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夜宿

顏佚冷冷地盯了陳平一眼。

「呃，你的朋友確定是叫顏佚？」陳平湊近何詡低聲問道。

「當然。」何詡點了點頭，他對陳平也不認識顏佚多少有些驚訝。如果說有人不認識陳平的話是有可能的，儘管他有張讓人印象深刻的臉，但是說有陳平說不上名字的，卻屈指可數。據說他有本名錄，分為上下兩冊，裡面記錄了所有仙鬼，上冊為仙卷名錄，下冊為鬼界名錄。

（回憶）

讓何詡印象特別深刻的是，他初升低階小仙時，陳平便在腋下夾了一冊厚厚的書來拜訪他。

他當時並不認識這個看著頗有學究氣質的大仙，他記得陳平問了一些問題，他以為是來做調查的，便一一回答了，只見對方奮筆疾書，不停地寫寫畫畫。最後對方要給他留下幅畫像在那本厚厚的書里。

當時陳平弄出張紙放在何詡面前，然後施了點小法術要給他「畫像」，結果鼓搗了半天，紙上什麼都沒有留下。陳平的法術竟然失靈了，他還是相當鬱悶，索性陳平就將紙貼在了何詡的臉上，最後地上留下一堆紙，飄飄洒洒地甚為壯觀，陳平說：「不用畫了，我已經記住你了。」他重新夾起自己的書。

「嗯，我想，我也記住你了。」何詡說道。（回憶）

陳平不解地看了看顏佚。

「嗯？那好吧，三天後記得赴宴。另外帶上你的朋友。」他坐回椅子上說道。

「唉？」何詡詫異地望著他，「我什麼時候答應了？」他心裡嘀咕道。

「你還是現在就說清楚吧。」何詡說道。

「為天界出力，你願意吧？」陳平用莊重的語氣說到。

「這個問題？我不是一直在出力嗎？」雖然在主觀因素和一些客觀的因素促使下，他確實一直沒有閑著為天界繁瑣的事務奔走，應該可以理解為出力了吧。

「嗯，那就好，如果是為了天界的利益，讓你在鬼界待上幾個月或者是一年，你沒有意見吧？」陳平循循善誘道。

「呃，這都是些什麼問題？為了天界我不待在天界，跑到鬼界去幹什麼？」他對陳平拋出的問題一頭霧水。

「啊！不會是讓我隱身於鬼界，刺探消息？」他突然想到。

「不是。」陳平果斷否定道。

「天吶，你這樣拐彎抹角，東扯西扯，這個問題跟我去赴仙會有什麼關聯？你扯得太遠了。」何詡被氣得七竅生煙，好在他剋制了自己的脾氣，沒有發作。

「嗯……兩件事之間真的有聯繫，而且密切相關。」陳平一本正經地說道。

「無論如何，請你直說吧，你這樣繞圈子，真是徒勞，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何詡怒道。

「簡單點兒說，就是要你去換一位大仙。你可能會在鬼界待上一年。」陳平頓了頓說道：「另外，仙會結束，你會被帶去鬼界。」

「啊！我可以拒絕嗎？」

「不能，天君已經批示了。」陳平老謀深算地搖搖頭。

「確定只要我一個人待在鬼界就行？」

「對啊，要不然還有誰？」陳平說道。

「哦，那就好。」何詡舒了口氣。

「不對呀，我怎麼是以「鬼王」的身份去赴會？」

「所以才是絕密嘛，畢竟這種事有損我們天界的聲名，上不得檯面。」

「我這個小仙竟被選上啦？」何詡無奈地搖搖頭。

「嗯，我推薦的，你回來後會給你晉階的，由低階晉為中階可是費時費力，還需要渡天劫，這些是很不容易的，就你的情況而言，這不失為一件好事。」陳平滔滔不絕地將美好前景擺在他的眼前。

