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子母出鞘

「辰先生心思細膩，看的仔細。」

杜海晁點頭稱讚，又道：「那依你看，這個小姑娘是不是咱們在青竹林見到的那個？」

「看著像又不太對。」

辰斯言咳嗽了一陣，不確定地搖了搖頭。論身形樣貌，確實是依雅，但就言行舉止卻又不似。單從她穿著和所乘坐駕看，她更似王侯貴胄家的千金大小姐，而青竹林里的依雅，那赤風馬雖罕見，但穿著、言行更像是蒙古來的，究竟哪一個才是最真實的她，不好辨別。

幾個大漢凶神惡煞地圍了來，舉著刀裝模作樣地砍將過去，很顯然這樣的事他們平日里常做，並不把三個女子放在眼裡。拿馬鞭的女子和米紅衣褲背對背，將小姑娘護在中間。小姑娘站立中間，乍看上去，贏贏弱弱，但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懼怕之色。

三招五下，幾個大漢就被拿馬鞭的女子和米紅色衣褲撂倒在地上。拿馬鞭的女子將十兩紋銀丟到「一把頭」腳下道：「這是給你手下的治傷錢。」一手拉起米紅衣褲，一手牽著小姑娘奪門而出。

「一……一群……群……廢……廢物。」

「廢物！養你們有什麼用！」，爬在地上動彈不得

胖子氣得大罵，一把刀附和，耀武揚威道：「知道我們胡小太爺是誰么？當今丞相的親侄兒，放跑了女賊，你們個個都得人都落地。」

腳才賣出門檻，又被外面一群打手逼了進來。拿馬鞭的女子將米紅衣褲和小姑娘往門外一推，道：「快走。」

「妹妹，我殺開一個口子，你保護小姐衝出去。」

「不，我去殺開口子，姐姐你保護小姐。」

「一起走。」

小姑娘倒回來，制止了姐妹倆的互相推讓，一彎腰從褲腿中抽出一把刀，刀身很短，刀背很直。

「子母刀!!」

辰斯言驚呼一聲，站了起來，眼睛直直地盯著小姑娘手中的刀。杜海晁和贏穆也都站了起來，一臉的不可思議。酒肆里吃飯喝酒的客人，個個噤若寒蟬，紛紛讓開場子，往角落裡躲，害怕這無妄之災，無辜牽連自己丟了性命。

「愣著幹啥？動手啊！」一把頭將一桌客人攆下，拿了椅子給胖子坐，胖子太胖坐不下，「一把頭」划拉桌子上盤碗給他坐了。

贏穆看著和大漢戰在一起的三個人，臉色越來越青，就連杜海晁古板老臉也都變了色，神情忽明忽暗。

小姑娘逼開身前的大漢，朝「一把頭」一撲，刀光在他脖前一閃，手腕順著脖子一繞，「一把頭」的頭顱左右一搖，利生生的從背後掉落在地，骨碌骨碌的，直滾到桌底下碰到桌腿才停。鮮血噴泉一般噴射而出，然後像雨點一樣灑落下來，桌上，椅子上，人身上都處都，空氣中瞬間充滿了濃烈的血腥味。

胖子離「一把頭」最近，頭上，臉上，衣服上落滿了「一把頭」的血，他驚悚地大叫一聲，從桌上一頭栽下去，昏死過去。

打手們見「一把頭」身首異處，胖子也不知死活，一個個嚇傻了，呆愣愣地杵在門口不知所措。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抓住她，她殺了小太爺，別讓她跑了，否則我們都得死。」

這些打手才一個一個如夢初醒，血紅著眼，發瘋似地刀劈小姑娘。小姑娘身形靈敏無比，她左旋右轉，腳上的繡花鞋如蜻蜓戲水般，上下左右跳躍。手中短刀所到之處，不是刀斷兩截，就是持刀人被一刀封喉。幾眨眼的功夫，一個又一個的大漢，斃命在小姑娘的短刀下。

