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見駕
幾人都肅然走向院外,不想,眼前幾個黑衣人持劍擋住了他們的出處。
其中臉方的黑衣人上前一步,冷冷道:「奉陛下令,幾位大人還請莫動。陛下有言,此番微服,不欲驚動太多。此番,陛下正與顧家主相談,各位大人還請原地等待。」
三人皆定住了腳步。看向四周層層而來的侍衛。那些黑色的影子,如穿山過水的風,慢慢湧來,輕輕飄落,淡淡隱沒。三人只得漠然看著,眼裡沒有過多的詫異。
顧掬塵看向陳柬。陳柬嘴角含笑看著她,輕聲道:「阿塵呀。咱們也算是與陛下自幼相識。陛下這個人吧,雖然看似寬仁厚達,但實則性子很是霸道。你雖與陛下曾是友人,但也不可凡是由著他的性子來子……」
顧掬塵瞪大了眼睛,看怪物樣的看著陳柬,喃喃出聲,「陳狐狸呀,雖然咱們周圍的這些侍衛呀暗衛呀影衛,無論他是什麼衛,雖然現在不言不動的,看著象木頭,但真不是木頭呀。他們可都是帶著耳朵的。你這樣當著他們的面評說皇帝陛下,似很是不妥。……」
沒想到她這裡還沒有說完,一向言語很少的郭立卻也開口道:「阿塵,陳大人說得不錯。陛下這個人不但霸道,而且有時做事很是不講道理。阿塵,我是你師兄,自是凡事為你考慮的。有些事,你不能任著陛下的性子來。你自己的事定要自己作主。而且你不要擔心,師兄定然幫你。何況有些事師傅他老人家也會出面的。就算是了空大師,師傅他與之也有些交情,只要你態度堅決些,他也會出面的……」
顧掬塵無比詭異看向面無表情郭立,又看了看陳柬,眨了眨眼,想到什麼,一會臉微紅,一會臉色卻又驀地蒼白,神色變幻不定。
看著顧掬塵臉色變幻,陳柬知她想到了一些,於是接著張口再勸道:「郭大人說得不錯。陛下就算是一國之君,就算再怎麼霸道,也不是什麼事他都能說了算的。阿塵,你性子曠達,宮裡的生活你定然是無法適應的……」這說得已然十分明顯。
顧掬塵還來不及作出回應。那剛才來轉達陛下旨意的臉方侍衛終於忍不住出聲斥道:「大膽,既敢妄議陛下……」
這一聲冷哼並沒有阻止陳柬再度開口道,他只淡淡瞟了那方臉侍衛一眼,不緊不慢接著開口道:「雖然自古有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但那只是對普通女子而言。你自然是不同的。你的性子受不得拘束,有些東西,你略一尋思就知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陳柬顯然話還未說完,但郭立卻武斷的打斷了陳柬的話,但與平日里喜與之抬杠不同,這一次卻是附合之言,「陳大人說得在理。世間有些道理適合遵從,有些道理卻可以通融。所謂世上有人見山是山的凡人,亦有見山不是山的智者……」
「哦,是嗎?朕今日方知刑部尚書大人居然長有一張巧舌。陳大人素有多智近妖之智計,卻不想竟似有如此與眾之同的高見。朕居宮中,竟然不知世人對朕之皇宮竟畏之如龍潭虎穴嗎?」
陳柬抬頭,隔著蒙蒙燈籠光看向那人臉上似笑非笑的臉。陳柬一陣尷尬,忙彎身拜倒。
顧掬塵聽到了這很久沒聽到了的清朗聲音。暮色四合下,那人凜凜身軀踏月而來。風姿卓拔,著一襲平常的月白長衫,偏穿出了出塵絕世風華。
她一眼看去,看得頗覺心悸,眼神恍然,站立未動。突覺自己衣角一動,顧掬塵心神一震,回過神來,眼角餘光看到陳柬輕扯她衣角,郭立也偏頭跟她使了使眼色。顧掬塵剛要下拜見駕。那人一步並作兩步,一把便將她攔住。
「阿塵不便多禮。陳愛卿郭愛卿也起吧。朕此次過來,與兩位一樣,並無國事,只不過訪友罷了。」
陳柬、郭立相視一眼,兩人唇角都帶有苦笑。
步拂花此次而來,仿若真是訪友。顧掬塵欲命人備盛宴為之洗塵。但步拂花言語路途中已就過飯食。看著四周無論顧家父母,一迭聲吩咐奴婢安排各色飲食,他含笑說道:「兩位尊長不便忙碌。我只四下走走便是。你們皆退下吧,只讓阿塵陪我說說話便可。」
顧昆顧堊氏點頭應下,卻只把眼看向看家閨女。見她點了點頭,兩人才放心退了下去。至於是不是真的放心,那就只有他們自己心中知道了。
步拂花見眾人退下了,他看向顧掬塵慢慢而行。月色清涼,燈籠高掛。他在青石游廊慢慢而行,還是仿若以往一般,竟與顧掬塵並肩而行。顧掬塵本是落後他兩步的。仍然,也不知怎麼回事,走著走著,就發現不知不覺與之並肩而行了。
