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多事夜

花園裡搭了一個舞台，舞台邊圍著很多興高采烈的年輕人，正等著機器人大明星夏夏的出場。

夏夏是個非常受歡迎的表演機器人，每天日程排得極滿，五分鐘前才從上一個演出場館趕到王家府邸。現在，她在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中登場了。

對的，夏夏的外表是個女生，外貌和人類女孩子一模一樣，完全看不出她其實是個機器人。和鍾離潁川的機器人助理悠悠相比，夏夏的外表更加細膩沒有破綻，從容貌到動作、聲音都非常的自然流暢，無懈可擊。

她是有特別許可證的高模擬演出機器人，之所以這麼受歡迎，並不是因為全能才藝，也不是因為特別美。

夏夏會的才藝雖然多，但沒有一樣是特別精的，和那些能做各種高難度動作，能飆超高音的機器人明星相比她實在太弱了。而且她的長相也不夠完美，國內外有好幾個機器人明星都比她美艷。但夏夏勝在甜，勝在那種鄰家女孩的親近感。

就在各大機器人公司都在製造越來越完美、越來越聰明的機器人的時候，夏夏的出現彌補了人們的審美疲勞。看機器人表演本就是為了獵奇，結果看來看去都差不多，人們就失去了興趣。

但夏夏不同，她不那麼聰明，甚至還有些笨笨的，會失誤，還會哭，這反而成了她的最大特色。

在和觀眾互動時，她的每一次回答都是不同的，對相同的問題也不會每次回答都一模一樣，所以才特別有趣，顯得有「人」氣。

看她的節目多少遍都不會厭倦，因為她的演出不是公式，結果是可變的。人們會滿懷期待地猜測，夏夏會怎麼回答呢？而夏夏的每一次反應都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從不會讓人失望。

人也真是奇怪，看夠了同類就想看機器人，看機器人卻還是想看跟人像的機器人，越像人的機器人越受歡迎，當它們身上被植入各種人類的缺點的時候，就變得有「人性」了。

人們常常會忘記夏夏是機器人，不是人。

台上，夏夏和人類演員合作，正在表演一個歌舞節目。表演結束后，主持人叫住夏夏做問答訪問，這也是觀眾們最喜歡看的環節。

主持人對夏夏說：「剛才的節目你跳錯了一個地方。」

夏夏點頭，「是的。」

下面觀眾已經在笑了。

「為什麼你每個節目都會有跳錯的地方，你是故意的嗎？」

「當然不是。也許是因為我沒有跳舞的天賦吧，我已經很努力在跳了。」

主持人問：「那你覺得自己在哪方面有天賦？」

夏夏認真地想了想說：「好像沒有。」

觀眾發出一陣爆笑。賀小夭也仰著頭笑了。她扭頭看看楚子瓔，楚子瓔也看看她，他們和周圍的觀眾一起哈哈大笑。

等夏夏表演完下來，一幫年輕人轟上去找她簽名，就像追一個人類明星那樣。其實很多人都是懷著一種促狹的心態，就是想說奇怪的話做奇怪的事然後看看夏夏的反應。

賀小夭和楚子瓔並沒有過去湊熱鬧，兩個人坐著喝汽水。沒一會兒，那邊的人群開始不對勁，聲音混亂嘈雜，圍著的圈子晃動著，就好像一塊大石頭掉在水裡把水面砸出一個口子。

「別打了，別打了！」

「有人打架了！」

賀小夭放下汽水就往那邊跑。

「哎，你小心點！」楚子瓔也放下汽水趕緊跟上。

兩個年輕小夥子從圈子裡打到圈子外，兩人各自的同伴在一旁勸架。打架的兩個人像兩頭蠻牛，旁邊的人根本拽不住，一邊打一邊叫罵著。

一個說「神經病管到你爺爺頭上來了！」一個說「你這種人早晚變成機器的奴隸！」接著又是一陣拳打腳踢，人仰馬翻。

賀小夭心道：他們是為夏夏打起來了嗎？

就聽旁邊兩個看熱鬧的在議論，「咳，明面上是為了夏夏，實際上還不是為了禁止法案的事，他們兩家早就不對付了，一家是支持派的，一家是反對派的……」「是啊，……」

賀小夭扭頭看看楚子瓔，楚子瓔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想到自己偶然聽到的王同林和二伯伯的對話，楚子瓔家是模擬人機器人禁止法案的支持者，而王夢婕家是反對派的。

再看看打架的那兩人，也都是先鋒營的熟面孔，一個平時跟楚子瓔來往多些，一個是周凱、王夢婕那個圈子的。

被各自的同伴拽著，打架的兩人暫時不能直接交手，於是改破口大罵。這嘴上的唇槍舌劍比動手還要厲害，幾個回合下來不僅不見熄火，還把旁邊勸架的也給激火了，於是兩人對戰變成了雙方混戰，連周凱出來勸架都沒能制止。

楚子瓔叫王家的保安上去阻止，但那幫人打昏了頭，六親不認，參與的人越來越多，場面幾欲失控。最後王同林和幾個長輩聞訊而來，才算是平息了一場紛爭。

幾個帶頭的被長輩帶走，場地很快得到整理和恢復，節目繼續進行，來賓們也繼續狂歡，剛才的插曲就這麼被歡笑聲覆蓋了。

王夢婕和周凱走過來和賀小夭楚子瓔匯合，四個人聊起來，那幾個人打架並沒有影響他們之間的關係。

王夢婕狀似無意地問楚子瓔，「誒，鍾離潁川還在樓上談話嗎？」

楚子瓔說：「沒，他先下來的，我在他後面。」

「咦？那怎麼一直沒看見他，我還以為你們兩個還在樓上呢。」王夢婕好像是隨便問問的樣子。

楚子瓔說：「早就下來了。」

王夢婕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就不見了。她有意無意地看了賀小夭一眼，那個眼神差點讓賀小夭把她在竹林看見鍾離潁川的事說出來，後來感到還是不說為好，就閉緊了嘴巴。

也說不清是為什麼，賀小夭只是憑直覺趨利避害，她隱隱約約感覺王夢婕對自己有敵意，而且這敵意的源頭和鍾離潁川有關，如果說了小竹林的事反而惹事。

這時洪姨過來找賀小夭了，叫她趕快回去睡覺，說她身子弱不能像別人那樣耗。楚子瓔這才意識到自己今天過於興奮忘了這個茬，於是也催賀小夭快跟洪姨回房休息。

賀小夭自己倒是意猶未盡，覺得一點都不累，但她還是聽洪姨的話，跟著洪姨走了。

走進城堡，在一樓等電梯的時候，賀小夭看見了在大廳東張西望的周凱。周凱剛才說有點事離開一下，原來是在這。賀小夭讓洪姨等她一下，她去找周凱說幾句話。

「周凱，你在幹嘛呢？」

「哦，我等個人。」周凱看看在遠處等賀小夭的洪姨，再看看走到近前的賀小夭問，「不玩了？」

「嗯，回去睡覺了。」賀小夭說，「周凱，想問你幾句話。」

周凱看著她，「怎麼啦？你說。」

「那個什麼模擬人機器人禁止法案的事，你們家是支持還是反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