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打碎重塑
本以為他至此就會收手,企料即墨幻笑道,「把她眼睛挖下來。」
一句話,蓮瑜白了臉,須臾便大笑,這笑聲傳到時嵬耳邊,直笑得她牙舌打顫,墜入地獄。
縱她跪下哭求,即墨幻也只是笑著為她擦淚。
時嵬拔下簪子,直插入胸膛一寸,「你要殺她,我便和她一起死。」
即墨幻那雙眼睛愈發出亮,「誰說我要殺她。」
「那你為何要這樣下令。」
「這樣吧,讓你來選,你要她留住她的命,還是要留住她的眼睛?」
時嵬也執拗,「你要她的眼睛,我便把我的心掏出來給她殉葬。」
「她敢覬覦你,難道還要本王留著她那雙狗眼?」
「我說的你不明白?是我的錯,和她無關!」時嵬胸前滴答落血。
馴涅站在山池邊緊張,這一場爭鬥,若是時嵬爭贏了,那蓮瑜才有生機,若是即墨幻還和從前一樣不吃這套,那今日就是蓮瑜的死期。
蓮瑜高聲道,「我用得著你為我求情,我的命是王爺的,他要,便拿去,和你有什麼關係。」
時嵬再往裡刺入一寸,她皺了皺眉,「放了她……」
「你這樣可不行,不是說要殺我,要找我報仇,怎麼這就求我了?」即墨幻饒有趣味睥睨她。
「我承認,就算再來一個七年,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你輕易認輸只會讓我覺得沒意思,今日你還傷了自己,我本想只挖了她一隻眼睛,免得她殘生都和我從前那般一樣,活在黑暗中,可你惹了我,我又不能再傷你,只好從她身上討回來。
惹塵素來聽從王爺的命令行事。
即使是蓮瑜,他也沒有手軟。
他沒有用刀子,雙指一彎,刺入她眼眶中,讓她求生不得,要死不能。
蓮瑜忍著不發出一聲叫喊,手指卻在地上摳出了血跡。
「啊——」她終是忍不住那痛,哭喊出聲。
時嵬像個木頭人那樣獃滯地看著惹塵手掌上那兩顆沾滿血跡的眼球。
她害她成了瞎子,往後餘生,她只能站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見明媚的陽光,看不見鏡中人的笑意。
一瞬,時嵬忽然想起了第一日看見即墨幻的時候。
他安坐一方,身下的寶座像是用人骨堆砌而成,他在對她笑,可那笑意卻讓她無端覺得陰沉。
馴涅望著地上捂住面目的蓮瑜,傷心切骨。
「再為她流一滴眼淚,我就割掉她的耳朵。你再傷自己一分,本王就讓你看著她傷百倍,直到她骨髓流盡,你要我這樣做嗎?」
時嵬於是一滴淚也不敢流了,跪著苦告道:「不……我什麼也不求了,你別殺她……」
「你再同我說一次,你是誰,我便考慮接下來如何處置她。」
「你說了不殺她的!」時嵬震怒。
「剛才說不殺她,現在我改了主意,難道不行?」
「你!」
「說,你是誰?」
「蘇芷寧。」她不願和他再正面起衝突。
「撒謊,你明明和我說,你是時嵬。」
「只要王爺想,我會一直乖乖做蘇芷寧。」
「我要的不是這樣的答案。」
「那你要什麼樣的答案?」
「再說一次,你是誰?」
「蘇芷寧。」
「不是實話。」
「我是蘇芷寧,是她!」時嵬一遍遍強調。
也幾近崩潰。
之後的一炷香,時嵬似乎成了啞巴,有一塊石頭壓在她心上,壓得她投不過來氣。
即墨幻臉上卻顯出一道光芒,那是一種狂熱,他十分喜愛這樣的「刑罰」,那就是打碎她,再重塑她。
「再和我說一次,你是誰?」他溫和的聲音像是地獄中的惡鬼修羅。
「蘇芷寧,蘇芷寧,蘇芷寧,蘇芷寧,蘇芷寧……」
她不斷重複著,突然變得歇斯底里,「時嵬!」
即墨幻輕吁了一口氣,「這才是時嵬。」
停了片刻,他忽轉身悠然道,「可我要的,不是時嵬。」
現在,才是即墨幻和時嵬的對話。
即墨幻伸手,「把你的相思子給我。」
時嵬把那八九年來都不離身的紅珠子拿了出來,「沒有它,我會死。」
即墨幻點點頭,「看來,你自己已經試過了。」
她確實用自己的命試了一遭,離開這顆珠子超過五里,她便有血氣上涌之感,頓時就會口吐鮮血。
「我養了你這些年,現在要了你的命,你怕嗎?」
與其說是怕,不如說是渴望,他讓她求死不能,死對她而言,也成了奢望。
「王爺想做什麼?」
「我們從前玩過甲子牌,那種賭術你從來沒有玩贏過我,我們再賭一次如何?」
時嵬當然不信他會和她賭。
「好。」
「你贏了,我便放你走,從此山高水遠,再不糾纏。」
時嵬微微仰頭,「好。」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信我對吧?之前那個故事裡,上山取葯的方法是殺守山獸,不飲它的酒,可你忘了,我不是獸——嗯,也許,在你眼裡,我還不如獸是嗎?不要緊,我這一次是真心和你賭,我不會和那隻獸一樣言而無信。」
「我相信你。」時嵬道。
即墨幻側頭笑看她,「答應得倒是快,平日最不信的人不就是我了嗎?」
「因為,我沒有別的路可走。」
即墨幻點頭,舌尖發苦,臉上卻帶笑,「說的沒錯。」
「那蓮瑜呢?」
「你說第一個好字的時候,她便不用死了。」
時嵬直勾勾地盯著這個瘋子。
待這場鬧劇結束,馴涅摟抱起受傷的蓮瑜,帶她回了內院。
「你要和我賭什麼?」
「你當保重,眼中這樣悲。我們的賭倒像我欺負了你。」
時嵬恨道:「王爺要賭什麼都可以,但不要傷害我在意的那些人。」
「這話說的……行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爭吵,我保證。」
「王爺要賭,便別說其他的了。」
他攤攤手,把那珠子重新還給她,「你不是一直都以為我在這珠子上做了手腳,讓你一輩子離不開我嗎?」
「難道不是?」
「……是啊,這珠子下了蠱,情蠱……你信不信?」
「信。」
「你若是這次賭贏了,我就把蠱解開,讓你自由,你期盼這多年的自由,我還給你,你看好不好。」
「沒有人做生意比王爺精明,王爺要什麼?」
「也沒有什麼,你若是輸了,就得安然在我身邊一生一世,只做蘇芷寧。」
他臉上總是有那樣的殘忍和堅定,每一次開口都充滿聰慧和控制,讓人無法掙脫。
「好,要如何賭?」時嵬已經不想再和他糾纏,無論他耍什麼花招都可以,最好可以一次要了她的命,免得她再受波折。
王爺笑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做時嵬嗎?」
她問道:「那又如何?」
「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做時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