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歲山向前踏出去了一步，未曾想就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阻攔著，再難前進。

容顏見此，說道：「或許只有白嬰道友可以進入其中。」他在說話的時候也稍稍向前走了一下，但是也和白歲山一般，被那股無形的力量阻攔在外，無法踏入那水下的通道。

以容顏的實力，自然是可以破開這道阻攔他們前進的屏障，但是他卻並沒有這麼做。

白歲山聞言略略思索了一下，覺得容顏此言到也不無道理。於是向白嬰道：「如此看來，只能你一人進入了。」

他在這麼說的時候，不免帶上了幾分猶豫。

白嬰如今連武功都不會半點，若是進入到湖下面的去，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他們無人跟著，只怕也無法即刻相助。

容顏對此也有些擔憂，在稍稍停頓了一下之後，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個鈴鐺來。那鈴鐺十分小巧，看著像是銅製的，其下綴著水墨漸變色的流蘇，絲線中似乎還隱藏著金銀線，被陽光照著透出了金銀之色。

白歲山道：「這是梧桐鈴？」

容顏微微點了點頭，道：「梧桐鈴的鈴音可以撐起一道結界，若是有意外發生，也可以拖延幾分時間，足夠我與白掌門來了。」雖然知曉白嬰這一去遇見危險的可能性並不大，但是他卻也還是選擇了謹慎一些。

白歲山也是知曉梧桐鈴的，在所有的防禦法器之中，梧桐鈴僅次於排在第一位的易初蓮花與排在第二的幻雪飛綾。有它在，他心中便也鬆了一口氣。

接過了容顏手中的梧桐鈴，白嬰也沒有多言便直接循著那通道走向了湖泊的中央。

如容顏所猜測的那般，白嬰並沒有遭受到那無形之力的阻攔。她在踏入通道之後，兩邊分開的水牆便慢慢的開始合攏。

水底是一處宮殿，但是並沒有十分輝煌富麗，而是十分簡單的那一種。不過，叫人看著也還是很好看的，只此時早已經布滿了水苔。

白嬰踩在了實地后微微有些意外，因為她現在雖然是置身於水中，卻並沒有感覺到窒息，甚至如在外面一般沒有任何影響。若不是呼吸之時還有氣泡出現，她都要以為自己並不是在水中，而是在陸地。

她一路走到了這座宮殿的最深處，前方已經沒有路了，只剩下一方石台。

幽暗的藍紫色光點開始在石台下方一點點的出現，飛到了石台的上方匯聚成了一片。

這個場面白嬰並不陌生，當時在祝由山上也見過，那個時候，光點最後形成的乃是從前的她留下的一縷殘魄。

腳下的步子頓住，白嬰只看著眼前慢慢的出現了一道人影。

果然是「白嬰」。

看著那熟悉的面容，白嬰的目光不由得閃了閃。

這時候「白嬰」已經開口說話了：「你既然來了這裡，就說明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飄飄的從石台上方飛了下來，最後到了白嬰的身後停下來，雙手抬起掌心相對，一左一右放在了白嬰的身側。

明明沒有風吹過，但是白嬰卻感覺到了氣流的變動。

而很快，她便在顧不上去關注這些身外的變化。

有什麼東西，從雙手中指的指尖刺入，帶來了細微卻是難以叫人忍受得了的疼痛。

細密的汗水從鬢角浸出，又在逐漸沸騰起來的湖水中消失無蹤。

眼前如走馬觀花一般，形形色色的場面不斷的閃現著，而出現的最多的，卻是白玉山上終年飄雪的雲嵐峰。

白嬰只覺得身體彷彿要炸開了一般，疼痛如附骨之疽，便是如她這般慣來能隱忍的人也險些就痛呼出聲了。

懸於腰間的梧桐鈴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一道透明的屏障在白嬰的身邊撐開來，流轉著燦金的光芒。

而在岸上的白歲山與容顏二人此刻也是大驚。

白嬰去后不久，合攏的湖面忽然再一次沸騰起來，其中央更是生出了一個巨大的水漩渦。而在漩渦的上方，厚重的陰雲層層的堆積著，彷彿下一刻就要掉到地面上來一般。

雲層之中，閃電與雷鳴之聲時時的顯現出來，叫人見了不免覺得心驚肉跳。

「這是怎麼回事？」

白歲山一臉凝重的看著那厚重的陰雲。他能看得出來這是雷劫到來的前兆，然而在仙門有記載的雷劫之中，卻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

