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下午覺

賀連山通完電話回到賀小夭的套房的時候，看見賀小夭正捂著腦袋趴在桌上，鍾離潁川手足無措的在她旁邊站著。

「怎麼了？」

鍾離潁川說：「她突然頭暈了。」

賀小夭慢慢直起身來說：「好了，一會就好了。」

賀連山嚴肅地看著賀小夭說：「又頭暈了？是累了，舟車勞頓剛到這邊，又跟著別人在外邊亂跑，趕緊睡個午覺吧，睡一覺就好了。」

洪姨進來了，賀連山跟她交代了幾句，就和鍾離潁川離開了房間。

走到門口的時候，鍾離潁川又回頭看了一眼，才輕輕帶上門。

床很柔軟，賀小夭望著床幔上的印花，感覺那花紋似乎會動。

她的眼睛越來越小，越來越小，上下眼皮終於合在了一起。幾秒鐘后她又勉力睜開眼睛，一雙眼睛大而無神，然後再次無力地合上。

她睡著了。

一隻小貓邁著四個小短腿朝前跑著，穿過綠色的草地，越過不高的籬笆，跑到了湖邊。湖邊的石頭上坐著三個人，一個女孩和兩個男孩。女孩對男孩說，「你們誰贏了我就是誰的。」

小貓從女孩的身上踩過，貓爪子把女孩衣服上的蕾絲花邊拉出一根長長的絲線，女孩驚叫一聲說，「小蝴蝶！又是你這隻討厭的貓，你們誰去給我把它抓住！」

小貓使勁的往前跑，風在耳邊呼呼地響。它跳上高高的窗檯，從開著的窗戶鑽了進去。

床上躺著一個女孩，臉色慘白。聽到聲音女孩睜開眼睛，看著進來的小貓笑笑說，「你又到哪裡去了？」

她抬起一隻手，她的手腕細細的好像一折就會斷。她用那隻細白的手把小貓腦袋上的一根草取下來，幽幽地說，「還是你好，每天在花園裡跑來跑去，多快樂呀，如果我能和你一樣就好了。今天你又去哪裡吃野果子了？又去追蝴蝶了嗎？」

小貓看著那女孩，沖她喵喵叫了兩聲，然後轉身又往外邊跑。女孩在身後虛弱地說，「小蝴蝶，你又去哪裡？陪我玩一會吧。」小貓想，我馬上就來陪你。它要去花園摘一朵漂亮的花送給女孩，看到花女孩一定會很快樂。

小貓跑呀跑，跑呀跑，在五顏六色的花叢中流連，終於選中了一朵粉紅色的花。它用牙齒摘下這朵花，把花叼在嘴裡，再從原路返回。再次跳上窗檯，咦？走錯了？房間里沒有床，也沒有女孩，只有兩個男人，他們在說話……

一陣香氣飄過來，好香！賀小夭慢慢睜開了眼睛，正看見小白貓站在她的枕頭邊，低著腦袋看著她。

賀小夭盯著小貓灰藍色的眼睛看了半天，一時之間想不清楚自己是誰，也想不清楚自己在哪。她糊塗了，這是在哪裡，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是在雲鶴還是在王家府邸？她究竟是誰，是貓還是人，是賀小夭還是張寒水？

