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命劫

鳳棲梧離開的時候，孟婆送了幾罈子蘭生酒與她，說是以後喝完了再去找她要。

回到九凌山後，鳳棲梧時常夢見出現在奈何橋上的男子，有幾分熟識，幾分莫名的心痛。

說起心痛，鳳棲梧總是覺得近幾日這顆心砰砰跳的直厲害，仿若要跳出來了。

「莫非在冥界留了什麼後遺症？」喃喃自語道，隨後又搖搖頭否定自己。

拄著頭正冥思苦想，晃眼瞥見了桌上的蘭生，連忙抱著，用臉蹭了蹭「讓我來嘗嘗你們好不好喝」

滿滿的倒了一杯，小心翼翼的端在鼻尖聞了聞「孟婆出產，果真是名不虛傳」一口下肚，甘甜至極。

喝的正酣時，便聽見一個沒好氣的聲音「凌華上仙可真是好啊，將我一人留於冥界，自己一人躲著喝酒」

鳳棲梧嘟囔著嘴「是你自己要同......要同.....那叫什麼來著？」

「楚江王」雲鶴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痛心疾首。

「對，楚江王。是你們要一起喝酒的，我也不便打擾你們二人雅興，所以就先回來了」

雲鶴也難得同她爭辯「那日在冥界我看你臉色蒼白，現下無事了吧」

鳳棲梧搖搖手「我能有什麼事兒？可能是冥界的空氣不好，一時還未適應」

「無事便好」

雲鶴瞅見桌子上放了三罈子蘭生酒，驚得站起身來「這孟婆如此大方，一送便送三壇？」

鳳棲梧打開雲鶴的手「我告訴你啊，這可是孟婆送我的，可沒你那份啊，再說我可是幫了孟婆一個大忙，人家才送我的」鳳棲梧看著蘭生酒那一臉憐惜的樣子，真真叫雲鶴有點想笑。

「你能幫孟婆什麼忙？」雲鶴追問道。

「你可知孟婆之前下凡歷劫的時候有一個喜歡的人，只是最後二人沒能在凡間相愛至白首.........後來在冥界孟婆終於見到了他，但是他不肯投胎轉世，孟婆便喂他喝了孟婆湯，從此往後，他們就天涯陌路了....」鳳棲梧長話短說的給雲鶴科普了下。

雲鶴瞭然的點了點頭「先前一直聽鬼差說起過，孟婆等了一個人五百年還未等到，原來是這樣」

鳳棲梧用手肘碰了碰雲鶴「你說什麼是愛？」

雲鶴身形微頓，瞬間正經起來「大概就是看著她安好，便足矣」

「那你之前有喜歡的仙子嗎？」鳳棲梧好奇的問道。

「當然有啊，只是人家眼裡從來都容不下我罷了」雲鶴垂眸，有一絲哀傷。

「那肯定是那仙子沒有眼光，像紫薇大帝這麼風度翩翩的俊俏美男子都未看上，肯定是有眼無珠，你也別太過於介懷啊」鳳棲梧安慰著說道。

雲鶴來了興緻，一隻手拄著腦袋看著鳳棲梧「是啊，你說那仙子的眼睛是怎麼長的？」

鳳棲梧細細思量了番，緩緩說道「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嗎，說不定是那仙子認為自己長的不好看配不上你了。」

雲鶴附和的點了點頭「是啊，要是人人長的都像小棲梧這般好看就好了」

「想的美」

兩個時辰后，鳳棲梧便把雲鶴打發走了，說是有些困，要休息了。

雲鶴有些意興闌珊「那我明日再來看你」

鳳棲梧打著哈欠，手一揮，九凌山四周封上了結界，院中放了一張軟塌，鳳棲梧躺在上面甚是爽快。

「梧兒，梧兒，梧兒......」

「是誰，是誰再叫我？」

鳳棲梧向四周看去，尋找著那個聲音。隨後便看見面前有一座好看的院子，院子外點著花燈，輕輕的推門而入，聲音好似從裡面傳出來的。

「是誰再叫我？」

一襲白衣的男子從閣樓對面走來，步步生蓮，走近了，拉起鳳棲梧的手「梧兒，我種了你最喜愛的曼珠沙華」

鳳棲梧就這樣被他牽著，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葉眉之下是一雙勾魂攝魄的深紫色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朱唇輕抿，似笑非笑。

不知是這夜色甚涼，男子的手冰涼極了，鳳棲梧將自己的另一隻手覆上去，小聲的說道「當心著涼」

男子一聽，手握的更緊了。

男子將鳳棲梧帶至一個房間，指著窗台上的枯枝「你看曼珠沙華要開了」

鳳棲梧走近一看「這盆曼珠沙華，與我養的那盆是一樣的，只是它從未開過花啊」

男子袖子一揮，那枯枝仿若活了一般，慢慢的舒展「腰肢」，先是翠綠的葉子，葉子慢慢掉光，紅的似血的花漸漸開放。

鳳棲梧不可置信的看著它「你是怎麼做到的？」

「因為你來了？」

「我來了，它便能開花？」

男子雙眼含笑的看著她，點了點頭。

「為何？」

「因為你喜歡，它便要開花」

鳳棲梧聽得雲里霧裡的，也懶得多想，現下才有時間仔細的端詳屋子，白玉的書桌面前擺滿了畫，鳳棲梧拿起一看，這畫中之人不正是自己嗎？

男子從身後將鳳棲梧抱住「梧兒，我等了你五千年，你終於來了」

鳳棲梧僵硬的轉過身去，正對上那雙深紫色的眼眸，仔細的看著，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夢裡黑龍的那雙眼睛。

