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清皓入獄
()余青卻沒看她,只是盯著李清皓,冷然說道:「御史大人這是要殺人滅口?」「滅口?」李清皓不見絲毫慌張,反而是弔兒郎當地說道:「這詞還是送給駙馬你比較好。我這人好吃懶做慣了,殺人滅口這種累人活,實在是沒興趣!」他的反擊,余青不奇怪,也沒急著反駁,只是沉聲命人端上一件物事,「李大人,可要瞧清楚了。這件衣裳可是你的?」隨意掃了眼盤中之物,李清皓情知大事不妙,卻朗笑道:「想不到連小美人贈送的定情之物,也能被你們如此大張旗鼓地找了出來。嘖嘖!駙馬真要覺得對著公主實在過於乏味無趣,來讓我幫你找找樂子就是了,何必如此?」面對他的出言諷刺,余青平平靜靜地說著,「李大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如再看看這個如何?」他手輕輕一揮,已有人將一份畫了押的供詞呈上來。「曹峰什麼都招了,包括你早已發現他的罪行,卻在其賄賂下,一味包庇隱瞞。只是他沒想到,你見其敗露,為怕連累自己,竟殺人滅口!」「笑話,你說我收他賄賂,證據呢?」「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余青冷笑著,一把扯開衣服,竟露出了裡面的夾層,赫然是幾張銀票。取出一看,每張一萬兩,統共是五萬兩。「李大人不是說這是紅顏知己送的嗎?不知你哪位紅顏知己能有如此大的手筆?」「哈哈,我也很好奇了,玉珠怎會夾了這麼個東西在裡面?」李清皓沒個正經地對崔語星眨眼道:「沒想文香院的姑娘竟比你家爺的銀子還多!」他調侃著,直視向余青,戲謔道:「駙馬要憑此將我留下,我也無話可說。只是我身邊這小書童可什麼都不知道,你總不會連他也要一起扣押在此處?」余青尚未回話,旁邊就有衙役叫囂道:「你殺害曹大人,他也在場,治個同謀之罪也不為過,有什麼抓不得!」無知人的蠢話,李清皓並不理會,只是嘲諷地笑望著余青,「駙馬也是如此認為嗎?明明是無辜的,卻因無法選擇的出身,受到牽連,傷害了,也無所謂嗎?」此話如一道霹靂打在崔語星心頭,也重傷了余青。之前李清皓的種種冷嘲熱諷,他都不曾在意。可此刻話下暗藏的深意,卻讓他感到喘不過氣來。氣氛一時沉悶了下來,崔語星沉默著,不多看余青一眼,也沒順著李清皓的話,利用余青殘存的丁點內疚,來為自己求得生機。只是抬眼望著李清皓,堅定地搖了頭。她的固執,讓李清皓十分挫敗,「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逞什麼能?若你也跟我一起蹲在這,誰替你家主子我收屍啊?」她卻對他頻繁的眨眼暗示無睹,轉頭盯著余青,用粗啞的聲音,凜然道:「駙馬好手段!小的今日才見識到,無中生有竟是這麼回事!」「大膽,這裡有你個奴才說話的份嗎?」一個衙役衝上前來,直接給了崔語星一掌,電光火石間,兩隻手同時牢牢鉗住了他的手腕,疼得他汗珠直冒。李清皓閑適地望著余青陡然變色的表情,先鬆開了手。「你的人,你處置。」余青眼都沒眨下,只聽咔嚓一聲,已生生將那人的胳膊折斷,狠狠說道:「若有膽敢自作主張者,如同此人!」他不帶絲毫感情的冷冽眼神,頓時震懾住了場中眾人。就連剛剛還在鬼哭狼嚎的那人,也顫抖著咬緊牙關,禁了聲。場面頓時冷寂了下來,靜得連根針落下都能聽得分明,眾人瞧著崔語星的神情也有了些不同。靜默間,有人從重重包圍外擠了進來,見到崔語星,略微閃過道詫異,又走到余青面前,低頭稟道:「侯爺,大爺那邊出事了。」此刻,與余青說著話的人,崔語星是認得的。他是余青的貼身侍衛余天,其口中的大爺必是餘光無疑。只是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竟讓余青皺了眉頭。余天稟完,便退到了一旁,等待著主子的裁決。只見余青斷然轉過身去,冷冷命令道:「將李清皓關押大牢,稍後再審。至於那個小廝,」他腳步微微停頓,無數利弊權衡一閃而過,最終輕嘆了聲,「把人放了……」說完,帶著余天頭也不回地離去。當他們匆匆趕到歡情,余青一見里裡外外圍滿的人,臉色愈加難看。命人將看熱鬧的百姓驅散開,才神色不虞地走了進去。