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皆來
顧掬塵越聽越是感興趣,但她一向不太喜歡動腦子。更何況這裡還有多智近妖的陳柬,她更是懶得動腦子。而且憑空消失?騙鬼呢?不過是如大變活人之類的障眼法罷了。雖然門道不同,但殊途同歸。只可惜變戲法圖的是娛人一樂。可這使銀子憑空消失的戲法後面設及的卻是人命。
她低頭端起酒盞,琢磨著她在這一次風雨欲來的朝廷該拿出什麼樣的姿態才能保全顧家。
她看著杯中血色的葡萄酒,長眉微蹙。所謂好了傷疤忘了疼。這兩年花美人為了穩定朝堂,行事仁和寬厚些。可有些人怎麼就不能消停消停。她與陳柬花美人費了老鼻子的勁這才挑動了西涼和北漠內亂。勉強算是解決了外患,這才好了沒幾年,有些傢伙又蠢蠢欲動了。
她在心中冷笑,不作死就不會死。沒線索?騙小孩子的吧?沒線索郭閻王一到這裡,她能從匪窩裡查到流出的銀子?這擺明了郭閻王早就查到了一些線索,而這線索直使陳州這片地呀。她反覆想了想陳州這片地的世家大族。只可惜幾百年來,這些世族利益糾葛太多,真正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複雜關係。
陳家應是不可能。這幾年陳柬已是名副其實的族長,陳家在他領導之下,不可能幹出這麼愚蠢的事。陳州陳家,丁家,劉家,雲家,李家等等,眨眼間陳州各大世家就一一在顧掬塵的腦中閃過。
如今的花美人要兵權有兵權,要民心有民心。也不知這庫銀一案是哪一系的人出來作死?反正這事與她無關,她也不想參和。顧掬塵在心中恨恨道。
她一口完杯中酒,拍案作恍然大悟道:「啊,這個簡單呀。前番聽張老頭樹下講道。聞聽重雪村內有一書生,一日里大雪封門,偏他又只顧著寒窗苦讀,忘記家中已無炊米。卻不想,一打開門,就見幾袋子白花花的米面,居然還得了幾十兩銀子。你們道這些米面錢財從何而來?不知道吧。那書生也很是疑惑。
書生獨居山中,久不與人相交,親朋友人亦無。他百思不得其解。卻是想來想去。卻只在得銀子的幾天之前,出山之時,曾無意中救出過一隻紅毛狐狸。他想著自己與別人無任恩情,唯與那隻紅狐有些許恩義。定然是這紅狐修了道法,於此給他報恩來著。……聽說那書生后又想起幾日里聽得山中雷聲轟鳴。想來冬日響雷就是罕見,他想著那雷聲必是那紅狐的雷劫。這書生幾次落榜,平日里苦悶人生之時,便愛看些妖魔鬼怪的野書雜談。呵呵。
雖然聖人曾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只可惜這世上有很多無從解釋之事,無可解釋之人便只能拿些鬼怪說事了……」她抬頭看著對面目瞪口呆的兩人,拍案作結,「所以我想呀,那庫銀能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小妹聽得實在是有些玄幻呀。依小妹這腦子實在是想不清這其間的門道了。只能猜測這銀子莫不是某大妖作法攝了去的。」
「咳,咳、咳」陳柬猛烈的咳嗽起來。郭立板著的臉也猛烈的抽動的兩下。兩人定定看著顧掬塵,見顧掬塵一臉的嚴肅。郭立長嘆一聲,「小師妹不欲參與此事。為兄知道了。可莫要拿這些村野怪談來糊弄我等。」
顧掬塵挑眉,有些尷尬。正欲解釋兩句,卻猛地住了話頭,看向屋頂。只覺屋頂開了朵朵桃花。
「後來呢?」
「那狐狸在哪?」
「在哪?在哪?」
「雷劫是啥?」
聽得從屋頂上傳來的這些沙啞的問詢聲。幾人抬頭,都覺眼前一花,四個穿得花里胡哨,體形如樹樁的老頭從屋頂一個個躍下。身若疾風,落如飛羽,不是桃山四老是誰。
四老呼啦啦來到了飯桌旁,毫無見外,伸手就一人拿了一個雞腿咬了起來。眼珠亂轉間,動作迅速的邊吃邊從各處拿來木凳坐下。又手腳麻利的將拿起杯中的酒壺。四人輪番灌了一口。看得郭立陳柬眉頭亂跳。這兩人出生世家,自然喜潔。如今這一罈子酒被這四人這樣子喝過,他們是斷斷無法再喝的了。然四老喝完酒根本不領情,反倒是皺起眉頭。
「不對,不對。酒味不對。」
「錯了,錯了。這就是今年新釀的酒,哪裡是陳年佳釀。漂亮小子果然不靠譜。」
「騙子,騙子。」
「嗯,漂亮小子說這莊子里有上百年的萄匐釀。丫頭,拿來。這酒不對。」
顧掬塵心中有不妙之感。漂亮小子,能讓這四老冠上這個稱呼的舉國怕只有一人而已。郭立眸光一凝,不動聲色。
陳柬眸色一轉,看向四老,面露詫異看向四老,「四位老人家,是何人與爾等說此地有百年佳釀?」
四老根本不理他。他們看都不看這兩人。只把四雙瞪得滾圓的眼珠子看著顧掬塵。
