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消疑
「這些日子你總看我發獃,我就知曉你會問我。」說及此顏孟又看著聽荷輕柔一笑,好似一個大人抓包了一個正在做壞事的小孩。聽荷心思細膩,雖在旁人看來並無什麼變化,可聽荷日日與她待在一起可以說得上是最了解她的人了,若是聽荷不生疑,才是奇怪。
「奴婢...奴婢..」聽荷一時有些無措,手指拽著衣袖,心下盤算該如何應答。
「在這府中,總要為自己謀划,不然會被人生吞了去。」一如前世那樣。說到這顏孟不由有些悵惘,成長的代價於她真的是太過沉重了。
聽荷看著面前的傷懷顏孟內心有些不是滋味,「姑娘,還有奴婢呢。」
「是啊,還好有你們。」顏孟回過神笑著看向聽荷,前世也多虧有她,生死守護,這份情,顏孟自是不會忘,也不能忘!
「你不是疑惑杜媽媽的事么?」顏孟轉開了話頭。
「是。」聽荷點了點頭。
「杜媽媽怕是已經遭了難了。」顏孟平靜的說著。聽荷看這顏孟驚訝的說不出話,聽荷雖猜想杜媽媽的事不簡單,可看到那封平安信,內心就安定了幾分,但她卻從未猜測杜媽媽竟然遇難了!
顏孟又繼續向下說,將那晚自己對杜媽媽書信的推斷說給聽荷聽。
聽荷愣在原地驚得說不出話來。
顏孟頓了頓又說道「聽荷,你知曉我們處境不易,也一直是你和杜媽媽處處護我周全,大夫人不日就要回府,六弟是我救下的,青梨的話你今日也聽說了,難保大夫人回來不會對我們做些什麼,我們只能全力自保。」
「姑娘,姑娘不怕...」聽荷實在說不出來那句還有她在,她比顏孟年長兩歲,照顧顏孟儘力周全,可她卻從未想到過這些事情,若是姑娘沒有發覺,她們又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她居然還懷疑姑娘!聽荷覺得自己太過分,急的掉了眼淚「姑娘,對不起,都是奴婢,居然懷疑姑娘!」
顏孟上前抱住了聽荷「你也是擔心我,不過相信我,我們不會有事的!」說著輕撫著聽荷的背,聽荷高出顏孟半頭,此時將頭埋在顏孟的頸彎處,悶聲的說著「姑娘,奴婢再也不會這樣傷姑娘的心了!」
顏孟用手輕輕地拍著聽荷的背,前世聽荷為保全自己被酷刑折磨而死,聽荷於她早已不是一般主僕之情。如今自己能重來一世,身邊還有她們,已經是天賜的福氣了,雖然路途艱難,但她一定會走出與前世截然不同的路,護好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聽荷感覺到自己這樣有些不敬,有些不好意思的掙開了顏孟的懷抱,低著頭「奴婢僭越了。」
「無事,你我自幼一同長大,情分自是不同的。」顏孟笑著安慰道。
聽荷眼眶微紅「姑娘放心,以後奴婢會好好守著姑娘的!」定不讓姑娘再受半分委屈!
「好了,還有疑問嗎?」顏孟笑著給聽荷擦了淚水。
「沒有了。」聽荷心內十分自責,她竟對姑娘有疑慮!
「那好,不早了,早點去歇息吧。」顏孟安慰的拍了拍聽荷,轉身走向床榻。
「是。」聽荷侍候顏孟就了寢,退了下去。
顏孟躺在床上思索著接下來的路,不知何時入了眠。
寂靜的庭院,唯偏房還透著些如豆的光亮,時不時傳出些低語
雨塵躺在榻上,斜著身子與一旁的聽荷交談著「聽荷,姑娘剛剛可與你說什麼了嗎,我總覺得姑娘今晚有點奇怪,剛剛姑娘那副樣子,我現在想起來心裡還毛毛的。」說著,搓了搓胳膊。
「姑娘自有姑娘的道理,今日之事太過驚駭,可千萬不能說出去,憑白給姑娘惹了事端!」
看著聽荷凝重的表情,雨塵也知道今晚的事不同尋常,她雖嘴快,可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她心裡也明白「知道了~」可心裡還是感覺那裡有些不對,但她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不過...」
「好了小祖宗怎麼那麼多問題啊,可別忘了明日你當值,若是賴床可別找我啊。」
「啊!差點忘了!睡覺睡覺!」
聽荷躺在床上,想著剛剛顏孟與她說的那番話,覺得心裡亂糟糟的。吃驚的是她不知道顏孟是什麼時候開始留意那些事,只是如今這些都不重要,只要姑娘可以好好的,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也不枉杜媽媽臨走前交代的話了,杜媽媽...聽荷想起杜媽媽走前交代自己的話,那時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如今卻...聽荷感覺自己就像做夢一樣,可她又不得不相信顏孟所說的話...
良久,那點豆光也熄了。正月當空,蒙著片霧靄靄的紗,院子里,時不時傳來幾聲秋日寒蟬的低鳴。秋風陣陣,漸漸地連寒蟬也不再吟叫了,整個院子陷入了夜的沉寂...
