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我實在是沒辦法理解那些女生為什麼整天熱衷於踩高跟鞋,難道內增高它不香嗎?
或許這就是直男思維所不能觸及的地方吧,但我的確對那些踩高跟鞋的同胞們抱有深切的同情心和關懷。
因為我現在也在踩。
也許是為了體諒我第一次穿高跟鞋,一向不當人的森鷗外給我選了個比較矮的。
然而這樣我也差點在下樓梯的時候摔倒,多虧森鷗外臨時扶了我一把才沒有導致我臉著地的慘案發生,然後森鷗外便以「免得我第二次摔倒」為理由,把我抱上了車。
說實話,我總懷疑這就是森鷗外的陰謀吧。
宴會還是一如既往地無聊,我和幾位常年與港口黑手黨有相關交易的先生聊了一會兒,然後敲定了一項幾千萬的合同,這便是今晚我的收穫了。
期間一名喜愛小提琴的先生與我聊起來音樂,問及我會不會演奏小提琴,我萬分推拒不過,便借著他的小提琴奏了一部分的《雲雀》。
辭別此人,我便去找森鷗外的影子,然後在一堆人裡面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大叔正在拿著蛋糕逗弄一名七歲的小女孩。
「吶,甜醬喜歡蛋糕嗎?」
「嗯……」
「那甜醬跟著叔叔回去好不好,叔叔家裡有很多蛋糕哦,還有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哦~」
小女孩有些害怕,但還是鼓著勇氣瞪他:「才不要,麻麻說過像你這樣的老叔叔都是壞人!」
看來這孩子的母親沒少給她灌輸「防狼防火防怪叔叔」的正確思想。
小女孩的聲音挺大,不少的人都朝著這邊看過來,我趕緊把森鷗外拉出來躲到一個人少的角落。
港口黑手黨首領在公共場合之下撩撥七歲小女孩什麼的,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恐怕又要被戳一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人性墮落,道德淪喪」之類的了。
森鷗外對於我打擾了他撩蘿莉之事似乎頗有不滿:「嘛,明明很快就能夠拐到可愛的甜醬了呢!」
並不是,首領,你沒看到人家小女孩對你的嫌棄都溢於言表了嗎?
「明明想著給愛麗絲醬找一個玩伴的,可是卻被小治打攪了啊,真是遺憾呢……」森鷗外嘆了口氣。
我努力抑制著自己抽動的臉部神經:「首領,還請不要在公共場合做出奇怪的舉動。」
「這怎麼能算是奇怪的舉動呢?」森鷗外笑道,「看看這些道貌岸然的傢伙,又有哪些不是借著喝酒的時機去偷偷搭訕美麗的女性呢?」
我噎了一下:「首領,這和你勾……打擾七歲小女孩的性質不同。」
「哪裡不同了?」森鷗外眨巴了一下眼睛,無辜地看著我。
你更加變態!
我在心裡這樣說著,卻見森鷗外忽然輕笑了一聲:「吶,小治不會是吃醋了吧?」
說著,他捏起我的下巴,將我按在牆上,強勢地吻了過來。我對他突如其來的吻完全毫無準備,只能徒勞地推著他不斷逼近的胸膛,任由他瘋狂掠奪我的空氣。
我被吻地眼神迷離,無力地靠在牆上,若不是森鷗外牢牢地錮著我的腰,我怕是要順著牆壁癱軟下去。
這裡是一個極不起眼的小角落,極少有人關注這裡,然而即使這樣,這種在公共場合偷歡的詭異感覺還是讓我的神經莫名興奮起來。
「不,不要……林太郎……」我用自己僅剩的力氣去推他。
森鷗外壞笑一聲:「不要什麼?」他咬著我的耳垂,「不要親你,還是不要……這樣?」
說著,他的手從我的領口探入,在某處不輕不重地揉捏著,我咬著牙不讓奇怪的聲音泄出去,然而精神已是十分興奮了。
「別……別在這……這裡。」我的聲音有些低啞,略略變調的字尾莫名地染上了一絲澀氣。
森鷗外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一樣,扣著我的腦袋去咬我的脖頸。
他低沉著聲音說:「小治,我剛才看見了哦,你拉小提琴的樣子……真想一口吃掉你。」
我在他懷裡顫抖著身子,一句話大抵有半句都沒聽見,但是森鷗外語氣里透露出來的危險,卻是清晰地傳遞到我的感官之中。
昏昏沉沉的大腦突然一下子就清醒了,我咬著牙將他推開,撐著牆壁狼狽地喘氣。
不用看我都能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究竟有多凌亂。
森鷗外被推開也不生氣,反而死不要臉地湊過來,一隻手撐在牆壁上,靠近我的耳朵作出危險的警告。
「沒有下次了哦,小治的所有,都只能是我一個人看。」
熾熱而瘋狂的話語燙在我的心上,留下了一個帶著癢意的疤。
我輕喘著氣,帶著些后怕地道:「是。」
森鷗外臉上的笑容柔和下來,伸出手幫我整理亂了的頭髮和衣服。
忽然,他輕聲問道:「小治的小提琴很專業哦,什麼時候學的?我都不知道吶。」
其實重點是最後一句話吧。
我低聲道:「以前在樂隊做替補的時候學過一個月。」
森鷗外嘖嘆了一聲:「只學了一個月嗎?小治的天賦很好呢!」
我閉口不語,因為是自學,所以我也聽不出來自己的技術究竟是好是壞,只是當時做替補的時候樂隊的指揮也跟我說過類似的話,甚至詢問我有沒有興趣當正式隊友。
