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代珍沒有想到自己的情急反應竟然會引起這樣的禍端，她平生第一次感覺到害怕，瑟瑟發抖地躺在陰涼的地板上，幸好鄯文宇反應快，把她護在身下，不然……

鄯文宇的胸膛很寬厚，「怦怦」的心跳聲讓她聽得一清二楚，那麼快，那麼鏗鏘有力。

他……也在害怕嗎？

約莫過了一刻鐘，洞穴里的毒蝙蝠都傾巢而出，鄯文宇才坐了起來，慍怒地低吼：

「找死！」

代珍是感激他的，所以也不敢說話。

「代……代……代姑娘……是……是你嗎？」

微弱的聲音傳來，代珍和鄯文宇微眯著眼看過去，那個一直趴在地下的人似乎慢慢地蠕動著身體，頭漸漸抬了起來。

雖然看不清他的長相，但是光憑那聲音代珍就知道，這必定是程景無疑了。

「程景！程護衛！你……你怎麼樣了？」

代珍飛快地跑過去，程景看到代珍，實在有點無法置信。

「代姑娘……你……你是……來找我……的嗎？」

「你別說話，你受傷了，快，少將軍，我的夥伴找到了，麻煩您可以把他背起來嗎？」

程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掉進這裡來的，只是當他發現自己和代珍失散后，他就急著找出路，要不是因為太過於擔心她的安危，他也不至於被毒蝙蝠傷害，最終中毒，全身無力。

他都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沒有辦法出去了，或許他年輕的生命就此失去，他的老將軍，他的少將軍，他的兄弟，他今生都無法再和他們相會了。可是，眼前這個只見過幾次面的姑娘，卻冒著生命危險前來營救他，這份情誼，他程景發誓，只要這世上有他程景一日，他就定會護這個姑娘一世周全！

代珍扶起程景，握著他的手在把脈。這裡太黑了，毒蝙蝠又那麼多，她真的心裡沒底，不知道程景的傷勢究竟如何。

「脈象不太好，少將軍，我們得儘快對他進行施救，否則我不敢肯定他能活到明天。」

鄯文宇深深地看了代珍一眼，把她的焦急全數看盡眼裡，然後一言不發地走向程景，一把背起，三人往洞口走去。

外面的天空已經黑了下來，月亮特別明亮，剛剛漫天的黃沙早已不見蹤影，就連那個有毒的綠洲都已消失不見。一切都像是海市蜃樓般，來得快，去得也快。

「少將軍！」

張毅一行人在龍捲風消去的時候就圍在這裡，可是他和程潤卻發現，少將軍和代珍姑娘都不見了，風沙中心什麼都沒有，跟普通的沙漠完全沒有不同，他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大家地毯式搜索，都絲毫不見他倆的蹤影。

這等怪事，他張毅也著實第一次遇到。

「少將軍！您……這是……」

「程景！」

程潤快步上前，接過鄯文宇的班，把程景護在胸前。

「少將軍，這是程景！謝少將軍救命之恩，程氏兄弟必定誓死追隨鄯家軍，做牛做馬，終生不悔！」

鄯文宇淡漠地拋下一句：

「代姑娘說，程景再不營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說罷，他轉過頭看了看一直一言不發的代珍一眼，不知為何，看到她沉默的樣子他又莫名的煩躁。

「張毅！」

「屬下在！」

「飛鴿傳書，讓歐陽世游立刻前來此處。」

「是！」

「程潤！」

「屬……屬下在！」

「把程景帶到馬車上。」

「是！」

程潤的心亂了，剛剛看到自己胞弟的時候，是激動的、興奮的，那麼久了，他們找那麼久了，都杳無音信，此刻卻能見到他，叫他如何不高興？可是……可是少將軍卻告訴他，他的程景有可能活不到明天，這……這該如何是好？

「扶到馬車上吧，我來看看。」

程潤雙腳跪下，猛地對著代珍磕頭。

「求代姑娘必定營救胞弟，程潤來世做牛做馬在所不辭，求代姑娘救救胞弟……」

「弟弟？程景是你的弟弟？」

代珍如夢初醒。

呵呵，她好像被人耍了。

「快點吧，時間就是生命啊！」

她來不及多想，此刻她要做的就是救人，其他的等程景好了，她再慢慢算賬。

代珍「啪」地一下把程景胸膛的衣服扯開，一旁的鄯文宇微眯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上次她幫她施針，他當時痛入骨髓無暇細看，這回他總算看清楚了。這姑娘在面對病人的時候神情是那麼的專註，是那麼的認真，容不得他人打攪，整個馬車裡除了他，就剩下她和奄奄一息的程景了。

代珍用手指細細度量著程景胸口的位置。一寸，兩寸。

代珍從隨身帶來的包袱里拿出鄯文宇賜給她的銀絲針，抽出其中極為細小的一根，來到剛剛度量的位置。她屏息凝視，絲毫不敢怠慢，這一針下去很關鍵，如果位置不對，會致命，只有位置對了，才可以起到抑制的作用，不讓病毒蔓延全身。

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然後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著這根細小得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銀絲針，一瞬間的功夫，直插入程景的心臟往上兩寸的位置。

快，准，狠。

「好了。」

代珍笑了，左手抬起，擦了擦額頭沁出的汗珠。

這施針的活兒她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啊，在現代沒機會施展才能，想不到在這個不知名的朝代卻屢試不爽。

「少將軍，我把程景身上的毒抑制住了。」

外頭的程潤似乎聽到了動靜，急不可待地問：

「代姑娘，屬下……屬下能進來嗎？」

代珍一把掀開帘子，露出燦爛的笑容，說：「可以。」

鄯文宇的不高興情緒越發厲害，她好像沒發現他臉上的不悅？她無事笑得那麼好看幹什麼？她難道不知道在他的鄯家軍中是不曾有過女人的嗎？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對著一眾男子笑得如此燦爛，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就是個禍害？

「目前來說，我把程景的毒抑制住了，也就是說，他不會有生命危險。」

「抑制？」

程潤顯得極為激動，眼眶都開始泛紅了。

代珍很能理解程潤的心情，她當醫生好些年了，生老病死見過不少，每次遇到這種家屬，她都會儘力安慰對方，希望對方能振作起來。於是，她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程潤的肩膀，說：

「放心吧，他的毒還沒有到心臟，而且我已經抑制住了，毒素不會再向心臟位置蔓延，他不會死。我們現在啟程回去，我給他煉藥。」

「謝代姑娘救命之恩，程潤感激不盡！」

「唉，客氣了客氣了，醫者父母心，不用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