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六十七章：天明上路
辰楓越謙卑大度，黎瑾瑜越是對自己的魯莽行為，感到愧疚不安，但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了另外一件事。
他道：「洛陽分號死去的幾個弟子，辰兄確定和這些人一樣，是死在『見血封喉』之下？」
「應該不會有差。」
見辰楓沉默不語，黎瑾瑜誤以為他還在懷疑依雅與此事有關。
於是解釋道：「那天，我帶著依雅妹妹跑出來，母親下令各分號抓我回去。剛進洛陽城，就被紫竹師姐抓了正著，依雅妹妹去一笑堂救我，我們也只是打傷看護的弟子逃出來，並沒有傷人性命。」
「洛陽分號的事，瑾兄弟不知？」
「洛陽分號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就是死了幾個弟子。」
辰楓總覺得事情並不簡單，表面上的江湖恩怨，實際上都圍繞著子母銀蛇令。
洛陽分號被滅門，這位少主並不知曉。
難道只是因為蘇笑天召集英雄會剿滅霓天教？
星迷月不惜將一笑堂的洛陽分號和三河鎮分號滅門，是只滅這兩個，還是全部？
或許現在又有其他地方的分號也被滅門？」
黎瑾瑜又道：「依雅妹妹的功夫是她母親親傳的，學的是軟兵器『麒麟鞭』。依雅妹妹淘氣貪玩，練了這些年，一套『麒麟鞭』也只是學了個皮毛，更別說其他什麼刀法。」
他在說這番話時，眉眼間全是笑意，言語中也極盡寵溺。
辰楓想起這話東宮幻蝶也曾說過，又問道：「瑾兄弟說『麒麟鞭』，莫非依雅姑娘的母親是金陵王洛光陰的千金？」
「對啊，依雅妹妹正是金陵洛家莊金陵王洛光陰的嫡親外孫女。」
辰楓恍然大悟。
難怪雲修逸會去保護一個北元郡主，如果是金陵王邀請，那就沒什麼不可能了。
舊的疑惑有了答案，新的問題又來。
洛光陰的千金如何會嫁給北安王為妃？
辰楓滿腹疑雲，臉上卻無半點表現，依舊是懶懶地笑容。
「瑾兄弟，我先到上面查看一番，若有出口，再下來叫你。」辰楓舉著火把去照高處。
「上面情況不明，辰兄又重傷未愈，還是我們一起上去看看吧。」黎瑾瑜害怕單獨與一群屍體呆在一起，徑直走到辰楓右側，去照石壁的一端。
辰楓剛想勸黎瑾瑜先留在下面，以防不測。
突然，上方傳來一聲怪叫，叫聲尖銳刺耳，凄厲異常。
辰楓與黎瑾瑜同時一驚，驚詫之餘，同時舉高火把。
火光之下，十幾條黑影破空而下，其中一人恰好落身在辰楓與黎瑾瑜之間。
此人四十開外，身著夜行衣，頭戴氈笠，手提青木棍，一雙死魚眼望著辰楓，嘿嘿一笑道：「今兒巧嘍，妙音書生，楓四爺別來無恙。」
「妙音書生？！……」黎瑾瑜不可置信地望著辰楓，虎目閃動，抓著火把的手輕顫不已。
辰楓既不接話茬也不詢問來人名號，而是慵散散地挑了眼黎瑾瑜，道：「瑾兄弟，當心火星燒手。」
「嘖嘖……好俊美哥兒！」那人晃著腦袋，睨了眼黎瑾瑜，陰森森一笑，又對辰楓道：「見到刁某挺意外吧？是呀，我也挺意外呢！刁某做夢也沒想到，中了妙音書生楓四爺的『妒紅顏』還能有命活。閻王爺不要刁某的命，這就是天意！楓四爺的活命之恩，刁某刻骨銘心，片刻不敢忘。既落了這坑，倒也是個好歸宿。」
黎瑾瑜指著那人顫聲道：「「你、你刁百吉？你……是沙漠蝙蝠！」
「吆呵，有點見識。」刁百吉怪叫一聲，手中青木棍照辰楓面門就是一戳，同時，其餘十幾條黑影圍上黎瑾瑜。
辰楓擰身向外，輕輕一個旋轉，左肩膀擦著青木棍切近，右手玉簫遞出，直取對方雙目。
刁百吉見辰楓胸口敞開不做遮護，以肉身施白刃，心中不由大喜，假意右手青木棍回撤不急，左掌暗推，以排山倒海之勢打向辰楓后心。
辰楓微微一笑，擰身竄出，玉簫虛晃一招敲向刁百吉使青木棍的右腕。
刁百吉哎吆一聲，青木棍應聲而落。
於此同時，辰楓小趨步彈跳而起，雙腿夾住刁百吉脖子，身子用力一壓，刁百吉踉蹌向前，肩頸用力一頂，左掌恰到好處地拍在他自己的面門上。
頓時，鮮血四濺——
辰楓捂住口鼻，跳至一旁，厭惡的脫下外衫、撕碎丟在地上。
刁百吉手指辰楓，一雙死魚眼瞪的有如銅鈴。
晃了兩下，一頭栽倒在死屍中，到咽氣都沒明白自己是怎麼輸的。
「剁了他！」刁家寨群盜見當家人死了，叫嚷著：「為寨主報仇！」揮舞著兵器，紛紛轉向辰楓。