然而我拒絕了,因為我自身的情況是不允許我在除了港口黑手黨這個身份外長期經營另外一個身份的。
也因為此,我換過很多兼職,什麼都學過一點,只是無一而精罷了。
森鷗外是個十足的幼女控,現在在幼女之外,可能還多了一個不知道分為哪類的我,反正無論如何,他就是個變態。
我本也思考過森鷗外大費周章刻意來參加這次宴會的目的,然而不管怎麼看,我都覺得森鷗外只是心血來潮而已,或許還多了一項撩撥幼女。
不過事實證明,森·變態·歐外是不會做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比如接下來發生的爆炸,就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大抵能猜到這場爆炸的目的,來參加宴會的都是上流人士,很多都與港口黑手黨有著或多或少的聯繫,而且作為後勤部部長的我也被邀請參加這件事情是沒有隱蔽過的。
誰都知道港口黑手黨最近聲名鵲起的後勤部部長是個沒有異能力的戰五渣。
如此說來,這樣看起來簡陋的爆炸的目標就很明確了——是港口黑手黨。
威脅?警告?還是其他的什麼?
我不知道,因為我所能接觸的機密還是太少了,況我對港口黑手黨的恩恩怨怨並不感興趣。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森鷗外會專門來一趟了。
森鷗外帶著我穿過混亂的人群,將我安置在一個角落之後揉著我的頭說了一句:「小治要乖乖待在這裡哦。」然後便走了。
我對自己的實力十分清楚,沒有異能力的我冒然衝出去只有一個「死」而已,所以我很識時務地躲進了一個房間里。
房間既粉又嫩,一看就是少女心爆棚的中二少女住的。
我百無聊賴地等著爆炸和混亂停止,昏昏欲睡之際看到鎖好的門突然一下子被暴力撞開,一名白髮的少年沖了進來。
我愣了一下。
少年進屋看見我也愣住了,然後看到我身上的裙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抱歉,我不知道這是你的房間!」說著便要退出去。
我心情複雜地扯掉假髮:「我是男的。」
少年更吃驚了:「誒?!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知道的……不是,我是說我不會把你喜歡裙……咳,說出去的!抱歉,實在抱歉!」
我:「……」
我嘆了口氣,走上前用桌子抵住門,道:「這裡不是我的房間,你也是進來避難的吧?」
提起這個,少年臉上的表情有些沮喪:「嗯,和前輩走散了。」
我總覺得這少年看上去實在是太老實了,怎麼說呢?看上去會是很容易被人欺負的樣子。
我拉開粉紅色的厚重窗帘,說起來,如果拋開這令人作嘔的奇葩風格的話,這窗帘的遮光效果還是意外的不錯的。
夜晚的橫濱很美,卻也多了一絲冰冷的肅殺,彌散在微有些血腥味的空氣之中。
外面寂靜一片,並沒有人。
我用在房間里找到的尖錐沿著玻璃的縫隙砸去,密密麻麻的裂縫很快布滿了整塊玻璃。
少年在後面問我:」呃,你在幹什麼?「
我沒好氣地道:」砸窗戶!「
少年可能被我猶如街頭惡霸的語氣嚇到了,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畢竟彼時我正穿著荷葉邊兒的蓬鬆裙子,這所謂的兇狠恐怕也變了個味道。
所以後來我再回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總覺得當時少年的沉默是因為相識不久而無從吐槽而已。
回到現在,我砸開了窗戶,對少年沉聲道。
」你快些跳窗離開,這裡是通向後院的,應該沒有敵人或者是炸彈的存在。「
少年感激地道:"十分感謝……」
少年來到窗邊,問我:」先生,那您呢?要一起走嗎?「
我心想:要是森鷗外回來的時候發現我不在了,估計再找到我的時候,我能直接掉一層皮。
我從不懷疑這個變態對我的掌控欲。
於是便故作為難道:「我恐高,你自己逃吧。」
滿分的回答。
腦袋明顯缺根兒筋的少年點了點頭:「那我便走了,再見。」
說著,我看見他扒在窗邊兒的手幻化成了一對虎爪,然後借著沿兒一蹬,整個人便如流星一般竄了出去。
異能者嗎?
我捏著下巴,看著白髮的少年隱沒在黑暗之中,心中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也許我們還會再見面吧。
大概。
我移開抵著門的桌子,此時外面混亂的聲音已經停止了,除了桌子在地上發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寂靜得可怕。
我打開門,下一刻卻被一雙冰冷的手擁入懷中。
森鷗外輕笑著:「吶,我在保護小治的時候,小治卻在和別人『私會』,實在是有些不太禮貌吧?」
語調上挑,我卻覺得那話中的笑意更像是敷衍而作的,十分冰冷。
剎那間,我後背浮起一片冷汗。
森鷗外聽到了我和虎少年的對話!
