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2)

第2章 序(2)

左邊的林子是女子書院,右邊的林子是男子書院,雖無高牆和戒備相隔,但是祖上一直傳下規矩至今,互不相通。只有每年端午節,有一年一度的教學考核大會,男子書院和女子書院進行比試,適時將有全城大量貴胄和有識之士前來觀戰,贏的一方將倍受全城人讚賞,而輸的一方將在這一年難以在全城抬起頭來。截止今年,男子書院已經連敗三陣,導致全城男子都瞧不起這幫年輕人,都想,當年自己年輕時候在書院,從來沒有輸給過女子,都嘆息一代不如一代。導致,全城男子要想迎娶姑娘都得付一倍的嫁妝,女方還趾高氣昂,表示不滿意。南方卻只能忍氣吞聲,無可奈何,回家大罵兒子作為一個男子大沒出息,竟會年年輸給女子。而今年,還有一月即將是端午之期,男子書院群情激昂,誓要一雪前恥,所以,不少男子已經開始陸陸續續自覺走入書院。

書院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書院,他們要學習經史,謀略,武藝,還要學琴棋書畫。而每一項都有比試項目,七局四勝。書院辰時會開經史和謀略課,而後巳時會教導琴棋書畫,琴棋書畫一般只交基本功,剩下的就靠自己讀書自悟或者臨摹苦攻。午時休息一個時辰,下午便是武藝練習,男子以往就算什麼都輸,也從未輸過武藝,直到去年破天荒的七戰全敗,轟動全城。連從不參與其間的唐家也很多人前來帶著嘲笑的語氣過問,一時間,令男子書院幾乎在益州城難以立足。

唐驀秋今日有些恍惚,大約是近來月信,加上昨夜著涼,又沒睡足。導致精神萎靡,頭暈腦漲。下午,唐婉秋端著茶壺路過果木林,見貴族小姐們各自成群結隊的研習武藝,不免好奇,轉臉多看了幾眼,漫不經心的走在小徑上。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位小姐的裳腳,饒是唐驀秋收腳夠快,那白色的裳腳還是清脆的一聲撕裂了一條小口子。那小姐乃城中五斗米道家俗世弟子,八卦門掌門秦山祖掌上明珠秦時月,八卦門自持道家身份,更有青城山為後盾,所以眼高於頂,極為激進,在益州勢力極大,僅次於唐家。而秦時月作為秦山祖的寶貝女兒,自小更是被全家寵愛有加,以至於行事乖張,飛揚跋扈毫無世家子弟的風範,卻也無人敢惹。秦時月見衣裳撕裂,不覺得怒氣橫生,且犯錯的是一位婢女,不由破口大罵:「不長眼的狗東西,你算個什麼玩意,竟然弄壞本小姐的衣裳,看打。」言罷,一掌裹在唐驀秋臉上,瞬間腫脹了起來,唐驀秋本就身體不適,漠然被打更覺得頭昏欲墜。便昏昏沉沉的暈倒了過去。唐印冬本在伙房沏茶,一位女雜役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過來,告知唐印冬,驀秋被人打暈過去了。唐印冬大驚,匆匆扔下茶葉,健步如飛的向女子果木林衝去也不顧一旁其它女雜役的阻攔,這片果木林已經有上百年沒進過男子雜役了,當唐印冬驟然出現在正手足無措的秦時月的面前時,秦時月竟然看痴了,或許是沒見過如此英俊帥氣的雜役,連惱怒和擔憂都那麼的讓人著迷,秦時月就那樣痴痴的看著唐印冬輕輕的攙著唐驀秋,仔細的檢查唐驀秋的狀況。最後唐印冬確認她並無大礙,只是生病了,連忙囑咐一旁的女子雜役將唐驀秋送到自己不能涉足的女子醫館就診,而轉臉恨恨的看了一眼秦時月。

秦時月被這充斥著仇恨的一眼看得心驚膽戰,她似乎從未見過如此濃郁的仇恨的眼睛,不由心神一顫,唐印冬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的走近她,他只覺得一股厚重的殺氣頃刻間如泰山般壓倒了她平日里的傲氣,她一步步的後退,最後靠在一棵古老的梨樹上,一動不動。她被一座如高山般偉岸的身軀完完全全的籠罩住了,只感覺到一股濃烈的男人氣息,讓她既羞愧又害怕,又覺得渾身百般不適,又不知道是不是不適應。所以,秦時月只是獃獃的微微仰著頭,一雙大眼睛如清澈的湖水般痴痴的望著唐印冬,像是渴求,像是妥協。秦時月不敢承認,她竟然有一種想要去夠著親吻眼前這位雜役的精緻的臉的衝動。關於他,她這一生都不願意承認。

唐印冬長舒一口氣,退了兩步,輕輕一彈指,一丈外的石頭上出現了一道劍紋般的印記,而後轉身疾步而去。秦時月萬萬沒料到一位普通的雜役會有如此功夫,更被他的一切所驚艷到,這是她人生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所折服,更是最後一次,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她不免對這個英姿颯爽的雜役所吸引,產生了無比濃厚的好奇心,她是個敢做為的女子,所以,她的好奇心會很容易得到滿足。

