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激斗
蘇昌發站在客棧屋頂,乾瘦老者此時卻是身在半空,他寬大的袍袖裡面真氣鼓盪,雙掌平推向蘇昌發襲來。
蘇昌發此刻是腳踏實地,乾瘦老者卻根本無從借力,蘇昌發只需要掌對掌和他硬碰一記,乾瘦老者身子非得倒飛出去不可。
孰料他內力之強,真箇如滔滔江水一般連綿不絕,渾身七百零二處穴道皆可外放真氣,他掌上的勁力不減,後背穴道中真氣洶湧而出,匯聚成一股強大的外力與地面相連,這一下便有了借力之地,身在半空的劣勢瞬間扭轉成了優勢,居高臨下,勢如破竹!
蘇昌發有心讓躲在暗處的周元多見一些場面,這對他關於武理的理解大有裨益,當下也不和乾瘦老者硬碰硬,左腳腳尖一滑,在這支支稜稜的屋檐瓦片上如溜冰一般倏地滑開,用得正是點蒼派的滑步。
乾瘦老者一擊落在了空處,又見他是以點蒼派的滑步躲開了這一擊,當下便有些憤怒。
「被你小子小看了啊,拿滑步這種東西來敷衍我!」
乾瘦老者內力洶湧澎湃,如一條看不見的游龍一般拔地而起,他自己就站在龍頭的位置,在外人看來便是穩穩噹噹的懸停在半空之中。內力到了這種程度,便是不會輕功也可力壓天下的輕功高手一籌了。
乾瘦老者凌空飛渡,內力遊走手少陽三焦經,自雙手中指的中沖穴中迸射而出,覷緊蘇昌發的背後機關槍似的掃射過來,蘇昌發仗著一條單腿,腳底下真氣鼓盪,在一片一片的屋檐上斗折滑行,身後的瓦片片片碎裂,在老者的彈指下化為齏粉。總是就差一點兒無形指力就能打在他的身上,可偏偏總是打不到。
老者甚為抓狂,以真氣為媒介懸浮於半空,在速度上究竟還是比不上滑步。他關閉背後竅穴,全身內力匯聚於雙掌之中,此時人在半空飄然墜落,在即將落地的剎那雙掌勁力轟然向後發射,反推著他身體向前疾沖,這一下便如憑空消失一般連個殘影都沒有看見,只見得空氣被撞出一個大大的空腔,一瞬無聲,緊接著才傳來巨大的音爆銳鳴之聲,老者自空中落下一道凌厲的身影,正如黑雷落地一般直插蘇昌發麵前擋住他的去路!
「這就是大宗師的戰鬥方式嗎?」周元埋在瓦礫里不敢稍作動彈,暴露在外的一雙眼睛瞪得溜圓,不敢稍作眨眼,就在他說話的間當,蘇昌發與乾瘦老者已不知拆解了幾十招還是幾百招了,他們動作實在太快,招式拋灑宛如幻影,周元剛剛看清楚一記擒拿手法,這兩人轉眼間已拆解到五十招之後了。
「喂,師兄,你當時既然敢對師傅當面出手,你的本事總歸和他們大差不離吧?」周元一邊目不暇接的看著兩人的戰鬥,一邊對著蜷縮在他旁邊的黑貓問道。
黑貓蜷縮在瓦礫里瑟瑟發抖,也不回答周元的疑問。它只是有本能的望氣之法,能看清一個人的氣勢罷了,之前也沒和誰真正的交過手,哪有什麼清晰的強弱概念,所以——我哪裡知道你師傅強到這麼變態的地步啊?!看來江湖還是不好混,找個機會我還是去混家禽界吧。
乾瘦老者斜掌劈向蘇昌發脖頸,蘇昌發反手抓住他手腕,乾瘦老者化掌為爪勁力自指尖透出直取蘇昌發咽喉!蘇昌發略微側身手上自帶粘黏柔勁將乾瘦老者手臂推開,一招太極雲手抓著他手臂將乾瘦老者整個人在半空中旋轉了一周,此刻呼吸一頓手上勁力立刻由陰轉陽將乾瘦老者螺旋彈射了出去!瘦老者眼不轉圈手不點地半空中掠過一個大弧迴旋而至,一記頭槌直衝蘇昌發小腹!蘇昌發內力外放阻斷他這一記來勢甚急的攻勢,手法繚亂在乾瘦老者身上連點數十下,勁力透指而出打入乾瘦老者體內切斷他的內息循環,乾瘦老者心道不好一個沉蹬墜馬站在地上沉膝墜肘手指做鷹爪之勢撩陰手攻他下盤,蘇昌發左腳往後一滑盪開數尺腳尖生出一道鐮刀形波紋朝乾瘦老者襲來,用的是青城派的鐮步,既是輕功也是攻擊招式,乾瘦老者純陽一指點下碎了鐮刀波紋沾衣十八跌滿地打滾咬住蘇昌發不放,大摔碑手開山裂石無差別攻擊,一時之間瓦片碎裂之聲不絕於耳四周激起陣陣塵土蘇昌發整個人皆被老者的招式籠罩。
蘇昌發雙手並指為劍,左手幽冥劍劍意玄陰,右手青釭劍劍意剛凌,兩劍翻飛遍體梨花,大摔碑手的掌勢抵不住劍意漸有不支徵兆。乾瘦老者立時變招,化掌為刀,燃木刀法以手做刀,雙手登時通紅而鋥亮,掌指相交,竟有乒叮叮金屬碰撞之聲!