第二天一早雨塵剛一擺好飯就迫不及待地給顏孟和聽荷說早上從廚房聽來的趣聞。
「聽說大夫人要回來了。」雨塵看了看周圍,低聲說道。見二人沒什麼動靜繼續說著「我聽廚房的方婆子說,他家侄子在大夫人娘家當差,緣是娘舅爺升了官。今日給老夫人送早膳的娟紅還說,在老夫人門口還聽到老夫人和大老爺說要接大夫人回來呢!」
「那估摸就是這幾日了。」聽荷語氣淡淡。
雨塵見二人好像真的對此事不關心,就挑了其他趣事講了講,微緩平靜的氛圍。
待收了飯雨塵拉著聽荷咬耳朵
「姑娘和你知道大夫人要回來了?」
「前兒給老夫人請安那日,老夫人提起過。」聽荷略微思索回答道。
「啊?那你怎麼不跟我說啊!」雨塵一時有些嗔怪。
「我本想著四小姐以前總與姑娘作對,提起來怕引得姑娘不開心。倒也怪我一時忘了給你說。」
「啊!那我剛剛...難怪姑娘不開心,都怪我,才過了幾日舒坦日子,就把那個煩人精忘了!」
聽荷趕緊捂住雨塵的嘴「小姑奶奶,那是四小姐,你如此說道,讓人聽了去可如何是好!」
雨塵知曉自己嘴沒把好風,一時有些心虛,軟下聲音對著聽荷說「知道嘛,這不是只沒旁人嘛!」說罷摸了摸鼻尖,搶了聽荷手中的活來「這些讓我干便是,你去姑娘跟前吧,那些個小丫頭笨手笨腳的,怕是姑娘不適應。」
「你啊!」聽荷倒也不多說,轉身去了主屋。
不一會兒雨塵過來了,覺得剛剛害姑娘不開心就提出要去後院里轉一轉,主僕幾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顏叔懷的院子門口,許是周圍環境太過蕭瑟,顏孟不自覺的停在了院口,站在那兒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過了一會兒,欲轉身離開。
「五小姐?」出門打掃的福叔看見了顏孟,出口叫住了顏孟,顏孟回過頭向福叔見了一禮。「福叔近來可好?」
「老奴謝五小姐挂念,一切安好。」福叔猶豫片刻「五小姐可是要給三爺問早?」
顏孟沉默片刻「父親愛清靜,我總是叨擾,怕是父親會不喜。」
「五小姐,三爺他......上次小姐前來探望,三爺高興了好一陣子呢!」
「謝福叔提醒,我知道了。」顏孟內心有些複雜,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便匆匆離去。
前世顏孟以為顏叔懷以前不見她和顏初南,是厭惡他們出生奪去了母親的性命。可上次顏孟利用顏叔懷查探杜媽媽一事,又讓顏孟覺得顏叔懷並不是那般不愛惜子女之人,只是他對母親的愛,太過濃烈。以致即使過去這麼多年,回憶起母親不再伴其左右,還是百般痛苦。面對子女雖內心惦念卻又十分傷情。
顏孟恨顏叔懷嗎?前世的顏孟,在看到顏靜媛在大伯面前撒嬌,也是嚮往的。顏靜媛是大伯最小的女兒,總是事事順著她來,可以說大房的一切寵愛都在顏靜媛身上。而那時的顏孟只有顏初南這個哥哥,哥哥雖處處待他極好,可每每看到大伯一家盡天倫之樂時,心底總是艷羨不已。顏靜媛嬌蠻,言語間也常常怠慢她,導致前世自己與顏靜媛交惡。前世的小顏孟是怨顏叔懷的,生而不育,何談為父?後來也就不再把顏叔懷放在心上了。
杜媽媽一事顏孟存著利用的心態,可面對顏叔懷如此對待,倒讓她有些無措起來。
福叔看著顏孟遠去的背影,內心暗自嘆氣。回了院子,靜靜地打掃本就一塵不染的院子。顏叔懷還在睡夢之中,昨日夜裡他又對著後院的那顆梧桐喝了一夜的酒...
秋天的白日不及夏日那般長,不自覺地就入了夜。晚飯後又引著聽荷雨塵去了花園。
走到離昨夜那處還有一番距離,就見青梨在等著。顏孟遠遠地打量著,不多時夜色將沉,青梨開始左顧右盼,似是想到什麼,搖了搖頭,輕嗤一聲欲轉身離開。
「這就走了嗎?」顏孟走了過去。
今日的月色比昨日的要亮些,顏孟踏著月色向青梨走過去,青梨只覺這月色是為眼前女子定製的,顏孟本就生的白凈,月色清冷,讓顏孟多了幾分不容忽視的貴氣,周身氣度渾然一體。青梨從前見顏孟的次數雖不多,但在府中做事也知曉五小姐是個不理外事默默無聞的角色,不過經此一事倒像是故意斂其鋒芒之舉。
「青梨見夜色已深,以為五小姐不會來了。」青梨低下頭,昨夜她被顏孟那一通話打得措手不及,就輕易的將話撂了出去,回去后細想五小姐平日里的做派,覺得是自己太過天真,不過為了姐姐,她還是賭了一把,如今看來,應是不會出錯了。
顏孟上下打量青梨並未說話。
青梨低著頭只覺得如芒在背,五小姐竟能給人如此大的壓力,心下雖膽寒,但也帶了幾分竊喜,如此看來,她賭對了。念及此青梨伸出手,將懷中之物取了出來,遞給了顏孟。
「這就是奴婢說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