兩者一直重疊，一直重疊「你是我夢裡的那條黑龍？」

男子沒有回答，鳳棲梧繼續追問著。

「你叫什麼名字？你說你等了我五千年，我卻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男子繼續沉默著，只是那雙深紫色的眼眸，笑意愈深，片刻后那男子便又消失不見了。

鳳棲梧找遍整個院子也未找見「你到底是誰？」沖著黑夜大聲喊道，卻無人應答。

鳳棲梧渾身一震，猛地驚醒，脊背直發涼冒著冷汗，憑著一些僅有的記憶，將剛剛在夢裡的男子畫了出來。

等也未等，便去了星君府。

「司命，司命.....」人未到聲先到，一旁的小仙童無奈的搖了搖頭「師傅我先睡去了」

司命則是很淡定的坐著喝茶，順便也給鳳棲梧倒了一杯。

「司命」坐下猛地灌了一杯茶，便掏出懷裡的畫「司命，你幫我看看，這是何人？」

司命慢慢的打開畫，看到人的那一瞬間，司命僵住了。

最後還是鳳棲梧用手肘碰了碰司命「你快給我說說，你認不認識這人啊」

「他......他來找過你了？」

「沒有」

司命偷偷的鬆了一口氣。

「但是我上次在冥界見過他一面，剛剛做夢又夢見他了，我是不是認識他呀？」

司命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我從未見過他」

「那倒是奇怪了，他說等了我五千年了」

只聽得一聲脆響，司命手中的茶杯壯烈犧牲。

「司命，你怎麼了，怎麼這般魂不守舍的？」

「哦~可能是這幾日有些累了」司命別過頭去，掩飾著自己的心虛。

鳳棲梧四周看了看，向司命的身邊挪了挪，小心翼翼的說道「你幫我看看我的命劫唄，看看我的命劫里有沒有這個人？」

「荒唐，命劫可是天機，怎能隨意給你看」

「哎呀，我只看一眼，不影響的，你就給我看一眼嗎」鳳棲梧扯著司命的衣角，撒嬌的說道。

「不行，要是被天帝知道，我可是要被天罰的」

「你不說，我不說，天帝怎麼可能知道」

「總之就是不行」司命扯回鳳棲梧手中的衣角「凌華上仙還是請回吧」

吃了閉門羹，鳳棲梧朝司命做了個鬼臉「不看就不看，這般凶幹什麼？」說著便氣鼓鼓的走了。

司命這才鬆了口氣「你已經出來了嗎？」

突然司命打了個哈欠，雙眼一閉，便倒在了地上。

鳳棲梧躲在一旁暗暗的說道「這還難得住本上仙？」

從司命身上摸出星君府，便去了命劫柱，成千上萬的書轉著，轉的眼睛都快花了。

鳳棲梧伸出手，割了道口子，命劫柱吸收了鳳棲梧的血轉的更快了，一會變慢慢的停了下來。

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畫面出現在眼前。

西山腳下，第一次遇見他。

他將她帶回九幽山悉心照料。

她喜歡曼珠沙華，他便種滿了一山。

天帝要殺她的時候，是他帶她受了過，他收了她的記憶，給了她心的時候.......

這些記憶統統的湧入鳳棲梧的腦袋裡，鳳棲梧疼的倒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流。

「清寒，你是我的蘇清寒啊，我怎麼能將你忘記？怎麼能？」鳳棲梧一聲嘶吼響徹仙界。

司命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全身有點酸疼，突然感覺到命劫柱發生了什麼變化，捏了個訣便飛了過去。

眼前的一幕令他有些傻眼。

鳳棲梧雙眼猩紅，渾身散發著黑氣。

「蚩尤？」連忙使了仙法，將鳳棲梧暫時壓住。

「司命，你放開我，放開我」鳳棲梧掙扎著。

「你全都知道了？」司命淡淡的問道。

「哼，司命，你還要瞞我到何時？」鳳棲梧低聲斥責。

「我那是為了你好，棲梧，放下吧，蘇清寒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蘇清寒了，他現在.....」

「清寒現在如何了？」

「他現在已經墮魔了」

鳳棲梧有片刻的怔楞，隨機笑出聲來「那有如何，他是仙，我便修成仙，他是魔，我便修成魔」

鳳棲梧渾身籠罩著一股司命無法壓制的氣息。

「棲梧你冷靜下來，你體內蚩尤的怨氣還未徹底更除，這樣下去你會被他利用的」

突然有一束金光閃的鳳棲梧眼睛生疼，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中了，腦袋越來越重，最後暈倒在地上。

司命見狀，將鳳棲梧抱在懷裡。

「天帝」

「鳳棲梧不能留著了，再留著她，三界遲早要生事端」

「如果你現在殺了她，蘇清寒會怎麼做？」

天帝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