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相
顏孟並未理會,引得青梨疑惑的抬頭看了一眼顏孟,只一眼就覺得渾身冷寒。那是怎樣的眼神啊,青梨只覺得自己彷彿墜入冰窟,彷彿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剖析個徹底,自己所有心思都曝在此人眼前,而自己不過螻蟻。
顏孟得到了想要的姿態,將那物什兒接了過去,是一枚錦囊。心中對自己的做派微嘲,自己雖厭惡前世宮裡那些做派,可自己做起來卻是得心應手。
顏孟打開錦囊拿出了一枚紙包和一隻長命鎖,這長命鎖中間綴著一塊拇指大的玉,借著月色仔細打量,這長命鎖和玉之間是中空的,玉石和長命鎖只見有個精巧的金絲繞的小扣,顏孟一用勁打開了那長命鎖,裡面黏著一塊褐黃色的葯塊。
顏孟前世也是在宮中待過的,自是知曉些陰毒的手段。那金絲小扣一般人不察只覺得做工精巧,是工匠用作固定玉石的,可對於愛擺弄小玩意的小孩來說,保不齊那天打開了...即使不打開,日日帶著也是有損根基,長久下來即便活著,也難以久存於世。
顏孟打開了紙包。
「莪術?」是女子調理身子的葯,並非不常見。
青梨看著顏孟幾番撥弄就打開了長命鎖,有些驚愕。
「是莪術。」又指著那褐黃色的葯塊說「這是由烏頭粉末壓制而成的。」頓了頓又說「長命鎖是六少爺周歲時大夫人送的。」
顏孟猜到了這長命鎖的用途,有些訝異,大夫人竟如此大膽,堂而皇之的動手也不怕查出來。不對,趙氏人前一向給人賢良淑德且治家有方的形象,前世的自己從佛堂出來后還對自己識人不清而誣陷了大夫人深感愧疚,三房獨留自己一人時還感激趙氏給了自己那樣好的一門親事,若不是之後查到哥哥的死因,自己還對趙氏感激涕零。
而蘇姨娘給人形象一向嬌蠻,若是事發也會以為蘇姨娘恃寵而驕,謀害主母...況且有顏老夫人在,也只能是蘇姨娘的錯。
「蘇姨娘如何得知這鎖中精巧?你昨夜所言『蘇姨娘拼了命將六弟生下來』又是何意?」
青梨示意顏孟看手中的莪術。
「蘇姨娘自入了顏府便月事不調,大夫人就請人一直照看著,可日子久了總不見好,蘇姨娘便生了疑,後來查覺姨娘的方子沒問題,可每每喝的葯卻味辛異常,查了藥渣才發覺那葯里加了足量的莪術,莪術雖對女子身體有調理作用,可是藥性寒涼,長久服用怕是難以..難以受孕」說及此青梨不由有些尷尬,見顏孟卻似無感,又繼續「蘇姨娘做姑娘時照料過蘇家老夫人的身體,多少懂些藥性,是以看透了其中的關鍵,停了葯,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信任大夫人了。」
「後來蘇姨娘懷上了六少爺,日日擔憂,不過大夫人並未做些什麼,也就放鬆了警惕,畢竟六少爺成人也是要問大夫人喚一聲『母親』。」
青梨語頓,目光微閃,捏著袖口「直到六少爺周歲禮那天,江姨娘前來祝賀,看到了六少爺頸上的長命鎖,無意間說出大夫人也曾送過六少爺一塊。二少爺早亡,蘇姨娘起了疑心,知曉了這長命鎖的關鍵。這哪是長命鎖,分明是『奪命鎖』!」說及此青梨不由有些激動。
「蘇姨娘就將這鎖收了起來,謊稱六少爺頑皮,弄丟了鎖。可大夫人怎會甘心,就提出要教養六少爺,蘇姨娘護子心切,卻不敢輕舉妄動,直到那次六少爺出事,幸虧五小姐路過,救了六少爺,不然六少爺怕是和蘇姨娘一樣,成了亡命冤魂了!」青梨眼含感激的朝顏孟看去。
「奴婢姐姐...大夫人身邊的丹青竟說是我姐姐將六少爺引了去,老夫人大怒,打了姐姐五十大棍,姐姐就...就這麼沒了...奴婢與姐姐自幼父母雙亡,若不是姐姐,不會有奴婢今日,可遭人陷害致死奴婢卻無能為力...讓姐姐就這麼憑白的沒了...」說完青梨已是淚流滿面。
「奴婢知道,五小姐是有能耐的,奴婢求五小姐,幫助奴婢!奴婢願為五小姐上刀山下油鍋!奴婢姐姐不能就這麼白白的死了!」倏地青梨跪了下去,朝著顏孟磕了個頭,便再也不起來了。
顏孟看著趴跪在地上的青梨想到了前世的自己,青梨尚且知道,姐姐枉死為姐姐報仇,而自己認敵為友,任憑哥哥身敗名裂,慘死獄中,死後還背負那樣的罵名。
仔細梳理了剛剛青梨的話顏孟低聲道「江姨娘...也是失去孩子之人...」。
「什麼?」青梨有些疑惑,不知道顏孟要表達什麼。
剛剛青梨說是江姨娘無意間讓蘇姨娘察覺了那長命鎖有問題,江姨娘...
