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畫皮鬼
臨澤生平第一次見她這樣,心裡咯噔了一下,不會是說錯話了吧?
女子向來都好面子,方才的話的確有些重了。
探著腦袋朝後院看去,沒有什麼動靜。
「怎麼了?」樂回來剛好看見臨澤探著腦袋的樣子,有些不解的問道。
「哦,無事」
樂將拿回來的衣裳放在椅子上,將桌上的碗筷收拾了,臨澤看見了,立馬搶了過去「還是我來吧,怎麼能讓你一個姑娘做這些粗活?」
樂噗嗤笑出聲「公子說笑了,以往這些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做的,再說你是客人,飯菜都是你做的了,碗筷理應我來收拾」
臨澤正要說些什麼,便聽見後院有動靜。
「好了,你去看看那位姑娘吧」說罷,端起碗筷便往廚房走去。
臨澤也不好多說些什麼,端著一盤點心便往蘇凝的房間走去。
「我不像女人?我看你婆婆媽媽的倒挺像個女的,那個女的哪裡好了,一臉的狐媚樣,指不定是什麼妖了............」
蘇凝氣的在房間里打轉,說的有些口乾舌燥,倒了杯水,那水滾燙滾燙的,剛喝了一口,燙的舌頭都有些麻了「連你也跟我作對?」
隨手一扔,杯子摔在地上碎了。
晃眼看見一旁的銅鏡,蘇凝走過去,坐在鏡子前,很是認真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巴掌大的臉,柳葉眉,丹鳳眼,櫻桃小嘴,右眼角下一顆淚痣恰到好處的增添了幾分楚楚動人,這不十足的美人臉嗎。
哪裡不像女人了?不就是沒有擦胭脂嗎?
「他就是眼瞎,對,眼瞎」蘇凝憤憤的嘀咕著。
突然房門被敲響。
「誰啊」
「是我」
「幹什麼?」
「看你晚飯沒吃多少,給你送點點心過來」
「不需要」
「你......你生氣了?」臨澤問的很輕,但還是被蘇凝聽到了。
「沒有,我生什麼氣?我高興的不得了」蘇凝鼓著腮幫子,說著反話。
「我那只是一時嘴快,你可別放在心上啊。其實你也挺好的,醫術高明,放在離淵大陸也是一等一的美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瞎了狗眼,唐突了你,你就別生氣了嗎」
以前王說過,只要女人一生氣,不管是誰的對錯,先道歉就是了,這招臨澤可算是派上用場了。
屋裡久久沒有動靜,臨澤又敲了敲門「蘇凝?」
「我困了,要睡覺了」
「那我把點心放門外了,你醒了記得拿進去吃」臨澤試探性的問道,將點心放在窗台上,蘇凝沒再說話,臨澤便走了。
「怎麼了?惹她生氣了?」樂收拾完了,從廚房出來剛好看見了這一幕。
「嗯」
「你啊,可真是不懂得如何討女孩子歡心」
臨澤怔楞片刻,猛地搖了搖頭「樂,你誤會了,我和她就是兄弟,剛才說錯了話........」
樂低著頭輕輕笑了笑「好了,天色不早了,還是早點回屋歇息吧,說不定明天就好了」
「好,你也早點休息」二人便回了各自的房間。
房間里有淡淡的花香味,臨澤猛吸了口,沁人心脾。
躺在床上不出一會便睡著了。
蘇凝睡至半夜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陣歌聲,如鬼魅一般空靈。
聽后不禁打了個哆嗦,感覺後背涼涼的似是有風吹進來。
蘇凝將整個身體蜷縮在被子里,用枕頭捂住耳朵,但那歌聲就像是追著她一樣,聲聲入耳。
「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最後蘇凝忍不住了,打開門準備出去看看是誰。
夜涼如水,四周靜悄悄的,偶爾能聽見風聲。
蘇凝有些害怕,索性敲了敲臨澤的房門,準備叫他一起,但是過了許久,都沒有動靜,蘇凝將耳朵趴在房門上,隱約能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陣呼嚕聲「真是一頭豬」
緊了緊身上的衣裳,朝著歌聲走去,好像是從對面傳來的,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對面不是那個叫樂的掌柜住的屋子嗎?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唱歌?聲音還這麼的恐怖。
蘇凝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緩步朝著對面走去。
樂的窗戶外面是一株很大的芭蕉,蘇凝踮起腳尖透過芭蕉葉的縫隙朝著樂的房間看去。
有一瞬間的怔楞,片刻后蘇凝只覺得胃翻天覆地的涌動著。
樂,將自己身上的皮從腦袋開始一點一點的扒下來,放在桌子上,用各色的顏料在上面作畫。
「畫皮鬼?她不是人!!!」
蘇凝捂著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佝僂著身子慢慢往後退去,不想踢倒了一個罈子。
聲音在夜晚格外響亮。