這個事實像一塊尖銳的冰刺進了我的心臟,我甚至感覺到森鷗外的手已經滑上了我的脖子,只待我哪一點說錯,便會立刻了結我的性命。
我努力是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穩定:「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而已,總不能讓港口黑手黨帶著他離開吧?」
而且,若是港口黑手黨知道了虎少年是異能者的話,恐怕大抵是殺了或者收納入組織吧。
我並不知道這是不是人們所說的「同情心」,因為當時其實我只是想少個麻煩而已,於我而言,虎少年無論他是不是異能者,都的的確確是會給我帶來麻煩的樣子。
森鷗外未說什麼,只是身上冰冷的氣息收斂了些許。
就在我快要鬆口氣的時候,森鷗外突然扣著我的腦袋,把我按在牆上猛親一番。
而且彼時正有港口黑手黨的手下進來報告!
被迫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手下只能低著頭戰戰兢兢地等森鷗外完事,然後稟報情況。
而我呢?
我只能窩在森鷗外的懷裡,盡量把自己的臉遮住。
恍惚之中我似乎聽到了森鷗外的一聲輕笑。
此事過後,一切又都回到了原本的樣子。
平和得讓人睏倦。
當然這只是表面而已,似乎這次爆炸似乎並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其中隱情也只有森鷗外以及幹部知道一些而已。
當然,我並不在其中,後來我仔細思考了一下,可能是因為我只是負責後勤部的小人物而已,並沒有許可權和能力去接觸這些情報。
畢竟雖然我是幹部之一,然而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普通人」而已。
無力淌這渾水的我決定非禮勿問。
其實值得一提的是,森鷗外倒是問過我幾次這件事。
他笑著道:「嘛,小治想知道爆炸事件的幕後主使嗎?」
我略略被勾起了一點興趣,看向他,然而他下一句話卻讓我徹底打消了知道真相的想法。
「吶,不過這樣的話,小治就要答應我進入武鬥派哦~」
我就知道森鷗外沒安什麼好心,武鬥派是港口黑手黨的第一線,例如黑蜥蜴便是其中最惡名昭著的一支,像我這樣連異能力都沒有的人,在那裡只能是找死而已。
於是立刻拒絕:「不要。」
森鷗外看起來頗為失望:「嘛,若是以小治的能力,肯定能夠……哎,真是可惜呢。」
我不太明白他在可惜什麼,在我看來,後勤部明明才是港口黑手黨最適合我的地方。
隱居幕後,無關糾葛,每天批閱文書,管理著後勤物資,這樣的生活於我很充實,也很無聊。
帶著死寂的無聊。
就和我這個人一樣。
此後許久的時間,我開始在森鷗外的安排下接觸更加危險的交易,有時候會是和中原中也在一起,也有的時候會是和黑蜥蜴在一起。
我總疑心這是森鷗外故意安排的,因為黑蜥蜴和中原中也毫無疑問都是武鬥派前線的人,細細思索之時我總是忍不住想起森鷗外提出的那個要求。
當然,無論是跟著中原中也,亦或者是黑蜥蜴,我都是沒有生命危險的。
唯有一次和販賣毒│品的亡命之徒交涉之時生意談崩,對方直接暴走,一名慣使日本刀的侍衛拔刀向我看來。
彼時黑蜥蜴的人離我甚遠,況對方火力強大,一時難以支援我,我憑藉著反應力堪堪躲過這一刀,卻不幸被刀刃在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
至於那人如何,結果自是不太好看。
因為於日本刀一道我略有涉獵,便奪了他的刀,將他砍死了。
一刀斃命。
黑蜥蜴眾人對此頗為驚訝,可能是因為他們沒有想到軟弱似我一般的人,竟然也能夠手染鮮血吧。
交易既已談崩,於是我便帶著眾人順路端了他們的老巢。
或緣著黑蜥蜴的關係,我竟也有了凶名傳播在外,例如:
「某黑手黨幹部因交易談崩一夜間端了敵方老巢,實在嗜血殘忍。」
「某幹部憑藉一把刀硬生生殺死數十人,手段兇殘,不寒而慄。」
這樣的謠言四處都是,連帶著,我身為先代首領義子的身份也被不明身份的人曝光,還有一些有關我少時的事情也傳播開來。
總而言之,因為一些奇怪的原因,我,唐治,一個異能力都沒有的、整天在後勤部養老的普通人成了一個富有赫赫凶名的人。
因為此事,首領直屬部隊的芥川龍之介甚至專程來找我比試,說是要通過打敗我來證明自己。
我被煩得沒有辦法,於是勒令他不得使用異能力,然後用普通的跆拳道踹飛了他。
此事的後續影響就是,我一大串的凶名後面又多了一個「能夠打敗惡犬的人」。
我很心累。
我真的只是一個連異能力都沒有的普通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