「丫頭,酒沒有便罷了。可那書生在哪?」
「妖怪是什麼怪?」
「妖法是什麼法?」
「那紅毛狐狸長什麼樣?」
「快說快說!」
四人長得一樣,穿著打扮亦是一般無二。旁人根本分不清這四人誰是誰。如今四人幾乎是同時出口,只讓人聽得耳邊嗡嗡聲不斷。顧掬塵倒還好,早就被這幾位的習慣給整習慣了。
她想了想,看向他們,「那漂亮小子除了告訴你們這裡有好酒外,可還說了什麼?」
聽顧掬塵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卻另扯了話題。桃山四老不樂意了。
「漂亮小子能說什麼呀。」
「哼,他說的能比俺跑得快嗎?」
「他說什麼,咱就是不聽不聽。說不聽就不聽。哼,那小子不是什麼好人。什麼好處沒給咱,還想指使我們給他幹活。呸,他想美。」
「就是,想得美。下次再讓我們看見他。我帶上丫頭你,揍死他。」陳柬郭立本聽得一愣愣的。可聽到他們說要去揍他漂亮小子,卻還要帶上顧掬塵。不覺都嘴角帶笑。想必這四人是吃過苦頭了。知道要想揍那人,還得拉個人墊背。
「對,我們揍死他,我們氣死他。我們就是不理他。」
顧掬塵撫額,郭立陳柬挑眉,皆有些哭笑不得。要從這四位嘴裡問出點什麼,可真是不容易。
而顧掬塵只所以說起這樁書生得銀子相助的軼事。原本是當作一笑談。然被這四位一臉認真的相問。突然心中一動,所謂無風不起浪,雖然是鄉里的流傳。竟其中也涉及了銀子。也不知這銀子是否有昭明五年出來的庫銀。她略想了想,想起這則流言流出來的時間也是這幾個月內。時間上竟是相穩合的。
顧掬塵心中一動,她確是欲遠離這些朝廷爭鬥。可是有人卻需要歷煉呀。她不是還有一個正茁壯成長的小弟呀。小弟就是拿來的坑的,哦,拿來訓練的呀。
也許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她剛想到了小文。卻見外間一聲清越的笑聲響起,「哈哈哈,聽母親說陳大哥和郭大哥都過來了。諾諾,我帶你見見他們。他們對我可好了,就跟我親哥哥似的。平里也沒少給我帶好東西。這回定然也帶了不少,一會我給這些年收藏的好東西拿給你看看。你知道吧,陳大哥對機關術造藝不凡,你一個女孩子,身上多帶些東西防身也是好的。剛才擦傷的地方不疼了吧,我一會讓我姐姐給你再看看,這姐是神醫,這世上就沒她看不好的病,你放心……」
顧掬塵挑眉,這小子可真是倒討好自己未來夫人。哼,她又是辛慰,又是興酸。頗有自家好不容易養成的白菜終於要被豬烘的悲傷。她挑眉,看向門外。這是故意說給這兩人聽的吧。這心中總算是長了一點心眼呀。
席上幾人聽到這笑聲,目光都向外看去。就見一長身玉立,俊秀非凡的少年幾乎是跑著進來的。他著一身乾淨利落的獵裝,他身後一十二三歲的少女,因為他這一跑撂下不少路。那少女亭亭玉立之姿,雖還有些稚嫩,卻已顯傾國傾城的姿容。那少年跑到顧掬塵近前,看到她就不自然露出一臉的笑。
顧掬塵眼光也看向少年身後的紅色獵裝的少女,神色頗為複雜。雖然她堅定的認為,男人找老婆,姿色越不凡,將來就越麻煩。可有些事並不以她的意志為轉移。
顧掬文這幾年被他姐訓煉的心境老道了不少。此番先恭敬的向桃山四老行了禮,又向陳柬郭立兩人見了禮。這才要將魯諾兒向幾人介紹,一轉身卻沒見到魯諾。這才轉身向後,向紅裝少女招呼,口中埋怨,「哎喲,剛才打獵的時候你跑得可比我快多了。這會怎走這麼慢?」
顧掬塵想翻白眼,這小弟可真是神經大條。
郭立,陳柬早就聽說過這兩人的事。所謂因緣際會,緣份天定說這兩人也不為過。這兩人忙拿出了見面禮與魯諾兒。郭立拿出的是一枚品相不凡的玉佩,陳柬則笑著將拿出的一個精緻的小木箱子。裡面裝著幾樣精朽的小機關。他做了一番詳細的介紹。這個箱子里的小機關都是他親手製作。如何使用,怎樣來防身,不詳細說清楚還真不行。
魯諾諾顯然對這些精巧的機關更感興趣。陳柬挑釁般向郭立擠了擠眼。郭立面無表情,似根本不屑陳柬這幼稚行為。顧掬塵看得也有些想笑。
天色漸暗,魯諾諾早就退下。只留顧掬文與幾位飲酒長談。幾年皆是舊識,說起往年趣事,如今形式。可謂相談甚歡。
眼見著酒足飯飽之際,幾人就要退下。卻見層層暗影從屋頂,暗處壓來。晚風夜涼,庄外見馬蹄聲躂躂。
幾個相視,皆彈冠整衣,向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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