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啞巴吃黃連
招上門女婿,就要分楊家一份家產,楊伯升百般地不願意,但事已至此,總不能把楊柳殺了,他只得沉著臉,道:「先就這樣吧,具體如何,等我和你二哥商議后再說。」
「無論大哥和二哥決定如何,我都同意。只求大哥先放過趙氏,她是真的懷孕了呀!」楊季昌擔心趙氏肚子里的孩子,急得快要哭了,他都三十好幾了,還沒兒子呢,萬一趙氏懷的就是兒子呢?
楊伯升才不相信什麼懷孕的鬼話,不過瞅瞅趙氏,的確已經被打得夠慘了,便沖余氏和徐氏道:「行了,別打了,咱們得回城去了,再不走,天要黑了。」
余氏和徐氏合力扯下了趙氏頭上的一把頭髮,戀戀不捨地收了手。趙氏捂著頭,殺豬般地叫著,一直滾到了角落裡去。
楊伯升哼了一聲,帶著余氏和徐氏走了。
楊季昌趕到趙氏跟前,把她扶了起來,連聲地問:「蕙蘭,你怎麼樣?肚子有沒有疼?」
此時的趙氏,披頭散髮,眼圈烏黑,嘴角滲血,連講話都不利索了:「疼……疼……」
疼?該不會小產吧?畢竟才剛懷上一個月。楊季昌急得快哭了,一疊聲地喊:「快,快去請郎中!」
請郎中?誰去請?楊伯升三人已經走了,家裡除了他們幾個,連丫鬟都沒有。鄒氏上前幾步,正要說話,楊柳卻把她一拉,小聲地道:「別說話,裝暈,快!」
鄒氏不明白,為什麼要裝暈,她剛才挨了幾下笤帚,的確不舒服,但遠未到暈倒的程度。於是她回過頭,滿臉疑惑地看楊柳。
哎喲,她的傻娘親!楊柳哭笑不得,只好沖著楊季昌喊:「爹,不好了,我娘暈過去了!」
哎,她沒暈啊,她嚷嚷什麼?眼瞅著楊季昌朝這邊望了過來,鄒氏只好趕緊閉上眼睛,朝楊柳那邊歪去。
楊柳一把接住了鄒氏,滿面驚慌地繼續喊楊季昌:「爹,你快來幫忙,我身子虛,沒力氣,扶不住了!」
她這話倒是沒扯謊,她才剛自縊過的人,哪兒來的力氣。
楊季昌趕緊丟開趙氏,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來,抱起了鄒氏:「柳兒,你去扶趙姨娘,我把你娘抱進去后,就去請郎中。」
「好。」楊柳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一向乖巧,楊季昌沒有生疑,抱著鄒氏走了。
可他一走,楊柳就搬過小凳子,坐下不動了。
趙氏癱在地上,咬牙切齒:「你爹讓你扶我呢,你還不過來?!」
楊柳瞅著她笑:「我才剛上過吊的人,差點死了呢,哪兒來的力氣?」
「你!你!」趙氏氣得一口氣噎在嗓子里,差點背過去,「你還敢提上吊!你剛才竟然拿著字據誣陷我!那道四香豆腐,明明是你自己偷學的!」
「既然是我偷學的,剛才你怎麼不說?」楊柳馬上反問,「顯然你很清楚,對於一個妾來說,威脅丈夫的嫡女,比偷學一道菜更嚴重,畢竟前者更容易失去丈夫的心。」
趙氏可不就是這樣想的,才拼著挨了一頓打。她望著楊柳,有點目瞪口呆:「你,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伶牙俐齒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都是死過一遭的人了,變得伶俐些,有什麼好奇怪的?」楊柳笑了笑,「好了,現在我要去看我娘了,你自己慢慢待著吧。」
「你,你就這樣丟下我不管了?!」趙氏捧著肚子,尖叫起來。
可是楊柳理都不理她,站起來走了。
東屋裡,楊季昌匆匆離開,找郎中去了,鄒氏獨自躺在床上,看著楊柳扶著牆,慢慢地走了進來。
「柳兒,你沒事吧?」鄒氏擔心楊柳,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躺著別動!」楊柳趕緊道,「我沒事,身體虛點而已。」
她為了讓鄒氏放心,加快腳步走到了床邊,只是人已經喘得不像樣子了。
鄒氏心疼得不行,一個勁兒地撫她的後背,給她順氣。
楊柳喘了一會兒,覺著好些,問鄒氏道:「娘,您覺得怎樣?有沒有動胎氣?」
鄒氏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娘沒事。」
楊柳覺得她沒講實情,想要再問,鄒氏卻岔開了話題:「柳兒,你怎麼就把四香豆腐做出來了呢?你剛才可是嚇死我了。」
「不做出來,如何指證趙姨娘呢?」楊柳扶著鄒氏躺下,給她蓋好了被子。
鄒氏仍然心有餘悸:「萬一趙姨娘不認,把真相了講出來,怎麼辦?」
「她不會的。敲詐嫡女的罪名也不輕。」楊柳語氣輕鬆,彷彿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再說了,就算她講出真相又如何,四香豆腐我已經學會了,楊家難道還能因為一道菜打死我?」
小楊柳膽子小,不代表她膽子小,區區一個趙氏,唬不著她。
楊家好像真不會因為一道菜打死她,剛才楊伯升不就走了嗎……鄒氏愣了愣,突然哭了起來:「柳兒,都怪娘膽子小,那天聽你講了偷學四香豆腐的事,嚇得魂不附體。肯定是因為我的情緒影響了你,才嚇得你上了吊……」
膽小沒事兒,她膽大就行,以後就由她來保護她,代替小楊柳行孝吧。楊柳幫鄒氏拭去眼淚,安慰道:「沒關係,事情已經過去了。」
鄒氏得了安慰,含著淚又笑了起來:「我的柳兒到鬼門關走了一遭,變機靈了,竟能想到利用字據,反將趙姨娘一軍。」
楊柳笑了笑,站起身來,道:「娘,您歇著,我得回廚房去。」
「怎麼還要回去?豈不是又要走路?你身子怎麼吃得消?」鄒氏急了。
「趙姨娘正得寵呢,我不能讓她抓住把柄。」楊柳彎腰按住鄒氏,讓她不要起來,「我累點不要緊,我要讓她啞巴吃黃連。」
啞巴吃黃連?她怎麼一套一套的?這真是她那個內向膽小的女兒?鄒氏呆怔著,看著楊柳出去了。
楊柳一路扶著牆,回到了廚房。
趙氏看見她回來,又是驚訝,又是得意:「怎麼,到底還是怕你爹責備,回來扶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