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幻境

「不過話說回來，小樓，你這個樣子，與在人前的樣子還真是反差很大呢！」

月色很溫柔，月小樓月下啃魚的吃相不太溫柔，聽她這麼說頓了一下，隨即臉上揚起個尷尬的笑。

「那個……餓急的情況下，都會破功吧？話說回來我還是很想建立一個可靠的人設的，今天給你撞個正著，這形象就難立了。」

流光笑，順了她的髮帶在指尖繞著玩。

「沒關係，流光還是喜歡小樓的，而且小樓不用立人設，就已經很可靠了。」

「嗯嗯！」

也不知道月小樓有沒有將她的話當真，只見她將魚啃的更歡快了，還讚歎。

「不過這魚還真好吃，肥美可口還沒刺，竟然還有朝露睡蓮的清香，流光仙友，你在哪兒找來的魚呀？」

「不是我烤的魚，都說了我是給香味勾來的了，不說這些。」

流光看著她，饒有興味道。

「小樓仙友，看在流光這麼喜歡你，我們也有了靈修殿第一晚在廚房屋頂，月光下吃肉的友誼，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羨慕我和流川嗎？」

月小樓這次明顯頓了下，隨即無奈。

「你果然還沒放棄呀？」

她當流川的事就那樣過去了，畢竟這姑娘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可顯然，她低估了她好奇心的力量。

「沒辦法，誰讓小樓本身就太有意思了？」

月小樓好笑。

「你從哪裡看出來有趣的？」

流光這次不上她的當了，抓住她胳膊就道。

「告訴流光嘛？小樓不說，今天就不讓小樓走。」

月小樓無奈，只好退讓一步。

「好，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無非……感同身受，看見你與流川之間的情意，想起我在剛化形時的一個朋友罷了。」

流光的視線忍不住落到她衣襟上的那枝茯苓花紋。

「是那個，給你綉了這個花紋的人嗎？」

月小樓點頭，指腹捏住那枝花，唇角上揚，笑，卻含著些微想要淡然視之的沉重。

「對，她是只茯苓花靈，是個特別心靈手巧的姑娘，本來她也該比我厲害的，可當時我們都沒太強烈的修鍊念頭，我比較散漫，神也好，妖也好，能逍遙度日就好，她就特別喜歡凡間女兒家的女紅詩詞。」

即便是600多年過去，她還清晰的記得，那姑娘學會女紅來找她分享的燦爛笑顏。

「小樓，小樓，你看，我學會繡花了，專門給你做了件衫子，衣領上還有花呢！」

當時看到那衣領上的茯苓花，她還挺有意見。

「既然是送給我，那應該是綉我的原型吧？你怎麼把你的原型綉上來了？」

春日裡陽光下，最好的花骨朵一般的少女，臉頰微紅，卻堅持己見。

「這樣更好呀？小樓是花落唯一的朋友，花落也是小樓唯一的朋友，小樓的衫子上綉了花落的原型花紋，這樣就算以後分開，無論多遠，時間多麼漫長，只要看見茯苓花紋，小樓就能想起花落來，花落也就能一直陪著小樓……」