辰楓挽蕭而立，渾身釋放出一股肅殺之氣。
「刁百吉仗著自己武功高強，多年來橫行戈壁，欺凌弱小，為非作歹，壞事做盡，能落個全屍那也是他的造化。你們要報仇，儘管來！他……」辰楓頓了一下，指指黎瑾瑜，冷聲道：「他與此事無關，放他出去……」
「辰兄，別跟他們廢話！刁家寨的惡名，小弟早聽師傅說過。」黎瑾瑜指著刁家寨群盜，罵道：「這群惡貫滿盈的王八羔子，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宰了他們是為武林除害。」
黎瑾瑜一個急旋，旋過來，脫下身上衣衫披在辰楓肩上，道：「肺傷未愈，最忌冷，快把衣服穿上。」
「管他什麼妙音書生還是一笑堂少堂主，死了都一球樣！」刁家寨群盜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豈會受一個少年的辱罵。
七嘴八舌，污言穢語一通爛罵。
其中一人道：「弟兄們，用不著講什麽江湖規矩，大伙兒一起上，將他們剁碎了，為寨主報仇。」
黎瑾瑜一怔，道：「你們，知道我是誰？」
「當心」辰楓扯下長衫，裹住黎瑾瑜，將他拖離刀口，道：「有什麼疑問出去說。」
黎瑾瑜點頭道「好」，全神貫注應敵。
刁家寨群盜看似站沒站樣，坐沒坐相，卻非草包之徒，頃刻之間便將辰楓與黎瑾瑜衝散了。
辰楓為避免前後受敵，跳至石壁前，背靠石壁而站，招呼黎瑾瑜：「瑾兄弟，聽我說——」
刁百吉原是潁州小明王帳下的隨從，擅長縮骨之術，武功狠辣，常使用一根青木棍。
為功名利祿所惑，刁百吉投效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兒，為其所驅使，鎮壓起義軍，屠殺百姓，危害武林，奸婬掠奪，無惡不作。
后遭江湖群雄圍剿，逃去西域戈壁，殺了戈壁第一大盜元彪，組建了刁家寨。
刁家寨素以不服王化，不講道義，專收天下十惡不赦之徒，專干十惡不赦之事臭名江湖。
黎瑾瑜道：「刁百吉的『沙漠蝙蝠』原來是這麼來的，我總算知道戈壁上為什麼會流傳一句『沙漠蝙蝠一眨眼，黃沙抖三抖。』的屁話了。」
「一笑堂就比刁家寨乾淨嗎？老子們作惡不遮不掩，蘇笑天打著行醫治病的招牌，干著娼妓的買賣，她坑人害命的噁心事做得不比我們寨主少。」
「放屁！」黎瑾瑜自記事以來，聽到的全都是讚譽之詞。
母親醫術天下無敵，救死扶傷，救治過成千上萬的人。
上至朝廷下到黎民百姓，誰人不念一笑堂的功德，誰人不感恩母親……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如此難聽的話。
儘管知道刁家寨全是些江湖敗類，他們的話不必當真，可聽在耳里，還是震的黎瑾瑜心慌氣躁。
少年心性，本就容易意氣用事，再被這些難聽話一刺激，暴怒之下更是無所顧慮。
黎瑾瑜如猛虎下山，朝那口無遮攔的刁家寨群盜撲過去。
這一撲，正好撲在人家的中心圈裡，將自己置於陷阱。很快，他就落了下風，只能被動的躲避，已無還手之力。
「瑾兄弟，內家拳……」
眼看黎瑾瑜性命不保，辰楓想起他曾隨杜海晁學過八卦拳，急忙提醒他。
黎瑾瑜心頭一亮，虛晃一招，連退數步，趟泥步、剪子腿……急匆匆的使將出一套八卦掌『飄飄欲仙』。
一招『飄飄欲仙』險中求險，雖是避開了致命的一擊，但還是掛了彩，左腿被劃開一道口子，頓時，腳下的行步走轉亂了套。
「游身、龍形掌……」
游身八卦掌是八卦門的外延絕學，以千迴百折，大開大合為要，講究行雲流水，連綿不斷，最是適合防禦自保。
辰楓被刁家寨群盜纏的緊，無法脫身相助，情急之中，想起了八卦門的絕學『游身』，希望他的提醒能助他逃過一劫。
黎瑾瑜揮著手中火把，只能勉強招架，一應招式全都亂了章法。
他知道自己要壞事，可他放心不下心中那份牽挂，他揚聲喊道：「依雅妹妹……辰兄……」
聞言，辰楓默然苦笑。
心說：老子對付刁百吉就已經耗盡了內力，拿什麼去救你的依雅妹妹？你以為這些刁家寨群盜都說寫酒囊飯袋，他們各個身手不凡，又全是些亡命之徒，能不能活著出去，老子也只能聽天由命，靠運氣。」
想到這，辰楓咳嗽了一聲，道：「瑾兄弟你是大夫，還不清楚我么？要救你依雅妹妹，還得你自己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