兩刀兩劍,乒乒乓乓霎時間又硬碰硬對了二十幾招,眼看著燃木刀法也拿他不下似乎還落在了下風,乾瘦老者招式又是一變,百鍊鋼化繞指柔,一雙枯手藏於袍袖之內以袍袖對敵!老者身材幹瘦長袖本來就寬大,此刻長袖飄飛,步走輕盈,竟有種說不出來的飄然洒脫之概。
蘇昌發也不願招式用老,他心念一動劍意頓消,臨風飄舉若蝴蝶一般在老者上下翻飛的袍袖間來回招搖。這一路逍遙遊的輕功練到高深處可以說是不沾一點外力,身體輕如薄紙。老者袍袖一動,帶起的微風就把蘇昌發盪出三尺開外了,他再尋隙靠近,老者總不能任由他近身,只得再次出招格擋,蘇昌發於是又被袍風翩然吹走,總歸是打不著他。這樣一來,蘇昌發便已立於不敗之地。
乾瘦老者心裡暗暗啐罵道:「你這樣打法便是一天一夜也分不出個結果,老頭子我年老血虧不能久持,若是就這樣慢慢被你耗輸了,那我心裡也不服!」
乾瘦老者當下一邊單手與蘇昌發的逍遙遊武功糾纏,另一隻手卻背在身後暗地裡潛運真氣,他掌中生出一股吸力,將滿天塵埃盡皆吸入手掌之中,不多時他手裡已有了一個灰塵攢起的小球。
「這我就不明白了。」躲在暗處的周元小聲嘀咕道:「那老頭子既然能吸塵土,為什麼不去吸師傅呢?」
黑貓白了他一眼,「老頭把師傅吸過來,他占著一隻手,師傅兩手空空,近身時給他一掌他不就輸了?」
「有道理啊。」周元微微頷首,問黑貓道:「你說咱們師傅會輸嗎?」
黑貓點點頭:「確實是師傅輸面比較大。」
「怎麼會?」周元差點叫出聲來,「連我都看出來師傅穩穩壓那老頭一籌,你怎麼這樣說?」
「因為師傅的氣勢不穩定啊。」黑貓陰沉的說道,「他不是有病就是有傷,等到他發作的時候,他就要輸了。」
「當真!」周元聞聽此言嚇得臉色刷白,他一下子想到了那一天在地下室里,蘇昌發突然七竅流血。
如果兩人比斗的時候師傅突然來這麼一出,那……
周元焦急的握住黑貓的兩爪,「師兄啊,萬一咱們師傅待會兒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可得出手把他救回來啊!」
「呵呵」
黑貓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爪子,「你也太高看我了,他們神仙打架,豈是我們人妖能插手的?
要是師傅真的死了,到時候啊,我回我的客棧,你回你的高老莊,大家就此散夥得了。」
「你這麼說也未免太薄涼了。」周元陰沉著臉說道。
「別那麼說,大家也不過是昨天晚上才認識的。」黑貓舔了舔爪子說道。
「可你的客棧已經被拆了。」
「我再找一家就是了。」
周元不再搭理黑貓,他更加專註的觀察著這場戰鬥,如果師傅真的出現了什麼狀況的話,眼下能伸出援手的就只有自己了!
這不是自己能不能辦到的事情,而是自己必須要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