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千秋節(下)

第17章 千秋節(下)

()婉兒猶如帶露初綻的鮮花,粉頰上有著運動留下的紅暈,香汗濕鬢,明眸顧盼,那種青春活力,看得人熱血沸騰。

玄昊恨不能立刻將她抱入懷中,親熱一番.礙著人多眼雜,只好掩飾地說:「婉兒,你出汗了。」說著親自取了汗巾幫她擦拭。

素來與冷淑妃交好的洪容華嬌滴滴地開了口:「懿美人為今日,真是大費苦心啊!別的不說,光是採摘那麼些七彩花瓣,已經不容易了。」

林婕妤看著玄昊親自幫婉兒擦汗,那一番情意綿綿的樣子,只覺一縷酸意,直透胸臆。但仍然強忍著,面帶微笑地說:「懿美人果然舞得超凡脫俗,一手琵琶也是彈得出神入化。能把高超的彈奏技藝和絕妙舞蹈動作,如此完美地集中在一起,確實不可多見。臣妾不解的是,懿美人到底出自何處,才能習得這樣的本領呢?」

婉兒心裡一驚,還未待她開口,冷淑妃已經笑吟吟接上來說道:「是啊,臣妾也很想知道。看得出來,懿美人所習的舞蹈,若不是受過高人指點,以及刻苦練習,是不能達到這種境界的。」

冷淑妃微微一合雙目,再睜開的時候,一雙寶光璀璨的桃花眼,雖然還是笑著,卻讓人有渾身一冷的感覺:「這和詩禮人家的女子以琴棋書畫,歌舞彈唱自娛自樂不同啊。懿美人受過的訓練,以及學識,應該不是出自貧門小戶吧?但如果是出身高貴的話,會讓自家的女兒,從小學習這種娛人之技么?

林婕妤和冷淑妃的話,句句都在同聲合氣地在質疑婉兒的家世出身,然而聽在一眾人耳里,卻覺得大有道理,有的嬪妃暗自點頭,有的兩兩議論。

婉兒竟然找不到話來反駁,她在心裡責備自己:「不能原諒,不能原諒的錯誤。」自己一心想蓋過眾人,博得皇上更深的青眯,卻自己為自己掘了一個陷阱。

她垂著頭,小聲地勉強回答:「臣妾無法據實以告。因為,因為,臣妾實在不記得往日的種種。雖然也曾花費過大量的努力,冥心苦想,仍然沒有半點線索。」

「是這樣嗎?或者懿美人雖然記得,卻因為往日種種,不願提及?啊,事實到底如何,恐怕不是臣妾能揣想得出的呢。」林婕妤掩唇訕笑,大有深意。

冷淑妃也皺了蛾眉,故作憂傷地說:「一個人生在世間,連自己的父母家世都不能知,或者因為父母家世低微卑賤而不敢相認,也算是悲哀吧?」

當時,孝是一切倫理道德的根本,父母受別人輕蔑,很少有人會不在意。婉兒聽到這裡,已經把臉漲紅得象要滴出血來,然而,她要怎樣為自己辯解呢?唯有咬牙忍耐而巳,忍耐再忍耐,才把淚咽回肚子里。

寶琳公主看著婉兒的窘態,又見三人聯手羞辱她,好歹婉兒也是因為自己才得以進宮,三個這麼做,也就等於在向自己挑戰呢。於是忍不住說道:「懿美人當初墮水被本公主所救,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有可能因為某種原因傷到了腦部,以至於喪失了部分記憶,這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就好比一個人生了病,病好以後,卻把從前的事忘記了,我們能責怪這個病人嗎?」

這邊廂大家鬥智斗勇,英王卻坐在王妃身邊心神不寧地求告,又怕人聽見,只得壓著低低的聲音說道:「蘭兒,我幾時移情別戀來著?大家都在看懿美人跳舞,我自然也看著她,難道我不看她,只對著你一個人看嗎?旁人會笑煞的。」

英王妃扭著腰兒只是不理他。英王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好蘭兒,算我錯了成不成?你在這兒別鬧啊,回去怎麼罰我都行,好不好?」

英王妃撲哧一笑,伸出纖纖玉指在自己臉上飛快地一刮:「羞不羞,看你還有個王爺的樣兒嗎?」

「你笑了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生氣不理我。」

「那好,你說說看,懿美人和我到底哪一個更美?「

「懿美人是皇帝哥哥的妃嬪,她美不美與我有什麼相干?在我心目中,普天下的女子,沒有哪一個美得過我的蘭兒呢。」

英王妃聽得心花怒放,卻偏偏啐了一口說:「嘴上抹了蜜吧?你只記著今晚說的話才是。」

兩個人都是少年心性,一時惱了一時又好了,這時才顧得上周圍發生的事。

冷淑妃看著寶琳公主,笑容滿面地說:「還是公主善解人意,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懿美人本來出自公主府上,能得到公主的庇護,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啊。」

林婕妤擺弄著自己的衣飾,不緊不慢地說:「據說先帝也曾寵愛一名來歷和過住都含糊不清的女子,卻被這名女子藉機刺殺。好在先皇洪福齊天,行刺者不但沒有得逞,反而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只是,似乎不能不引以為戒啊。」

洪容華介面道:「臣妾也聽聞過這件事。自此以後,才有了嬪妃侍寢,除了御賜的斗篷,不得身著一縷的規矩。」

那些嬪妃個個都是人精,怎麼會聽不出話中深意?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坐山觀虎鬥,臉上神色各有不同。

冷淑妃呷了一口水晶杯中的葡萄美酒,悠悠然說道:「後來先皇徹查那名女子的來歷,竟是新國餘孽,又將進奉此女的人殺頭問罪。可惜這人一片求榮之心未遂,反搭上了自家性命,呵呵。」

寶琳公主聽得句句都有暗中譏諷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大怒,勉強按捺住了,臉上神色仍是冷冷:「冷淑妃話中有話,可是說給本公主聽的么?」

冷淑妃正要開口,玄昊眼光一凜,朗聲說道:「懿美人當日進宮乃朕欽點,八抬大轎抬進宮來的。你們懷疑她,豈不是嘲笑朕有眼無珠嗎?再說懿美人自進宮以來,溫柔嫻淑,從未有逾禮之舉,甚慰朕心。今日之後,朕不想再聽到你們這些議論。」

說完這番話,玄昊又轉頭對著身邊的皇后說:「皇后平日就是這樣管理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先皇舊事,也是你們能夠拿來隨意點評的嗎?」

皇后連忙躬身溫柔地回答:「臣妾知道了,以後會好好約束各位妹妹們。陛下千秋的好日子,為了這樣的小事動氣,卻是犯不著呢。」

玄昊點點頭:「朕並未動氣。酒也品了,鮮也嘗了,歌舞也都賞過了。留幾分餘興,且待來日。現下可散了吧,你們也早些歇息去。」說著立起身,袖子一拂,大踏步走了。

服侍的太監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卻聽得皇上吩咐:「擺駕綺景宮。」

婉兒的眼光匆匆掃過眾嬪妃,又和寶琳公主對視一眼;寶琳公主並不說話,只暗暗點頭用眼神鼓勵她。那唇邊一朵自得的淺笑,映在眾人眼內,分外覺得刺心。

皇后雍容華貴地說:「懿美人,皇上去了你的綺景宮,你還不快些趕著去伺候,只管在這裡做什麼?」

婉兒這才行禮道:「臣妾先告退,皇後娘娘勿怪。」然後翩然而去。

恨得許多嬪妃在肚內咒罵:「真是個天生的狐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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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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