢的事啊,奴婢真的什麼也不知道,老爺醒來后便是這副模樣了,奴婢也不知道老爺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啊……」
「小姐呢?」劉管家繼續問道。
「小姐讓奶娘搬出去玩了。」丫鬟一五一十的回答,但出於害怕,始終不敢將頭抬起來,忽然,丫鬟又想到了什麼,接著開口道,「還有……」
「還有什麼?」劉管家接過丫鬟的話。
「我今兒早上去伺候老爺的時候,小姐也在老爺房間里……」丫鬟答道。
劉管家看著站在自己眼前還在不斷唱戲的段信,又轉頭看了一眼丫鬟,吩咐道,「行了,我知道了,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將今日的事拿出去嚼舌根,看我不拔了你們的舌頭,下去吧。」
這段信唱的戲,是將自己當成了項羽,這齣戲是夫人生前最愛的,可是夫人死後,這戲便成了府中的禁忌,昨兒晚上老爺也說過他看見夫人在小亭子里唱戲,看來老爺必是中邪了無疑。
原本十分害怕丫鬟得了劉管家的令,不敢過多停留,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跟在其他的丫鬟身後出去了。
凈慈這時也慢慢的走了過來,現在段信的面前。
正陶醉於戲中的段信見到凈慈,就停了下來,扔掉自己手中的木棍,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凌亂的頭髮,上前一步,站定在凈慈面前,十分端正,緊接著,段信又雙手上前,對著凈慈做了一個揖,「道長來了。」
這樣的段信倒是正常,不過凈慈看得有些心慌,握著佛珠的手也緊了緊,「你還認得我?」
「認得,道長是凈庵觀的凈慈道長。」段信像似恢復了往日的模樣,雖然衣著凌亂了些,但這說話的語氣倒與往前別無二般。
緊接著,段信一手握拳壯放於胸前,另一隻手負於身後,「道長,明日我們就送安平去祭生台吧,我已經安排好了人。」
凈慈聽著段信的話,心下狠狠一驚,忙開口怒道,「你這說的是什麼混話?」
聽到這話的時候,劉管家也是屏住了呼吸,這安平的事,劉管家也是知情的。
「道長莫要在耽擱了,我們快些去吧。」段信彷彿沒有聽見凈慈在說什麼,只自顧自的說著。
凈慈看著段信眯了眯雙眼,要知道這段信知道的事可不比他知道的少,若是段信真瘋癲了,那這些秘密可就守不住了,若這些事情傳了出去,那他可就沒有活路了,還有安平,若安平真的成了羅剎,那這安平會不會來尋他報仇,想到這裡,凈慈便是心中一陣后怕。
在客棧里,平安通過桌上的一顆白色的珠子看到了此時此刻段府的情景,段信瘋了,被自己逼瘋了,安平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安平發現就算段信瘋了,自己好像也並沒有得到復仇的快感,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絲悲涼,看來這段信真是恨她恨得緊啊,就算自己死了,段信也巴不得自己魂飛魄散,從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什麼骨肉親情,到了她這兒卻成了另一番境地,可悲,當真是可悲。
「你昨天都看到了什麼?」凈慈冷眼看著段信。
凈慈這話一出,段信忽然拍手大叫道,臉上還帶著興奮之色,「靈兒,我看見了靈兒!真的,靈兒回來找我了,這麼多年過去了,靈兒還是沒怎麼變……」說著,段信的面色又慕的轉為悲愴,「但是靈兒跟我我說,靈兒她跟我說……她說好冷,她說讓我下去陪她,哈哈哈……」凈慈再次興奮的拍手大笑,笑著笑著,凈慈又驚恐的抱著自己,「不對,不是靈兒,是安平,我看見了安平了!我看見她變成了女鬼!她成了女羅剎……她……她的指甲有……」
段信伸出手比劃著,「有這麼長,哈哈哈哈哈……」
聽著段信的敘述,凈慈忍不住倒吸一口氣,看來這安平真的成了女羅剎,那麼安平肯定在這段府里。
段信自顧自的說著,忽然又大哭了起來,一把拉住凈慈的手,哭著懇求道,「道長,道長……安平要殺了我,安平她說她要殺了我……道長救命吧……道長你一定要救我啊,她掐著我的脖子要殺了我……」
緊接著,段信又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呼吸困難的開口,「道長……救……救命啊……救我……救我,道長……安平,你放了我,安平……」
劉管家看見段信這般瘋魔的模樣,生怕段信將自己給掐死,趕緊伸出手去扯段信的手,「老爺,老爺,你醒醒啊,安平不在這裡,老爺……」
凈慈看著段信,細想著自己以後會不會落得個跟段信一樣的下場?凈慈越想越害怕。
安平坐在桌前通過夜明珠看著這裡,就沒有再看了,站了起來,剛要抬腳往屋外走去。
卻見門被人「砰」的一聲撞開了,安平聽見響聲,抬頭看去。
只見乍然逆光站在門口處,一手扶著門框,另一隻手撐著自己的額頭,將自己的聲音壓得極低,「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安平是沒有讀過書的,自然是聽不懂這些文鄒鄒的話,不過,安平看出了乍然現在換了一副裝扮,不再是先前那樣的花枝招展,卻是換了一套素凈的一襲白衣,其實乍然的模樣是不醜的,只是往前乍然花枝招展的打扮,讓安平直接忽略了他的模樣,現在看來,其實乍然是真的挺好看的,也對,畢竟是狐狸嘛,這個世界上可沒有長得丑的狐狸一說,不然人們怎麼會稱狐狸精?
乍然瞥眼間,見安平依舊沒有什麼動作,只是一臉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心中便道,難道是這情話不夠,那就在加點兒,這樣想著,乍然便起身,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扇子,乍然悠悠的搖著手中的摺扇,慢慢走了進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安平再次皺了皺好看的眉頭,他到底在說著什麼?不過這樣文縐縐的話,想必是出自某個大詩人之手吧,只可惜她聽不懂。
乍然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安平的反應,心道,還沒反應?還不夠?她這樣杵著不為所動,他很尷尬的好不好,「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幾句話,安平算是聽懂了半截,安平不知道乍然在搞什麼幺蛾子?安平無心與乍然玩樂,開口問道,「姬九里在哪兒?」
聽著安平的話,乍然是腳底一滑,差點沒站穩,「你剛剛問我什麼?」
「我說,姬九里在何處?」安平再次重複道。
乍然看著安平就突然笑了,「不是,敢情我剛剛說了那麼一大堆的情詩,是對牛彈琴了?你開口第一句就問姬九里在哪?怎麼的?我是不用要面子的嗎?」
情詩?安平聽著乍然的話愣了愣,原來剛才那一堆文縐縐的話就是他的情詩,不過現在的妖怪都這般無聊了嗎,都喜歡拿她來打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