「……」

「花落也給自己做了件衫子呢！衣襟上繡的是一隻丹頂鶴呦！這樣，小樓也在永遠的陪著花落了。」

……

流光聽著她說起與這位朋友的往事，挺意外。

「那，你這個朋友，現在去哪兒了？」

月小樓眸子里的光芒暗沉如晦，可開口了，也便沒打算騙人家小姑娘。

「好景不長，就在她送我這件衫子后沒多久，她就出事了，我們遇到了魔修的妖，專門以花靈小妖神元來修鍊的黑熊精，

我僥倖活了下來，她沒能逃掉，運氣也不如流川，連一縷殘魂都沒留下，全成了那隻熊妖精魔修的養分，也因為如此，我覺得有必要加強修為，以及，飛升為仙。」

「原來如此。」

受她感染，流光心情也頗為沉重。

「難怪你這麼不竭餘力的幫流光與流川呢！就說你不可能只因為流川給你那縷神元，你就又得罪人，又是修元丹的大出手的。」

月小樓肯燒魚的動作微頓，解釋。

「那個……修元丹不算什麼的，我還有一瓶呢！你真不用太在意。」

流光驚奇。

「你怎麼這麼多？雖然太虛老兒也沒少過我這些靈丹妙藥，可從來都沒捨得給一顆以上呢！」

月小樓尷尬的汗顏，笑。

「這個……其實是我自己練的，因為我武力不行嘛？所以在丹霞山，除了演習術法，我的主要任務就是煉丹。」

流光更驚異。

「丹霞山的煉丹房小樓可以隨便進入？」

月小樓一副習以為常。

「本來是不允許的，可一言道長和我打賭，只要我能在一年內將他丹房裡的書籍吃透，完成基本煉丹任務，只要不違背天良殘害生靈，我練成的丹，研製出的符咒陣型，可以隨便用，

然後我贏了？所以我的丹藥符咒之類，就比同門的師兄弟多，也精純很多，畢竟武力不如人嘛？」

小流光咂舌。

「小樓？流光莫不是一不小心認識一個修為只有700年，可修行可以比上仙的天才少女爆發戶？」

月小樓眨眨眼，想，在這個世界，法寶，尤其稀有的自身屬性外的元素符，還有丹藥之類，確實比較珍貴，想想自己的丹藥和符咒，包括陣門掌握，都算拿得出手，而且絕對充盈……

照一言老道和小羽毛的說法，與人硬拼武力也就算了，可若是打輔助，用陣法，哪怕就是用她的法寶狂轟亂炸，整個靈修殿，包括仙尊可諸多師兄在內，怕是也難找出兩個來，所以流光這樣的說法……好像也沒毛病？便點了頭。

流光激動了。

「啊啊啊啊啊！大神！大佬！爆發戶！求包養，求帶飛！」

月小樓喜笑顏開，拿自己的沾著油脂的手，爽快的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豪氣道。

「好說，以後在九重天，流光我月小樓罩了！」

兩個姑娘在廚房屋頂上月下將所得的肉分食個乾淨，同時也締結下真正月下吃肉的友誼，為了慶祝這份友誼，月小樓還特意下了屋頂，從廚房裡又翻出兩瓶酒來，成功將與流光的吃肉友誼，升華成月下對飲的友誼。

可所謂樂極生悲，兩個姑娘酒量都不大，一小瓶酒下肚，都找不著北，腳下也是飄的了。

兩人勾肩搭背一起回宿舍，可走著走著，月小樓惶惶然後知后覺的發現，好像……將流光給弄丟了？

「咦————」

沿原路返回，結果流光沒找著，廚房也找不到了，所以，她也成功的將自己弄丟了。

月小樓悲嘆。

「又迷路了？要不要這樣？」

抱頭蹲下，悲呼，瓶子里空空，不知為什麼，她已經走到九重天難得的熒光湖邊了，明明記得熒光湖在新手入門手冊上好像離靈修殿好像挺遠的？

離她較遠的另一個角落，一道淺色人影越過一道屋宇，落在抱著小仙子等候的高大同伴跟前，道。

「這小鶴仙不知怎麼回事，總能跑偏，我們下的套子根本沒用，而且我打算直接擄走她，發現她周圍給人下了禁制，近身不得，只能先將這小花仙帶回去，然後再想辦法讓她自己解除那禁制。」

「這樣的話，只能如此了。」

……

熒光湖邊，望著閃著銀光，卻讓仙晃眼失神的波光湖面，月小樓錯亂了。

「話說，我為什麼在這裡？來路為毛消失了？」

感覺意識又要昏沉起來，她隱約察覺到自己的異樣，給酒精麻痹的餛鈍的意識警覺了幾分。

不好，再這樣下去……

「哪來的迷糊小仙？不知道熒光湖是不能隨便靠近嗎？」

頭頂突然傳來嚴肅的聲音，月小樓背脊一寒，直覺自己可能又碰上什麼不該碰到的人了。

「那個……小仙初來乍到多有冒犯，還請上仙……」

「見諒」兩個字沒出口，當她恭敬的拜下，映入眼帘一雙錦緞雲靴。

白緞面暗金綉紋，給墜地的雪白軟緞長袍掩了一半，心生一頓，大著膽子偷偷抬眼，又往上看了看，袍子上繡的是暗金龍紋，腰上是兩塊通體碧綠的玉牌垂著……

這幅行頭，好熟悉呀？

一個激靈，她猛然想到什麼，猛然抬頭，果然，面前這位前一刻呵斥她的那位威嚴上仙，實際上是位負手而立的年輕人，所有的緊張消散，月小樓起身，火大道。

「小羽毛！我好不容易上來了，你就這樣歡迎我是吧？」

年輕人一張俊秀面孔，讓他身後惑人的熒光湖都黯然失色，白羽冠，幽空瞳，一笑，那雙眼睛更是能將人帶入乾淨浩瀚的天堂一樣……

話說回來，這個人好像也有天生製造幻境的能力？

這一笑，倒是讓年輕人沒了剛才一本正經威脅人的死板，伸出手來，把玩著掌心兩個鮮紅鮮紅的果子，聲音如水與她道。

「難得我好心給你尋來兩顆仙果，想著給你慶祝，看來你並不是太需要？」

月小樓一看他手中的果子就眼冒紅心，當即撲上去，又是跪舔又是恭維。

「需要！需要的，小羽毛太貼心了，小羽毛太仗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