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私奔
「易軒，這裡是未央宮。」謝婉瑩不動聲色地撥開他的手，轉過身，抬手拉下他的面罩，露出一張俊逸不凡的臉，五官和金將軍像了六成，卻比他多了些溫潤，眼底噙著一抹柔情，瞳孔里都是她的倒影。
金將軍的小兒子，金易軒，原主的青梅竹馬。
她穿越過來，身邊沒有一個親信，到處都是敵人，稍有不慎便會淪落萬劫不復之地，最好的辦法，便是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幫助她逃離宮廷。
這個人，非金易軒莫屬。
她勾了勾唇，「我答應你的事，何時食言過？」
金易軒一激動，連忙伸手將人抱住，「你放心，我都打點好了，再過一個時辰，咱們便扮作侍衛悄悄從南五門出宮，再也不回來了。」
謝婉瑩點點頭，眼底光芒莫名。
門外，一道纖細的身影匆匆離開，乘著夜色直奔御書房……
一個時辰后，雖然是深夜，可是宮廷中卻已經開始忙碌起來，未央宮的宮人們經歷了侍衛滅族事件，再不敢對皇后怠慢半分，天不亮各處就籌備上了，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高一矮兩名侍衛混在巡邏的隊伍里，悄悄溜出了未央宮。
不遠處，龍庭羽一身龍袍，帶著侍衛浩浩蕩蕩地走過來，眯起眼看著宮門大開的未央宮，語氣帶著不可察覺的憤怒，「把未央宮給朕圍嚴實了，一隻蒼蠅都別放出去。」
「是。」藍衣侍衛領命上前，將未央宮個個出入口把控嚴格，嚇得宮人噗通跪了一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是滅九族之禍。
金易軒一身侍衛裝都被汗濕了，一陣緊張，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拉著一旁個頭矮了一大截的小侍衛就要跑，卻被謝婉瑩拽住了胳膊，悄悄混進了龍庭羽帶來的侍衛隊伍末尾，一言不發地跟著去封宮門。
龍庭羽掃了一眼偌大的未央宮，直到確認各個入口沒問題，這才踏入宮門，臉色黑沉如墨，「皇后呢？叫她出來見駕。」
「是。」宮女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連忙進了寢殿。
謝婉瑩透過密密麻麻的人頭朝里看了一眼，只見龍庭羽挺拔的身影沐浴在微藍的晨光中，一身怒意散不盡，格外凄涼。
她收回目光，裝作肚子疼，趴在金易軒身上，兩人悄悄脫離了隊伍，一時也沒有人發現不對勁。
宮殿內，宮女臉色慘白地跪在地上，「皇，皇上，娘娘不見了。」
咔嚓一聲，龍庭羽臉色鐵青地捏碎了杯子，頓時覺得頭上綠油油的，「傳旨，金易軒拐帶皇后出宮，全天下極力捉拿。」
謝婉瑩這個女人，帶著靈武案的秘密，居然真的敢跑？
她當這皇宮是什麼？
李公公愣了一下，小聲勸說，「謝相和大將軍那邊怕是會不高興的……」
龍庭羽冷笑一聲，「那朕就拿手上僅有的三鎮勢力作為交換，徹底讓大將軍和謝相閉嘴！」
明面上，他手上還握有江南富庶三鎮，這是多年來謝相和金將軍鬥爭的結果，讓他這個傀儡皇帝得利，如今，他不介意再放出去這個餌，讓這兩人狗咬狗。
至於謝婉瑩……
哼！
李公公看著那滿地碎片，臉色一白，糯糯道，「是。」
天亮以後，皇榜還沒有來得及貼出去，死寂的未央宮中忽然又陷入一片沸騰，「快去稟告皇上，皇後娘娘回來了。」
龍庭羽得知消息，直接退了早朝，怒氣沖沖地趕到未央宮來來，卻看到謝婉瑩悠哉悠哉地在吃早茶，頓時氣得咬牙，走過去一把拽著她的胳膊，「謝婉瑩，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同外男私奔出逃？」
謝婉瑩穩穩地把茶水放回去，嫌棄地拉開他的手，掏出手帕擦了擦不慎灑出來的茶水，一臉疑惑，「皇上，您說什麼私奔出逃？臣妾一直在宮中啊。您是不是聽了誰胡說八道了？」
龍庭羽自然不能將自己的眼線暴露，不由冷笑，「朕親自來未央宮查探，卻不見你人影，你還敢狡辯？」
「皇上，臣妾昨日受到了驚嚇，半夜做噩夢睡不著，於是拉著宮女出去溜一圈，直接歇在西苑偏殿了。」謝婉瑩招手把不遠處同樣一臉驚訝地翠筱喚過來，拉著她的小手，「翠筱，你告訴皇上，本宮昨夜是不是一直在未央宮中歇息？」