天地之間彷彿在這一刻都暗淡了不少，狂風不止，吹刮著，撕扯著所遇見的一切事物。天上的陰雲還在不斷地壯大，只在幾個呼吸的時間裡面，就已經構成了鋪天蓋地之勢。

容顏也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原本在感應到梧桐鈴被激活之後他便打算去湖下看看白嬰的情況，然而還未靠近那湖面，天上便猛然落下一道手臂粗的閃電。

再想要繼續前進的時候，白嬰的身影已經從那道漩渦之中升起來了。

她似乎是陷入了什麼幻境之中，不僅本身沒有什麼動作，一雙眼也是完全沒有神采。

頭頂上是厚重的陰雲，閃電在陰雲之中穿梭著卻不知為何並沒有落下來。

白歲山看的心中焦急萬分，然而只要一上前，那雷就先一步劈到了他的面前。

容顏見此便道：「白掌門先不要著急，再仔細看看吧。」

若一開始都以為這是修士渡劫時的雷劫，那現在容顏也看出來了這雷劫還是有些不同的。

行到了一定境界，就會引來四方雷劫淬鍊己身，而彼時若有非渡劫者進入累劫的範圍內，不管是不是故意進入的，都會被認為是要一起渡劫的，不僅雷劫的威力會翻倍，在雷劫結束之前誰也逃脫不了。

而現在，他們分明已經到了雷劫的範圍內，但是天上的雷雲除了在阻止他們靠近之外，竟然也沒有其他的什麼動作。

白歲山當然也能看得出來這一點，只是有的時候人總是會忍不住關心則亂。

雷雲之下，白嬰已經從那些被遺忘的過往中回過了神來。

天上的閃電越演越烈，雷聲也沉悶至極。

風卻是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慢慢的減弱了不少了，那片湖泊夜漫漫的恢復了平靜。

數道粗壯的雷電從陰雲之中落下，道道劈向了懸空而立的白嬰身上。

「嬰嬰——」

白歲山方才喊出一聲，就見到白嬰身上梧桐鈴震動起來，清脆的聲音頓時充斥在耳邊。燦金色的結界頓時在她的身邊顯現出來。而在她的腳下，則綻開了一朵金色的蓮花。

「易初蓮花......」容顏在見到那朵金色蓮花之後，就忽然放心了許多。

白歲山只聽聞過易初蓮花防禦無敵的名號，卻是從未見過，此番聽得容顏如此一說，不免問道：「這便是易初蓮花？」

容顏點了點頭道：「不錯。傳聞之中，易初蓮花被稱為飛升期下防禦無敵，一直下落不明，卻未想到今日會出現在這裡。只是.......白嬰道友只是封存了轉生前的記憶在此，怎麼會引來這般浩大的雷劫？」

他既然都不清楚，白歲山自然就更不清楚了。玉英苑是仙門之中最為古老的門派，其掌門容顏更是已經存在了不少的時間，所見所知自然也非常人能了解的。

在他們二人說話的時候，那些雷電已經落在了白嬰的身上。

梧桐鈴的鈴音所化的結界在這雷電之下有些搖搖欲墜，但也還是勉勉強強接下了第一波劈下來的雷電。而第二波雷電顯然比第一波還要強大的多，只一個照面梧桐鈴本體都在頃刻間化為湮粉。

而白嬰卻並沒有因此而受到半點傷害，腳下的金蓮蓮瓣微微都動了一下，而後層層合攏，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其中。

與先前梧桐鈴的搖搖欲墜不同，哪怕隨後的雷電不斷地加重，易初蓮花所撐起的結界居然也只是微微有些晃動而已。

彷彿是過去了很久的時間，又彷彿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雷劫已經慢慢的平息下來，那厚重的彷彿將天際遮掩的陰雲也在隨後緩緩的散去。

五色的火燒雲在天邊變化著形狀，易初蓮花的結界上還有著沒有散去的雷電蛇一般遊動著，發出了滋滋的聲音。

旁觀的容顏與白歲山二人方才徹底鬆了一口氣，看著湖面之上白嬰的身影慢慢的到了岸邊，最後踩在了地上，易初蓮花的結界也跟著消失無蹤。

與之前相比，現在的白嬰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但是認識她的人卻又知道，她確實變了很多了。不僅僅是給人一種很冰冷的感覺，那雙眼睛里空蕩蕩的彷彿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映入其中。

容顏看著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倒是白歲山抿了抿唇，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嬰嬰，你，可是記起來了？」

白嬰垂了垂眼眸，緩緩點了點頭。

「那就好。」白歲山的面上露出了笑容，口中又重複的說了一句：「那就好。」

站在旁邊的容顏在此時說道：「如今既然白嬰道友已經恢復了，那我便也不叨擾了。」說罷，他微微抱了抱拳，轉而化為一道劍光消失在天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