房裡的畫皮鬼,僵硬的轉過頭來,含糊不清的嘴巴微微咧著,似乎是在對蘇凝笑。
她看見蘇凝了。
蘇凝頭皮發麻,轉身想跑,但是腳怎麼也邁不開步伐,樂一步一步的靠近蘇凝。
「臨澤,臨澤,臨澤.........蘇凝朝著臨澤的房間大聲的喊道」
「沒用的,他聽不見」
蘇凝深呼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掏出袖中的銀針朝樂刺去。
樂朝她鬼魅一笑「你們凡間的東西,對我沒用的」
「你......你要幹什麼?」
「以後不就知道了嗎?」樂取出胸口的銀針,朝蘇凝的脖頸刺去。
蘇凝只覺得有些眩暈,片刻便閉上了眼睛。
屋頂上幾隻烏鴉飛過。
次日
日上三竿了,臨澤才緩緩醒來,頭有些疼,四肢也有些乏力,坐著休息了會,才緩緩走出房間。
朝蘇凝的房間看去,昨日放在蘇凝窗頭上的點心還在「難不成還未消氣?」
臨澤整理了下衣裳,走過去敲了敲蘇凝的房門,無人應答「蘇凝,蘇凝,蘇凝..........」
「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吧?」正想破門而入,便聽見的樂的聲音。
「臨公子,有空嗎?想拜託你幫我去得閑庄取些東西」
臨澤朝蘇凝的房間看了看「興許是還未醒吧」自我安慰之後,便樂呵呵的走到樂的身旁「取什麼東西?得閑庄在哪裡?」
「出門右轉,一直走到盡頭,再左轉便到了,這不大堂裡面有很多椅子和桌子都需要換了,前幾日我特地訂做了一批,算日子,今天便可拿到貨了,就有勞公子跑一趟了」
「小事,包在我身上」臨澤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臨走時看了看蘇凝的屋子也沒多想。
「待會蘇凝要是起來的,麻煩你給她做些小食,昨晚就沒吃多少」
「好」
待臨澤走後,樂原本帶笑的眸子瞬間陰沉了幾分,朝蘇凝的房間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揚「誰能來救你了?」
朝著園中的一株花走去,輕輕搬動花盆,地上便出現了一個密道。
密室里陰暗潮濕,偶爾會有幾隻老鼠路過。
蘇凝蜷縮在角落裡,緊緊的抱著自己,青絲凌亂的披散在肩上。
聽見腳步聲,不自覺的朝後面退了幾步,背抵著潮濕的牆,一滴水順著她的脖頸流到腰間,冰涼至極。
樂緩緩蹲下,蘇凝見著她只覺得胃裡波濤洶湧。
「你怕我嗎?」
怕?從小到大蘇凝沒有怕過任何東西,如今眼前的樂不是讓她感到害怕,而是感到噁心。一想到昨夜的畫面,蘇凝胃裡直冒酸水。
「你知道嗎,畫皮鬼在人間只能依靠新鮮的人皮才能活下去,剛好這張皮已經死了」樂伸出長長的指尖,輕輕的滑過蘇凝的臉「你的這張臉我很喜歡」
「再好看的東西也是別人的,你殺了這麼多人,不怕黑白無常將你帶回去打入十八層地獄嗎?」
蘇凝看了看不遠處的幾具白骨,汗毛倒豎。
「哈哈哈哈哈」樂像是聽見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笑道最後,眼角有幾滴淚珠滲出「十八層地獄可怕嗎?可怕的難道不是人心?」
她也曾善良過,只是這份善良被活生生的糟蹋了,在那人眼裡一文不值。
「我現在的這張臉好看嗎?」
「臉再好看又有什麼用,抵不過你心裡的醜陋」蘇凝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將頭別到一旁,這副面孔實在令她作嘔。
「你知道我是如何死的嗎?」樂無奈的問道。
三十年前,我也是如你一樣,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
只可惜,遇到了他,那時他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書生,偏偏我就愛上了他,為此不惜和家裡斷絕關係,日子雖說貧窮了些,但勉強的過得去,他對我很好,就為著他的這份好,我就那麼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他說,等以後科舉有名,必要風風光光的娶我,我就為著這個盼頭,等啊等,等啊等。
終於,他中了榜眼,我原以為可以柳暗花明,沒有想到那竟然是我噩夢的源頭。
他娶了丞相的兩個女兒,孿生姐妹,長得一模一樣,我都分辯不出來。
我鬧過哭過,但是沒有用,他說「為了官路亨通,不得已這麼做」
就在新婚的那天,他將我綁在柴房,左擁右抱的摟著二人來看我。
左邊那女子指著我的臉說「夫君,她的臉很是好看,不如扒了她的皮給我做盞燈吧,放在床前我看著也歡喜」
右邊那女子說「必須要活者的時候扒下來,人皮才能保存的久些」
他想都沒想便說好,三人就站在那裡大笑起來。
我抱著他的腿求他不要,他一點都未顧及往日的情面,一腳將我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