「那我不是還要謝謝你，我真是洪福齊天吶，呵呵」他用譏諷的語氣說道。

「到時我來接你，再跟你細說。」陳平笑了笑，「走了。」他起身幾步走到門口，消失在夜幕中。

何詡起身把門關上，轉過身帶著歉意的微笑向顏佚走過來。

「真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我的壞運氣已經無敵到可以牽連到身邊的朋友了。」何詡歉疚地說道。

「別怕。」顏佚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我呢。」他接著說道。

「謝謝。」何詡回應給他一個笑臉。其實我覺得這個跟以往的境遇沒有什麼差別，不會更差，也不更好。」

顏佚動了動嘴唇，垂下了眼睛，遮住了眼底的神情。

「你知道鬼王嗎？」何詡問道。

「知道。鬼王統領著整個鬼界，另外仙界對他的評價不是很友好，他被那些神仙歸入了深惡痛嫉之類的範疇，久居十惡之首。」

「天吶，還有個十惡。看來我一心忙於攢功德，真是太孤陋寡聞了。」他不可思議地說道：「這事真是太扯淡了，我要頂著這麼大一個頭銜招搖撞騙，想想也是夠荒誕了。」

「鬼王竟然還允許這個協議，也是夠奇怪了。」他補充道。

「嗯。他真的同意。」顏佚點了點頭。

「哦，那他肯定夠超凡脫俗的。」他用中指點了點太陽穴的位置。

「顏佚，早點休息。」他指了指那張大床。

「好。」他點了點頭。

何詡用幾塊木板搭了個臨時的床鋪在桌子旁，他側躺在上面，這裡正好和那張大床相對。他不經意地向對面瞥了一眼，和顏佚四目相對，相視而笑。何詡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視線轉到面前的床板，床板上光禿禿的，唯一的一條被子拿給顏佚了。

何詡被雞鳴聲吵醒，可以聽到外面勞作的人來回走動的聲音。「被子？」什麼時候蓋的？他坐起來向對面望去，顏佚不見了。

何詡用右手中指搭在太陽穴處揉了揉，內心閃過一絲悵惘，隨即笑了笑，「怎麼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這種情緒並不適合自己。」

他視線剛剛掃視過廳堂，就瞥見門無聲無息地開了，「呃……」他嘴角抽了抽，「見鬼，這門真要是被風吹開的，是要考慮加把鎖。」他原本以為這門如此難開，省去了加把鎖的麻煩，就懶得去修。

這裡地勢相對較高，從下面的村舍可以很容易地看到這座小屋。這門到了晚上要是開開合合的，不說別人，自己也有可能半夜被驚醒。

「哥哥，你醒了。」顏佚從外面走進來，手裡提了幾個麻袋，拎了進來。

「嗯，這是？」何詡從床上跳了起來。

「我向村民買了些米和一些菜。不過，其它的一些東西要到城裡去才能買得到。」

「嗯，那多謝了。」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想要幫忙提一些。

「哥哥，不用。」顏佚笑了笑，快步走進了那扇小門，裡面是一個比較寬敞的廚房。

「顏佚，你歇著，我記得我最擅長的就是煮粥了。」何詡幫著將袋子里的東西清出來。

「好。」顏佚笑著站在一側，讓開了灶台的位置。

何詡手忙腳亂地忙活了半天，終於將粥熬好了。此刻顏佚正坐在桌旁等，他看著何詡將一大碗粥端了出來。

「快吃吧。」何詡一臉期許地看著顏佚。

顏佚喝了一口，「嗯，不錯。」他笑了笑，很快便喝完了。

「哥哥，你不吃嗎？」顏佚見何詡定定地盯著自己。

「說實話，我很久都不曾煮粥了，方才我試吃了很多次，看是不是熟了，嗯……我已經吃飽了。」他歉意地笑笑。

顏佚垂下眼帘，然後抬起頭來，凝視了何詡一會兒。

「三天後，我陪你一起去吧。」顏佚笑道。他頓了頓說：「仙會我曾去過一次。」

「好啊。」何詡托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