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三生石

鳳棲梧聽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孟婆身上蹭，孟婆很是嫌棄的挪到一邊。

還沉浸在悲傷中的鳳棲梧渾然不知，也跟著孟婆挪了挪「最後那李敬言去了哪裡呀？他們兩個在奈何橋見面了嗎？」

孟婆淡淡的笑了笑，朝奈何橋看去「蘇吟在奈何橋上等了五百年，沒有等到李敬言」

鳳棲梧拄著下巴「不對呀，那李敬言有了通靈寶玉不是可以長生了嗎？」

孟婆搖搖頭「通靈寶玉並不能使人長生不老，它只能讓人多活幾百年罷了」

「那李敬言不肯出現在奈何橋上，是不敢見蘇吟吧，也不舍。因為見了他們二人便要輪迴轉世，再也不記得對方了」

「生老病死，怨憎恨，愛別離，求不得」杯中的蘭生酒被孟婆一飲而盡。

「孟婆，我好像知道該怎麼做了」鳳棲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好看極了。

「做認為自己對的事情，不要給自己留有遺憾」

「多謝孟婆」鳳棲梧起身準備走了，但想了想又說道「待會紫薇大帝來了，你告訴他我先回九凌山了」

出了孟婆庄，鳳棲梧感覺輕鬆極了。

再一次踏上奈何橋，對面的曼珠沙華好像比以前還妖艷了。

眼光一撇，鳳棲梧便看見對岸站著一個男子，身影挺拔，手中拿著一把摺扇，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孟婆庄。

「這是李敬言第一見著蘇吟時候的樣子」鳳棲梧喃喃道。

捏了個訣飛過去，輕輕落在男子面前。

「你是李敬言」

那男子腳步一頓，神情有些驚慌，但一剎那又恢復至之前的從容「姑娘認錯人了」

「這通靈寶玉，世間僅有孟婆才有，如今怎麼跑到你身上去了？」鳳棲梧上下打量一番「莫不是你偷得?」

李敬言連忙轉過身去「什麼....通靈....寶玉，我不識。」

「去孟婆面前一問便知」鳳棲梧拉著他的手，便向孟婆庄走去。

李敬言看著孟婆庄一時失了神，快要走進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掙脫掉。

「你為何要失約？你可知孟婆等了你五百年？」鳳棲梧質問道。

男子看向孟婆庄，雙眼變得柔和起來，嘴角輕輕的彎著「那是我的阿吟啊，我怎麼不想見她？可她現在不只是我的阿吟了，她是這黃泉的孟婆」

「那你也應該去見她一面，她一直都在等你」

李敬言苦笑著「如果見她，我便要喝下孟婆湯，一個人過奈何橋，輪迴轉世，生生世世再見也只是陌路人。唯有如此我才能一直陪著她，哪怕不能陪在她身邊，就這樣遠遠的看著也是好的。」

「你可知凡人不能久待於黃泉」

「那又如何？阿吟為了我可以捨棄生命」

「阿吟她不會想看見你變成這樣的，你現在已經很虛弱了，如果再不輪迴轉世，你就要魂飛魄散了，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生生世世不復相見」鳳棲梧緊緊的皺著眉頭，焦急的說道。

李敬言連連後退，搖著頭。

突然覺得有人從身後抱住了他，身體微微一愣，脊背冰涼，隨後感覺到背後有一股暖流。

「李敬言，你這個王八蛋」蘇吟帶著哭腔的說道。

李敬言只有在午夜夢回的時候聽見過這個聲音，現在在耳邊響起，一時有些愣神，已經有五百年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吧。

「阿......吟」

李敬言轉身將蘇吟緊緊的抱在懷裡「阿吟，阿吟，阿吟......」

鳳棲梧在一旁強忍著不哭，但最後沒有忍住躲到一旁哭了起來。

李敬言隨蘇吟一起回了孟婆庄，蘇吟喂他吃下一粒藥丸「雖說你已經死了，但是你長留與冥界，陰氣慎重，這藥丸可以幫你暫時緩解下」

李敬言緊緊的握住蘇吟的手，一刻也不想鬆開。

蘇吟轉身朝身後的鳳棲梧說道「凌華上仙，這孟婆庄可否替我看管三日，三日後我便回來，孟婆湯我已經熬好了，只需要乘給他們喝下便可」

「有我在，你放心吧」

蘇吟朝著鳳棲梧感激的點了點，便拉著李敬言出了孟婆庄。

上了船，船夫是個無頭鬼「孟婆今日要去哪？」

蘇吟客氣的說道「去三生石」

「前世今生都將化為雲煙，化為雲煙啊」

蘇吟不再說話，李敬言也仍有蘇吟拉著，低著頭，彷彿做錯事情的小孩子一樣。

一炷香的時間，三生石便到了，畫面一幕幕的重放，好像那些日子就在昨天。

「李敬言，你說的話從未算過數」

「阿吟，我......」

「你說過你會活著回來，你沒有做到。你說過你會護我一世周全，你沒有做到。你說過會到奈何橋看我最後一眼，你還是沒有做到.....」

李敬言替蘇吟擦掉臉上的淚「對不起阿吟，對不起」

三生石上的畫面是蘇吟八歲那年，因為貪玩，偷偷的跟在父皇後面去軍營，那日雪下得很大，正直和李國交戰，蘇吟一蹦一蹦的，完全不知危險來襲，後面李國的士兵偷偷的拿著劍，慢慢的走近蘇吟，剎那間，蘇吟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開，那人的劍正中男孩胸膛。

