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千年萆荔 - 2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的確沒什麼奇怪。蕪榖若真是在醫術上勝過我丹雄石,我自應更加發奮修鍊醫靈以求上進,但是在我接診了幾個因為實在接受不了蕪榖昂貴診金而轉診來丹雄石的病人以後,卻發現了一些問題。
「這些人得的大多是慢性病,沒法完全治癒,但是可以用藥物控制,不讓病症發作。但是他們在我這裡接受完治療,即使我用醫靈探查他們全身,確定病症已經被控制住,而且沒有其它隱疾后,病人自身卻仍然覺得不舒服,但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還覺得不舒服。有的病人最後還是湊錢去了蕪榖醫館,回來就覺得神清氣爽,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上個月我又接診了一個老病人,也同樣遇到了這個問題。因為曾經是丹雄石的老顧客,在我再三請求下,病人在去蕪榖醫館複診后,給我看了蕪榖開給他的藥丸。」
許一玥和周允之聚精會神地聽著,同樣覺得事有蹊蹺,以藿的醫術,治得有沒有別人快或許還見仁見智,但連尋常病症都治不好,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兩個不懂醫的人,也想不出問題到底出在哪。
「我化開了蕪榖開出的藥丸,發現裡面除了正常的藥物之外,竟然還含有白花粉!」
「白花粉?」許一玥和周允之異口同聲地問道,「這是什麼?」
藿回答:「白,生於侖者山,其果實可食,花汁可以染玉,但它的花粉卻有毒性,類似你們熟悉的罌粟。因為白花粉的作用,藥丸中真正治病的成分在病人體內的起效就會加快,這應該就是蕪榖醫館治病見效快的原因。不過白和罌粟不同,在人身體沒有生病的情況下,是不會有上癮的感覺的,可一旦再次染病,如果沒有白花粉做藥引,那即使病患已除,病人仍會覺得無法得到滿足。」
周允之和許一玥對視一眼,這下他們大概明白事情的隱情所在了。
藿繼續說道:「發現白花粉之後,我又請人喬裝去蕪榖看了幾次病,拿回來各種藥膏、藥水,在裡面又分別發現了蠱雕骨和鮫人喉。他們的功效和白花粉都有所類似。」
「居然有這麼多可以用來做毒品的材料?」一玥驚詫。
「這倒並不稀奇。雖然藿醫生說的這幾種材料里我們只聽說過罌粟,但其實即使在我們那個世界,製作毒品的原材料也早就不止一個罌粟了。除了你可能也聽說過的大麻、古柯,還有越來越多的化學毒品都在危害著人們和整個社會的健康。」
藿點了點頭:「周先生果然是行家,這也正是我想要請先生幫忙的原因。九州之上一千多年前就開始有毒品的傳播,雖然神國打壓甚嚴,但終究有人為了暴利悄悄地大行其道。其實禁毒原本是昭明司的差事,我一個醫生每日忙著治病救人,也沒多操過心。但是如今,就在這雲都郡居然就有用毒品治療病人的醫館和醫生出現,這讓我作為一個神農氏的後裔無法容忍。」說到這裡,藿清冷的臉頰上湧起一片憤怒的紅暈,眼睛里微現了幾縷血絲。額角隱隱有青筋跳動,緊握的雙拳也是骨節分明。
他略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但我只是一個醫生,只是對病理和藥理有些研究,這查毒禁毒的事,終究不是我的長項。而且就從我得來的那幾副葯來看,裡面所含毒品的量也並沒有達到違禁的標準,所以他們根本不擔心會被人查出藥物的成分。因為會不會讓病人上癮,全在行醫者施放靈力的強弱,而這一點很難取證——這正是蕪榖醫館精明的地方。所以當我聽說周先生曾經是個緝毒警……警……」
「警察!」千千在一邊悄悄提醒。
「聽說周先生曾經是個緝毒警察,就希望能得到先生的幫助。」
周允之義無反顧地點了點頭:「制毒販毒者,是我平生大恨。無論在哪個世界,都必清之而後快。」
見周允之毫不猶豫地答應,藿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意。「我這就給昭明司寫信,推薦先生出任昭明使,在雲都郡徹查蕪榖醫館的罪行。先生願意幫我,我也必定會盡我所能,尋找能夠送先生回家的方法!」
青蘘回到丹雄石時正好趕上飯點兒。她揉著咕咕亂叫的肚子迎著飯香走進餐廳時,意外地發現周允之吊著一隻手臂,也坐在飯桌前。
青蘘禮貌地向周允之點了點頭,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正在一一給大家盛飯的一玥。一玥將盛好的一碗飯遞給藿,悄悄向他努了努嘴,表示是藿的意思。
藿安靜地咽下一口飯,簡短地對青蘘宣布:「從今日起,允之就是我的朋友,住在丹雄石。」
青蘘雖然有些意外,不過她知道哥哥做任何決定都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便也不多問。端著飯碗在周允之旁邊的位置坐下,笑盈盈地招呼周允之:「你能常住在丹雄石真好,家裡又能熱鬧一些了。」見周允之吊著右手,左手執筷多少有些笨拙,便將幾盤好菜通通挪到周允之的面前方便他夾取,又殷勤地替他盛了一碗肉湯放在面前。
千千剛向它最喜歡的紅燒魚伸出觸手,就被青蘘凌空攔截,麻利地剔下魚肚子上刺最少的兩大塊肉用小碟盛了遞給周允之:「你的手不方便,吃魚肚子上的肉,刺少。」
千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愛吃的魚肚盡落入別人肚子里,氣得跳去找藿理論:因為不會挑魚刺,紅燒魚肚是它千千的專屬已經五十多年了,居然今天被青蘘送給了別人!
藿聽了千千的控訴,抬眸看向忙著照顧周允之的青蘘,目光在二人身上略一逡巡,便又垂下眼帘,舉筷夾了一塊普通的魚肉放在小碟里剔乾淨骨頭,哄千千道:「吃這個吧,沒有魚刺了。」
千千雖然心裡還委屈著,可既然公子親自給它剔了一盤魚肉,也算給足了它面子,它實在沒道理再繼續彆扭。只能嘟著嘴默默地吃魚,心裡盤算著明天要讓祥嫂再煮一條更大的魚,它一定要第一個去搶魚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