裡面鬧得正歡,桌子、凳子全都四分五裂地散亂在地上,吆喝聲、刀劍碰撞聲此起彼伏,人影紛飛。余青找著站在上看戲的大哥,惱火地斥道:「你這是做什麼!青天白日的,竟和人爭風吃醋,還在窯子里鬧了起來。這要傳出去,侯府的顏面就算被你丟完了!」「誰要他和我搶的,也不想想自個什麼身份。老子不高興了,一點鹽都不給他們家。」餘光不以為然地說著,滿臉不屑,「倒是老二你,霸了侯位,又當了駙馬,便不把我這個大哥放在眼中了。什麼都要管!」余青不再多言,只是斜睨著瞧了他眼,其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餘光到底還是害怕這個二弟,若他真火起來,自己可占不到什麼便宜。所以饒是心內憤憤不平,仍是命下面的人停了手。余青臉色這才稍稍緩和,和他一起走下來,沖著對方抱拳道:「在下乃平曲侯余青,兄台如信得過我的話,不如一起坐下來聊聊。」「成,」眉清目秀的男子大手一揮,也令自己的人撤到了身後,帶著些傲驕地說道:「侯爺都發話了,我自是要給個面子才行。不過鹽運使大人仗著點官威,就強逼蘇音就範,也做得太不地道了點。這益城街頭巷尾的,誰不知道,人家蘇音姑娘可是賣藝不賣身的。」餘光卻是鼻孔哼出聲來,「都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話一出口,那男子立馬變了臉色,「她可不是婊子,她是我嚴見的女人!遲早有一天,我會將她堂堂正正迎進門。」未經風雨的年輕臉龐,滿是傲人的氣勢與對未來的信心。余青冷眼瞧著,眼底閃過一絲殘忍的諷意,嚴家也算是叱吒百年的鹽商大族,豈會讓自己的下任家主娶個妓女進門。真是太天真了!難怪會被人拿來做刀使。不過,眼下還不是翻臉的時候,他厲眼掃過餘光,定定停在嚴見身上,語氣輕淡,「嚴公子,此事家兄確有不妥帖之處,不過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便就此算了。你覺得如何?」嚴見被他的目光壓得動彈不得,仍不認輸地虛張著聲勢,「若、若鹽運使大人不再糾纏蘇音,我自不會沒事找事。」余青對他的回答還算滿意,又冷眼瞧向餘光,「大哥,你覺得如何呢?」低人一等,就是如此。就算自己是他大哥,也只得低頭任憑處置。在外面再風光如何,到了侯府,他的地位就跟個奴才一樣。他暗恨不已,冷嘲熱諷著,「二弟既然都替大哥做主了,大哥哪敢有異議。」余青也不理會他話中的夾槍帶棍,起身說道:「既是如此,此事便就此結了。余天,你負責把大爺安全送回府。」送他送回府?餘光嗤之以鼻,說好聽了是保護,說穿了就是監視,以防他再生出事端。他憤憤地對余天埋怨著,「好歹我也是他親大哥,在外人面前,竟一點顏面也不給我留下!」余天冷笑著,「大爺既然要仰賴著侯爺鼻息生活,自然得付出點代價。您若真想在侯爺面前長志氣,便去靠自個本事掙份前程,想必侯爺也是樂意看到的。不過,」他嘲笑著,「您身為長子,卻連本就天經地義的平曲侯之位都爭不到,您又還能做些什麼呢?還不如就像現在這樣,靠著別人舒舒服服地過著,不也挺好。」「混賬,你個下人也敢教訓我!」餘光被說得滿臉通紅,惱羞成怒,「當初若不是老頭病得稀里糊塗,我又在外為官,鞭長莫及,哪裡能讓余青那小子蠱惑於他,竟是白白錯失了侯爺之位!想來我就恨。」「您就算在京又如何?」余天毫不留情地揭其傷疤,「老侯爺從來中意的繼承人都是二爺,至於您,在他心中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兒子罷了。大爺,您從一開始就輸了,到最後也不會贏!」「誰說我不會贏!」餘光眼中升起狂怒之火,大聲喊著,「你們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看我餘光是如何從益城開始,一步步將余青踏在腳下!」面對他的怒氣,余天稍稍低了頭,從容答道,「屬下拭目以待。」餘光惡狠狠地瞧著他,「余青還真會教屬下啊!自己不尊長兄也罷了,連個跟班的也敢跟我嗆起聲來,真是好得很!你們都給我等著,等著看到底誰才是那個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