三生石旁的蘇吟一臉震驚的看著身旁的李敬言「八歲那年，救我的人是你？」

李敬言溫柔的看著蘇吟「你以為是誰？」

「所以，在東潯滅國的那日你便認出了我？」

「可不是嗎，當年我救得小女孩一轉眼就長那麼大了，我差點沒認出來」

蘇吟一把撲倒李敬言的懷裡「你為何不早說？」

「說不說結果不是都一樣嗎，你愛上了我」

三生石上又出現了一個畫面。

李敬言背著蘇吟的屍身，來到一個萬丈懸崖邊上，李敬言四周看了看，找了條小路，一步一步艱難的爬下去。

有石頭割破了他的手，有石頭划傷了他的臉。

第七日的時候，終於到了崖底，李敬言輕車熟路的將蘇吟背到一個洞穴外面，裡面全是萬年的寒冰。

李敬言將蘇吟小心的放在冰棺里「阿吟，你等我，我去找南陸仙翁，他一定有法子救你的」說完輕輕的吻了下蘇吟的額頭便走了。

一連幾日，李敬言找遍了崖底都未見著南陸仙翁的身影。

李敬言想著，莫不是仙翁出去雲遊四海了？

便急匆匆的跑回了寒冰洞里「阿吟，你在這裡等我，我一定有法子將你救回的」

自此，李敬言跑遍諸侯各國，都未找到那南陸仙翁，時間已經過去三百年。

李敬言回到寒冰洞里，躺在蘇吟的身側「阿吟，我去找你好不好」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你知道嗎，兩百年前我就在冥界了，可是我向所有的鬼差打聽有沒有見到一個叫蘇吟的，他們都說沒有。

我便想會不會你還沒有死，可是後來，在孟婆庄見到了你，我才知道，人間的蘇吟便是黃泉的孟婆。你看呀，是不是造化弄人，我不敢去與你相認，便一直住在對面的小屋裡，每日看著你，就像陪在你身邊一樣。

蘇吟看著李敬言，哭著說道「你真傻」

「只要那個人是你.......阿吟」

過了許久，蘇吟才緩緩抬起頭，很認真的說道「即便如此，李敬言，你忘了吧，我們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

李敬言聽到這句話，驚訝的看著蘇吟「阿吟，你叫我如何忘啊？」

「再在這冥界待下去，你真的會魂飛魄散的」蘇吟幾乎是吼著說出來的。

「我不怕，我只要一想到，以後生生世世，在我身邊的人不是你，我就做不到」

蘇吟施了仙術將李敬言定住「李敬言，我不能看著你魂飛魄散，哪怕是看著你在人間活的開心，我便開心，原諒我」

蘇吟的手中拿著一碗孟婆湯，餵了李敬言喝下。

李敬言腦袋一暈。所有的前塵萬事如那雲煙一般，都不見了。

李敬言看著眼前的蘇吟，很是客氣的問道」敢問姑娘這是哪裡？」

「三生石」

「哦~那敢問奈何橋往何處走啊？」

「我正巧也要去，一起吧」蘇吟下意識的想要拉著李敬言的手，李敬言卻收了回去，朝孟婆禮貌的笑了笑。

還是先前的無頭鬼船夫「今生有緣無分，只能來生再續」

李敬言看著蘇吟說道「姑娘也是去轉世投胎的嗎？」

「不是，我是這黃泉的孟婆，要一直待在這裡」

「哦~」

船開的比來時慢很多，李敬言四處張望著，有些害怕。

蘇吟在一旁一直看著他，微微的笑了笑。

「姑娘，你一直盯著我，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

「........」

「奈何橋到了」無頭鬼船夫的聲音響起。

蘇吟同李敬言一起走到奈何橋頭「過了這奈何橋便可以轉世投胎了」

李敬言微微鞠躬，像蘇吟道了謝。

剛上橋頭，腳步微微一頓，轉身說道「我是不是和姑娘在哪裡見過？」

「此話怎講？」

李敬言用手中的摺扇敲了敲腦袋「只是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姑娘，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也有可能是我認錯了人，叨擾姑娘了」

蘇吟搖搖頭「無事」說完便轉身回了孟婆庄。

一進孟婆庄，蘇吟便蹲在地上，大聲的哭了出來，哭的撕心裂肺。

鳳棲梧見狀走了過來，抱住孟婆，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背。

「孟婆，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