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秋山縣

走進小門就看見院子中間站著個男人。

聽到門響，男人轉過身看著進來的兩個姑娘，堆出一個笑臉問：「你們找誰？」

賀小夭嚇了一跳，這人太像斯寧了，但定睛一看，比斯寧年青很多。

王夢婕也是一愣，隨即恢復常態，露出禮貌的微笑，彬彬有禮地說：「抱歉，我們這麼莽撞的就推門進來了。請問這裡是斯寧斯教授的家嗎？」

男人微微向前傾身，以一種謙卑的姿態對她們說：「他出事了，你們還不知道吧？」

王夢婕說：「我們聽說了，所以過來看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男人嘿嘿笑著，「沒想到還會有幫忙的人。」

他眼珠子亂轉打量著面前兩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好像是在掂量著貨物的分量。兩個姑娘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靠前站著和他說話的姑娘看起來比較老道，靠後站著的那個姑娘年紀小一點，目光單純，略顯稚嫩。

「斯教授出事後我就沒見過他有朋友，連親戚都沒見著半個。我是這裡的房東的弟弟，斯寧一直租我姐的房子，他出事以後警察通知我們，我就幫我姐過來處理。」

他並不駝背，但一直微微弓著身子，看似謙卑，卻讓人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特別是他那雙賊溜溜不懷好意的眼睛，讓賀小夭很不舒服。

「你是，王家的姑娘吧？」男人堆著笑問王夢婕。

王夢婕微微向後讓了讓，警惕地看著那男人，「你認識我？」

「我認識王總，在王總的隨行人員里看到過你，就留下了印象。」

「哦。」王夢婕點點頭，下巴頦往上抬了抬，露出驕傲的模樣。

「我叫馬小高，幸會，幸會！」

男人堆著笑弓著身向王夢婕伸出手，王夢婕瞥了一眼並沒有要跟他握手的意思，轉過臉看著別處說：「都沒人了嗎？斯教授的學生呢？」

男人收回被晾在一邊的手，依舊笑著說：「都散了，沒人了。唉，我真是倒霉啊，把房子租給這麼個人，經常拖欠房租，不想租給他了他又死纏著不放，還威脅我，真是怕了他了。」

他的口氣好像這房子是他的，賀小夭忍不住問：「剛才不是說這是你姐姐的房子嗎？」

男人看看賀小夭，點頭說：「啊，對，是我姐的房子，但都交給我打理，都是我在管。真是傷腦筋，房租總是收不上來。前些天斯寧突然打電話給我說要跟我簽長期的，還說要預付我一年的房租。當時我是很吃驚的，以為他發財了終於不用拖欠房租了，結果沒兩天他就死了！真是白高興一場！」

王夢婕看著面前的二層樓房說：「我們能進去看看嗎？」

「可以，當然可以，隨便看。二位小姐，我叫馬小高，願為二位效勞！」男人又介紹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一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王夢婕對這個人叫什麼名字完全不感興趣，回頭對賀小夭說：「走，我們進去看看。」

賀小夭也很想進去看看，兩人往裡走了兩步，王夢婕又回頭叫那男人，「喂，那個誰，你給我們在前面帶路！」

「好好好。」

馬小高連聲應著，小跑兩步走到前面帶路。王夢婕忽略他的名字讓他心生憤恨，但臉上依舊保持著笑。這種事他已經習慣了，他能忍，總有一天他能飛黃騰達，到那時他要讓所有羞辱過他無視過他的人都付出代價。

室內一片狼藉，地上扔著空的紙箱，殘缺的機器零件，用過的紙。桌上空蕩蕩只有幾個塑料袋、塑料殼，正經的實驗儀器沒看到一台。

馬小高說：「都被搬走了，斯寧出事後這裡的學生一鬨而散，上門討債的把值錢的東西都搬走了，也有的被學生順走了，等我趕過來東西都沒了。」

他露出懊惱之色，本來把東西賣了還能找點錢回來。雖然那不是他的東西，但人死了就該歸房子的主人。

「怎麼能這樣。」王夢婕說。

「是啊！」

一直沒說話的賀小夭問：「斯教授不是養了很多貓嗎？那些貓現在在哪裡？」

馬小高看看賀小夭，笑笑說：「那些人來都踅摸值錢東西，沒人會關心貓。對了，這裡還進過賊，那天我剛進門就有個穿黑衣蒙臉的人往外逃，我攔住他跟他交了手，後來被他跑掉了，我手上還破了皮，現在還沒好。」