「太兇殘了！」

贏穆一拍桌子，抓起八卦刀，身子一躍，雙腳在桌上那麼一蹬，朝著那小姑娘撲了過去。小姑娘剛將一大漢脖子割斷，就聽的背後有人聲撲來。

拿馬鞭的女子和米紅色衣褲看到贏穆，丟開手上的打手出手阻攔，卻是為時已晚。贏穆的八卦掌不偏不倚，正重小姑娘後背心。小姑娘一個趔趄向前撲倒，正對上一個大漢劈過來的刀刃，拿馬鞭的女子和米紅色衣褲連聲驚叫，辰斯言也驚出一身冷汗。

千鈞一髮，小姑娘手中短刀一揮，鐺的一聲，大漢的刀被削為兩截。小姑娘腰肢一扭，腳尖一勾，將半截刀刃在大漢脖子處一拉，大漢應聲倒地。

「真是兇殘之極，沒有人性。」

贏穆怒喝一聲，刀鞘一甩，八卦刀勢如破竹，帶起一團團亮花抹向小姑娘。她巧妙的避開小姑娘的短刀，縱身一截，八卦刀橫在小姑娘的胸口處，壓在她的短刀背上，咬著牙，厲聲道：「刀恨巧在哪裡？」

「什麼刀恨巧？」

小姑娘被贏穆的八卦刀壓的動彈不得。

贏穆對著正欲撲上來救人的拿馬鞭的女子和米紅色衣褲，喝道：「你們再敢上前一步，我一刀將她砍成兩截。」。

「不要傷害我們小姐。」兩人異口同聲。

贏穆冷哼一聲，繼續問小姑娘道：「你這『一刀封喉』是何處學來？」

「什麼一刀封喉，婆婆，我聽不懂。」

小姑娘用力外推，想挑開贏穆的八卦刀，漲得俏臉通紅。贏穆大怒，握著八卦刀的手一翻，用刀背將小姑娘摟到一臂之遠，左掌「噗」的一聲拍向小姑娘前胸。

這一掌，贏穆雖然只使了三成功力，但威力還是十分強大。小姑娘被震的飛起來，像一隻斷線的風箏，從門裡飄了出去，身子在半空中晃了幾晃，栽倒在雨水裡，很快身下雨水變為紅色。

「小姐！！」拿馬鞭的女子和紅色衣褲大驚失色，驚叫著衝出門外。

杜海晁陰沉著臉，走向贏穆。

辰斯言扶著桌子撩起窗戶，望著窗外那個倒在雨水中的姑娘，內心就如天上的黑雲在翻滾。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行雲步……那樣明艷、華麗、高貴的小姑娘，怎麼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這還是那個捨身救馬的小丫頭嗎？

「小丫頭被赤風馬踏成重傷，怎會……」辰斯言伏在窗台上咳了一陣，正琢磨著要不要出去看看。正巧看到雨中躺著的小姑娘被人抱了起來，是一個少年。他將臉緊貼在窗框上，想透過雨簾看的清楚些，他希望抱起她的是那個叫黎瑾瑜的少年，可他又害怕是那個少年。

少年抱著小姑娘走回酒肆門口，當他的臉清晰的出現在辰斯言眼前時，辰斯言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就在辰斯言愣神兒的功夫，少年的一隻腿已邁入門裡。

贏穆發瘋似的，揮著左掌，運足功力朝來人面門拍了過去。一人影斜飛而過，「啪啪」兩掌相擊，拍出去的掌，被人硬生生的推了回來。贏穆怒上加怒，右手八卦刀一提，就要再次進攻。那人影又是一晃，飄落到贏穆身後，半摟半抱的，將她的死死的攬在懷中。

「老太婆，冷靜，冷靜。」

贏穆掙扎了幾下，掙脫不開，剛要破口大罵，就聽到耳邊傳來杜海晁的聲音，贏穆楞了一下，不再掙扎，轉過頭對上了杜海晁滿是皺紋的老臉，喘著粗氣道：「你攔著我做甚？我要問出刀恨巧……」

杜海晁伸手捂住她的嘴，輕噓了一聲，眼睛看著門口。贏穆不由地，也跟著扭過頭，看向門口，待她看清來人，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