洪姨進來了，「醒了？這隻貓，怎麼又跑到床上來了！小夭，我給你倒了水，放在桌上。」

「嗯，好的，謝謝洪姨。」

剛睡醒的賀小夭還帶著濃重的鼻音。

「洪姨！」

「嗯？」

「我小的時候養過貓嗎？」

洪姨搖頭，「沒有，從來沒有養過小貓小狗這些東西。你媽媽鼻子過敏，不能養這些有毛的動物，所以我們家從來沒有養過。」

「哦，原來是這樣。」

賀小夭眼神幽暗，扭頭看著跳到桌子上的小貓，叫它，「小蝴蝶。」

小貓聽見了，喵的一聲回頭，往賀小夭這邊看看。

洪姨疑惑，朝屋子裡看了一圈說：「哪有蝴蝶？」

賀小夭坐起來，朝小白貓指了指說：「我在叫小貓。」

洪姨恍然，「我還以為有蝴蝶飛進來了。咦？你不是給它起名叫孔雀嗎，怎麼又變成蝴蝶了？」

「嗯，給它改名字了，就叫蝴蝶了，它本來就叫蝴蝶。」

洪姨有點聽不懂賀小夭的話，但賀小夭一直都是這樣，總是說一些讓人鬧不明白的話，她已經不覺得奇怪了。

「洪姨你看，它也喜歡這個名字呢，我叫它小孔雀的時候它都不理我，叫它蝴蝶它就走過來了。」

「還真是，這小東西，精得很。還挺講究呢，先前把貓糧放地上給它吃它不吃；後來找了個塑料碗裝著，它看了一眼還是不吃。然後我腦子一轉啊，不知是不是這個道理，就試著找了個高級雕花的瓷碗給裝著，它還真吃了。你說說精怪不精怪？」

「是嘛！」賀小夭笑起來，「我們小蝴蝶可是一隻講究的小貓呢。」

小貓低低地喵了一聲，蹲在窗台上向外眺望，留給她們一個孤寂的背影。

起來洗了一把臉，換了一身衣服，拿起裝在傘套里的摺疊傘，賀小夭對洪姨說去樓下走走。

洪姨叮囑說：「把傘撐開，別在大太陽底下站著，回頭中暑了。」

「好的，知道了。」

嘴上答應得好，並沒有實際行動。賀小夭把傘套上的環套在手腕上甩，走在毫無遮掩的太陽底下。

草坪上一個人沒有，整個城堡都非常安靜。晚上會有一個盛大的酒會，住在外面度假村的賓客也都會到城堡來聚會，所以女眷們此刻都在養精蓄銳，準備晚上爭奇鬥豔。

王夢婕家和雲鶴最大的區別就是沒有水。雲鶴到處都是池塘和小湖，湖水裡有游弋的金魚，荷葉上有鼓噪的青蛙，而王家的城堡是大片的草坪和樹木。不過城堡後面的一塊平地上有噴泉，晚上會啟動音樂噴泉給客人觀賞助興。

樹下有長椅，賀小夭在長椅上坐下，望著遠處停在矮樹上的孔雀，開始想剛才的夢。過往的記憶總以夢的形式來到她的腦海里，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她有時候是小貓，有時候是賀小夭，有時候又是張寒水。這可真是傷腦筋，也許她應該再去拜訪一次那位催眠大師。

她產生了一個想法，有什麼其他的東西混到她的腦袋裡了，可能和黑晶有很大關係。她好幾次接觸黑晶，一定是這個原因。黑晶對別人沒有影響，只對她有影響，因為她的意識不穩定，不穩定的意識才最容易被危險的東西侵入。

洪姨就總是說身體特別弱、意志不堅定的人容易被不好的東西盯上。賀小夭晃晃腦袋，心中念念有詞，別找我，我意志很堅定的。

似乎有腳步聲，有人在靠近。

賀小夭抬頭，看見鍾離潁川走到了她的身邊。他微笑而禮貌的向她微微頷首，「我可以坐嗎？」

賀小夭說：「可以。」

鍾離潁川在她身旁坐下，低頭看看她套在手腕上的傘，「你總是帶著傘。」

賀小夭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說：「對呀，這是我的怪癖。」

「好點嗎？」

「好了。」

「剛才嚇壞我了。」鍾離潁川說。

賀小夭不以為然，「沒關係的，我經常那樣，家常便飯。」

「你呀，對自己這麼隨意，這麼無所謂嗎？」

賀小夭看看他，他的溫柔讓人有一點動容。

她說：「我很結實的，不像看起來的那麼弱。」

「是嗎？」他沉吟著。

過了一會兒，他問：「以前來過東洲嗎？」

「不知道，我記不得了。」賀小夭說。

鍾離潁川立刻抱歉道：「對不起，我忘了，你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沒關係。」

和鍾離潁川待在一起是這麼靜靜的、好好的感覺，好像是被他珍愛著的，所以很多女孩都會迷戀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吧？

和楚子瓔就完全是另一種感覺，就是沒有正經的時候，也不用動腦子思考，打打鬧鬧胡說八道，就傻開心。

賀小夭心想：他們真是太不一樣了，和楚子瓔一起就像認識多年的損友，和鍾離潁川一起就能秒變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