「我會幫你的,只是你需得按照我的吩咐做。」
顏孟將青梨拉了起來,在其耳邊輕聲說著些什麼。
月光上移,夜色將濃
「姑娘,打更的已經過去好久了,我們該回去了。」聽荷和雨塵本在旁邊把守著,聽荷見天色已晚,若是再不回去,只怕引人生疑。
「我知道了」顏孟答,又轉身將那錦囊交與青梨「記住,若你想為你姐姐報仇,就按我說的做。還有,我們從未見過面,若有變故,我會告知你,不要找我。」轉身離開了。
顏孟一行人快到門口遠遠的看見院子口有個身影一晃而過。
「誰在哪裡?」雨塵出口詢問,卻空無一人。
「姑娘...」聽荷看著顏孟欲說些什麼。
那身影顏孟也看見了,絕不是看走了眼。難道是那顏伯成的人?可杜媽媽一事自己已命福叔不再查探,是他不放心,還是另有其人?
顏孟竟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這般炙手可熱了,人人都要來試探一番。
「你一會兒回去的時候....」顏孟趴在聽荷耳邊說了些什麼,主僕三人就回了屋。
夜間顏孟躺在床上想著今日交代青梨的事情,顏孟原先不是沒有懷疑過青梨的出現別有意圖,前世顏孟在入了佛堂后也懷疑過青梨是有人故意派去利用她與大夫人為敵,從佛堂出來就派人查探青梨此人,只是卻再也沒尋到,而大夫人又用心為自己謀划親事,自己只覺對大夫人異常虧欠,再不提此事。
昨日待又見青梨,顏孟一直在觀察她的言行舉止,才放了心。現在想來前世自己不經意說出了自己通過一個丫鬟得知的真相,顏老夫人怎會留一個知道顏府秘辛的小丫鬟留在世上呢?只有死人,才會永遠保守秘密。
第二日一早,因著是休假的日子免去了晨省,是以顏孟也沒有早起,聽荷也心疼顏孟日夜憂心也沒有叫她,只是剛打開院門,就見宋媽媽抱著個盒子,背著包袱立在外面,似是等候多時的樣子,心下有些訝異
「宋媽媽,這麼早您怎麼來了...」
「今日休假老夫人免了晨省,不過老夫人記掛著五小姐的身子,讓老奴來送些補身子的。」宋媽媽向聽荷示意了手中紅色漆木方盒,打開裡面放著棵鹿茸,靜靜地躺在布料上。
聽荷見次忙將宋媽媽迎進院子「這會子五小姐還在未醒,奴婢先代小姐謝老夫人挂念,媽媽這邊請...」
房門吱呀的一聲開了,聽荷拎著水輕手輕腳的進了屋,。
「姑娘,辰時過半了,該早起了。」聽荷準備好洗漱的東西走到榻邊,輕聲的喚著。
顏孟昨晚又想到前世的事情,很晚才睡著,是以今日聽荷來了她還未醒。顏孟坐了起來接過聽荷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把臉,雙眼不過片刻就恢復清明。
「剛剛是誰來了?」半夢半醒見聽聞外面似乎有人在說些什麼,不過她沒耐住困意,繼續睡了。
「宋媽媽來送補藥來了。」
「哦。」
「姑娘...杜媽媽不會回來了嗎?」聽荷壓低了聲音有些沙啞。
顏孟透過梳妝鏡看向聽荷,聽荷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聽荷沒有得到顏孟的回話自顧自的說起來「老夫人讓宋媽媽來侍候小姐,雨塵這會子正在陪宋媽媽說話...」
顏老夫人這時候送人過來...
「姑娘,你說會不會...」老夫人知道杜媽媽失蹤了,聽荷看著顏孟,眼中滿是擔憂。
「會。」顏孟意味不明的看著鏡中自己的影像。杜媽媽告了一個月的假,如今還有約莫三四天,杜媽媽剛走時未送人來,如若不是不確定杜媽媽不會回來,怎會送人進來。是顏伯成將原由告訴她了嗎?
「昨晚是誰?」
聽荷聞言一愣,復又回憶起來「夜裡奴婢去看她們的鞋子,元星和元歡的鞋底帶泥。」元星和元歡是顏孟院子里的兩個二等丫鬟,平日里不近身侍候。
昨日也是湊巧,下午顏孟見院門口那幾株花快枯死了,就命人澆了些水,是以院外的花壇有些泥濘。昨夜又是在院外瞧見那人,身形略小,又那般靈巧,若是院子里的人也應該是小丫鬟。
「昨日是元星值夜。」聽荷又想了一下「奴婢記得元歡是顏府的家生子,他母親姓馬,是老夫人身邊的人。」
「嗯,知道了。」各院有顏老夫人的人並不新奇。顏老夫人此番派人前來應該是自己近兩日傍晚去花園引了她生疑,才遣了宋媽媽來。
「姑娘,好了。」聽荷放下手中的梳子,又攏了攏顏孟的頭髮,顏孟的頭髮長得極好,烏黑黑的又順又亮,像緞子一樣。
「好,讓宋媽媽進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