說著馬小高伸出手給兩個女孩看，王夢婕皺著眉扭開頭沒興趣觀摩，賀小夭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說：「破了挺大一塊呢，你去醫院包紮一下。」

馬小高笑笑，「這點小傷不礙事，懶得去醫院了，自認倒霉吧。我報警了，不過警察也沒抓到那人，我看是抓不著了。」

停頓片刻，賀小夭再問：「那些貓呢？」

「貓？都送人了。七八隻貓，煩死了，沒人管到處亂竄，我就做主送給街坊鄰居了，看誰要的就領去。」

「啊！」賀小夭一臉失望，追問，「都送給誰了，裡面有沒有一隻白貓？」

「你說那隻白貓啊，只有一隻白貓，來催房租的時候見過，額頭上有一個蝴蝶印記，很漂亮，也很兇，會抓人的。」馬小高做了一個可怕的表情。

賀小夭緊張地問：「是的，就是這隻白貓，送給哪家了？」

馬小高挺了挺背，大概彎得久了他自己也感覺累了。

「跑了。」

「啊？跑了呀……」賀小夭無比失望，「跑哪兒去了？」

馬小高一攤手說：「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其它的貓都很乖，就這隻白貓最野最凶，根本抓不住，還要撓人，沒人能靠近它。……後來就跑沒影了。」

賀小夭像驕陽下的小花，耷拉了。

王夢婕對貓不感興趣，她問馬小高，「你知道那個賊偷走了什麼嗎？」

王夢婕一發話，馬小高又彎了腰，他不敢怠慢，謙恭地回答：「我們搏鬥的時候他身上掉下一本書，後來因為我手受傷了就放開了他，他撿起書就跑了。」

「一本書？是什麼書？」王夢婕追問。

「這我沒看清楚。很薄，軟面的，封皮好像有一朵花，現在想想更像是筆記本之類的。」

筆記本？賀小夭心裡犯了嘀咕，難道是張寒水的筆記本？拷貝本現在在木蓮居，正版說是被斯寧藏在家裡秘密的地方，如果被偷走的真的就是那個筆記本，那這個秘密豈不是被別人發現了。

王夢婕也留了心，都說斯寧從張寒水那得了什麼秘籍，所以這幾年才成果不斷，難道被偷走的就是那本秘籍？

「那個蒙面人有什麼特徵嗎？」

看王夢婕對這個筆記本這麼感興趣，馬小高立刻有了想法。他成天鑽營取巧想要飛黃騰達，別的事不行，對這種事最為敏感。

他之所以這麼積極的幫姐姐管理房子，就是為了找機會，而斯寧是他能接觸到的最「體面」的人物了。可惜這個「體面」人物是個窮鬼，並且是個小氣尖酸的窮鬼，讓他無機可乘，無便宜可撈。現在窮鬼又成了短命鬼，徹底沒指望了。

剛才王夢婕一進來他就認出了她，是王家的人。王家子女眾多，且王同林重男輕女，唯獨對一個女兒特別看重，馬小高確定眼前這個姑娘就是那個受器重的女兒王夢婕。

他干別的不行，但記人是一流的。所以他一開始就想巴結，但王夢婕不理他，看他的眼神滿是輕蔑。現在好了，逮住這個好機會絕對不能放，一定要吊住她的興趣，這樣才能有下一步的接觸。

所以他腦袋裡飛快地轉了一圈，裝模作樣地說：「這個嘛，讓我想一想，那個人蒙著臉，但眼睛是露在外面的，我看見了他的眼睛，非常特別的一雙眼睛，如果我再遇到他，光看眼睛就能把他認出來。」

「是嗎？」王夢婕不信，感覺這個讓人看著就很討厭的男人心術不正，別有所圖。

「當然！」馬小高再次挺直了脊背，信心十足地說，「我能通過他的眼睛判斷出他的年齡，還有其他的蛛絲馬跡。」

「還有什麼蛛絲馬跡？」

「這個嘛，」馬小高一副為難的樣子說，「王小姐，我不能白幫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