夜,高閣之巔,一位美男子靜靜的坐在月下,黑色的琉璃瓦片,透著淡淡的清涼。他一會看星空萬里,一會看閣下柏樹皮鋪成的屋頂下窗中那位睡得恬靜的女子。今夜的月光款款,如水般絲柔,這是裝飾了多少位女子的窗戶,可他卻沒有留意到,在月光穿過別人家窗紗的時候,離月亮最近的他也裝飾了別人家的窗戶,至少,此刻,有一位女子便坐在窗畔,雙手托腮,痴痴的望著他。那美麗的眼神中帶著如小溪般清澈的憂愁,那個手肘枕於膝蓋上,拳頭托著下巴的男子,在這樣的夜色里,當所有的繁華都退去后,是那麼的高傲,高傲得只允許別人仰視,高傲得像住在星月繁盛的天穹。但是這一切都不能阻止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子,在初次打開的心中偷偷的鏤刻上了他。

她雖是這個書院武功最頂尖的學子,可頂多也就算是個江湖二流高手,在江湖一流高手他父親秦山祖手下過不了十招,所以她攀不上這樣的高閣,只能在一處低矮的小樓中,偷偷的仰視。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怎樣擁有她理解中這個年紀不能擁有的武功,但是,她知道,這是一個不平凡的人。而那位婢女又是誰呢?他的愛人,親人還是妻子?不,秦時月不敢想象他是個有家室的男人,可是此刻,他只能遠遠的望著。

這時,樓下巡夜的女護衛發現了唐印冬的蹤跡,高呼,樓頂何人。唐印冬內心一驚,身影一閃,片刻便消失在果木林中,女護衛亦是個個高手,飛身追了上去。秦時月見那人已走,正在愴然間,只聽得四面的護衛都開始傳訊,說有賊人在奔月閣附近。剎那間,女子書院便被圍得水泄不通,唐印冬謹慎的躲過了幾組護衛,茫然間見四處無路,只得退回到奔月閣附近。意圖找地方暫避,這是他第一次到女子書院,所以,並不知道書院布局,見院西三樓,有一扇窗戶未關,便一個縱身,如一隻白鶴般輕輕御風而入。唐印冬的突然到來,驚慌了一位正在惆悵的世界中逡巡不出的女子,幾乎就要叫出聲來。唐印冬見是今日果木林中對峙的女孩,已有些驚訝得手足無措,他本以為這是女子書院的一間樂器室,是學生放課後忘了關,萬沒料到竟然會是秦時月在書院的單獨宿舍。所以,極為難堪,卻又不知該如何做,又驚恐異常,畢竟這人見過自己,只要她像學院舉報,自己定會被學院碎屍萬段。

正當剛站起身來的秦時月要驚呼時,唐印冬匆忙點了她的穴道,捂住她的嘴,輕輕將她放在榻上,貼在秦時月耳邊,在那雙滿布著怨恨和一絲絲愜意的眼神中,輕輕對她說道:「你只要答應我不喊,我就鬆開手。你要是答應,就眨下眼睛。」言罷,帶著懇求的目光,盯著秦時月那張足傾整個益州的臉,秦時月的美,不同於唐驀秋的素雅和婉約,是那種可愛中帶著俏皮,但是,她們一樣,目光中都帶著心靈的純凈,此刻不同於白天的一葉障目,唐印冬驚艷於她淡妝下傾世絕倫的面容在皎潔的月光下如水般的靈動。秦時月獃獃的看著唐印冬,距離太近,她看得有些如痴如醉,許久才明白過來,迅速眨了下眼睛。唐印冬也輕輕鬆開捂住秦時月的左手,然後輕輕的將秦時月的秀髮理順,放在枕頭上。

秦時月就這樣靜靜地凝視著這個男人,目光中的怨恨早已消失無蹤,眼中只剩下清澈透明的一顆心。許久,才輕輕的問道:「你是誰呀?」

唐印冬沉吟半晌,猶豫了許久,欲言又止。秦時月微微笑了下,說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唐印冬被人看穿了心思,呆了呆,紅著臉,輕輕回道:「我叫唐印冬。」

秦時月回道:「好好聽的名字,那個女孩呢?」

唐印冬又猶豫了下,回道:「我妹妹,唐驀秋。」

秦時月微微咬了下嘴唇,回道:「對不起,我下午打了你妹妹。」

唐印冬想了想,回道:「我也欺負你了,沒事。不過你得親自跟她道歉。」

秦時月又眨了眨眼睛。沉吟片刻,說道:「我叫秦時月,今年十八歲,秦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秦觀的那個秦……」

「我知道,你在書院很有名。我聽人說過。」唐印冬羞著臉回道。

秦時月又微微一笑,回道:「那,你可以叫我月兒,但是只能在沒有人的時候。」言罷,翹了下嘴唇。

唐印冬被這一下小動作稍稍撥動了下心弦。默默念了一句:「月兒?」

秦時月又沉吟了片刻,問道:「你是唐家人?」

唐印冬有些黯然,「嗯」了一聲。

秦時月內心充滿疑惑,問道:「嗯,那你的武功說得通了,可是,唐家人怎麼會到書院做一個雜役。」說完,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沉沉的凝視著唐印冬。

唐印冬被問的有些惆悵,回道:「這,說來話長,無非就是,家道中落,被人遺棄,從小投身書院,靠做雜役為生。」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無劍無聲無雨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無劍無聲無雨
上一章下一章

第2章 序(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