顧掬塵再是神經大條也知這樣很不合理數。自然再次退後兩步,然而沒過一會又是如此。如此幾回,顧掬塵很是無奈,不竟瞪了步拂花一眼,無意中女兒家意態盡顯,她自不知,頗是怨怪道:「陛下,您是不是太閑。何苦折騰微臣?」
步拂花眨了眨桃花眼,濃密的睫毛若蝶翩躚,「阿塵說笑了。我已不折騰阿塵很多年了。阿塵難道竟忘了嗎?」
也不知為什麼,顧掬塵聽著這話總覺得味道怪意,臉上泛起熱意。心中暗自啐了一口。真是不知說的啥。她也就這幾年沒到京城按時點卯上朝罷了。所謂偷得浮生半日閑,她雖偷得浮生多了些,閑得多了些。但她還是覺得對得起每月里發下的那幾兩官俸的。
跟在後面的兩位大人臉色卻皆是不太好看,此番陛下為何而來。他們自然是知道的。陛下立朝也有六年,後宮虛空,無國本可立,此事自然不利國朝穩定。此次定然是為了解決此事而來。
兩人皆是顧掬塵朋友,可謂是生死至交。進主後宮雖然對普通女人來說是富貴至極,仍對顧掬塵來說卻並非如此。要說富貴,阿塵已然擁有。作為女子為官的第一人,她要權有權,有錢有錢,更無需再進宮了。只可惜他們有心阻止這件事,此刻卻皆有心無力之感了。
他們倆緊跟在兩人身後,聽兩人一會說著天氣,一會說起路上風景,又說起各自友人等等。言笑輕鬆,無關國事,皆是些家長里短的平常話,卻莫名的讓後面跟著的兩人聽出兩者之間的親昵。兩人一言不發,心中泛起陣陣的酸味也沒處壓著,頗有噴薄之勢。
似是感應到後面兩位的情緒,前面步拂花不帶喜怒的聲音悠悠傳來,「兩位愛卿為國奔忙甚是操勞,還是早些去安置了吧。此地是阿塵家裡,便只讓阿塵一人帶我四處走走便可。」
顧掬塵很想翻白眼。她也想退下早些安置了的呀。這位可是在她不足幾射之長的迴廊走了三回了,也不知要走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她對步拂花很是熟悉,看著他雖一臉的雲淡風輕,但眼底深藏的怒色她豈能不知。
可她有什麼辦法。今日郭立陳柬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葯,明知道對面就有暗衛侍衛,還說得那麼那麼的實誠,這位不生氣才怪。
她暗自吐嘈。美人看來是真生氣了。雖然美人即使生氣也是美的,但不帶這樣故意帶她在這裡轉圈玩的。走路太累,躺著不香嗎?
說實話,要不是這位不是皇帝,她早就撂挑子走人了。這會她也就能暗挫挫在心中懟,脾氣是不敢發了,還只得小心了將脾氣收斂了,一臉的謙恭陪這位在這冰涼夜色里遛彎。
顧掬塵忍了許多的脾氣,但本性難移,見這位將郭立兩人揮退了,這位大神還是沒有停下的趨勢,有些心急。這位興緻不減,竟有將這園子游過天荒地老之勢。顧掬塵也是醉了。
她真的沒看出,她這不足一畝地的後花園竟真的美到了如此地步不成,它難道真比起皇宮裡的御花園要好看?她看著滿園子開得熱鬧的鮮花,這鮮花雖是開得美麗,但卻決不是什麼難得的稀有品種。還有一些是她隨意從外面帶回來的不知名野花亂栽的。
她輕咳了兩聲,在聊完了空大師酒醉后偷一家農戶家的雞所發生的糗事之後,她看向身旁之人,笑道:「……陛下遠來勞乏,還是早些安置了吧?」
步拂花轉頭定定看了她許久,一聲長嘆悠悠而出,「阿塵,我已許久未見你,想你甚矣。」
顧掬塵腦袋轟然一聲。
步拂花轉身,伸手便將她攬住,耳邊傳來他似呢喃似嘆息的聲音,「縱今夜不眠,我心不乏。我悅阿塵久矣,阿塵之心何如?」
顧掬塵身體僵硬,被步拂花擁在懷中,一時情熱,心中欣然。一時又心中冰冷,不斷警告自己。紅粉骷髏,不可貪戀美色,不可將卿卿一生耽誤云云等等。她腦中思緒雜亂,沒想到情急之下,第一念想竟是提醒自己不要被其美色所惑。也不知此事若是被步拂花所知是喜是憂。
步拂花擁著自己心中念及思及的女子,只覺歲月靜好。想著若是這樣能擁著懷中的嬌人兒這樣一輩子,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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