翠筱看著她白皙細膩的小手，卻覺得比任何利器都要鋒銳，當下不知道怎麼回答。
作為皇后最信任的貼身婢女，若她說不是，豈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原本蘇貴妃差使她下毒一事以後，皇后貌似對她已經起了疑心了。
翠筱下意識瞥了一眼皇帝，抿緊了唇。
龍庭羽蹙眉，不動聲色地使了個眼色，當下呵斥道，「翠筱，你說。」
很好。
看來謝婉瑩開始懷疑翠筱的身份了。
這個眼線，他埋得很早，甚至連蘇梓離都不知道，當初還用了手段收買翠筱給謝婉瑩下毒，殊不知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
翠筱得了暗示，連忙說，「回皇上，昨夜奴婢一直陪著皇後娘娘在西苑歇息，一時沒有察覺到未央宮的動靜，是奴婢不對。」
謝婉瑩淡淡看了眼翠筱，唇角勾起冷凝的弧度，「皇上，如何？」
「皇后好手段，朕還能說什麼？」龍庭羽上前一步，抬手按著桌子，將人撈撈圈在懷裡，身體下壓，俊臉幾乎碰到了謝婉瑩的鼻尖，這才堪堪停下，低聲道，「皇后如此神通廣大，能否把朕也給弄出宮去？」
謝婉瑩伸出一指，戳著他的胸口把人推開，淡淡道，「若是皇上肯解散皇宮，獨寵本宮一人，本宮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龍庭羽站直身體，一把捉住她冰冷的小手，「你野心倒是不小，這麼渴望朕的獨寵？」
謝婉瑩站起身，抽出手指，看了眼天色，「皇上，天還沒黑。」
龍庭羽，「……」
這女人！
竟敢諷刺他白日做夢。
「謝婉瑩！」
「皇上。」謝婉瑩勾勾唇，「臣妾剛剛聽說您還發了皇榜，這事兒真是太烏龍了，未免讓人看了笑話，還要麻煩皇上親自去處理，省的謝相和金將軍借故生事，您說對么？」
龍庭羽氣著氣著就笑了，「很好，皇后，咱們反正來日方長，你最好別再動歪心思。」
他帶著宮人離開，一身怒氣倒是分毫未散，反而愈發濃郁了。
「西苑歇了半晌，本宮果然不習慣。」謝婉瑩轉身，懶洋洋得打了一個哈欠，轉身進了寢殿，「你們都下去，留翠筱伺候。」
宮人魚貫而出，寢殿里頓時只剩下了翠筱一個人，清冷得讓她心中莫名發寒，「皇後娘娘，奴婢伺候您歇息。」
「翠筱，本以為你只是被蘇貴妃收買，才給本宮下毒。本宮真沒想到，你是皇上的人。」謝婉瑩眼底一片森冷，「剛才，你不該幫本宮撒謊。」
原本，她還不確定翠筱到底是誰的人，也不能確定昨晚告狀的就是翠筱，所以稍微一試探，那主僕倆不約而同露了餡。
「娘娘，奴婢沒——唔！」翠筱剛要跪下辯解，忽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腰腹間的血窟窿，身體歪倒在地，瞪大眼睛看著屏風後走出來的男子，唇角抽了抽，最終還是斷了氣。
金易軒將匕首拔出來擦了擦，厭惡地踢開翠筱的屍體，不解地詢問謝婉瑩，「婉瑩，我們都到宮門口了，你為何還要回來拿銀子？大將軍府有的就是銀子啊，我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
謝婉瑩搖搖頭，垂眸看著翠筱的屍身，沉聲道，「你不懂。」
她必須回來。
否則，誰都不會好過。
「婉瑩……」金易軒看著她的側影，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傷心，拳頭漸漸握緊了。
在他身後那堵牆上，掛著一副名畫，畫上的一隻小貓掛在樹上，眼睛綠油油地盯著遠方，森冷的很。
此時，貓的右眼處不知道何時開了一個小洞，龍庭羽負手而立，漆黑的瞳孔里沒有半分方才的怒氣，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沉著冷靜，深不可測。
那隻眼睛只是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將謝婉瑩的身影收入眼底，一句話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