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相忘於江湖

小蠻死了，衛十一的眼淚「嘩嘩嘩」地流了下來，整個人變成了一個流著眼淚的木頭人。

武七斤將埋葬小蠻的土牆掩埋好，又在外面敷上一層老土，眼中噙著淚水說道：「十一爺，咱們快走吧！？」

靜默了好一會兒，衛十一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不走！我要給小蠻報仇！」

「十一爺！他們人多勢眾，而且是有備而來，咱們不能往槍口上撞呀！」武七斤流著眼淚，哀求道。

「小蠻不能白死！」衛十一堅定地說道，「七斤！你安排兄弟們繞出去，在村東的密林里設好伏擊圈兒，然後你親自將敵人引進去！」

「是！」武七斤服從命令地說完話，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便愣頭愣腦地問道，「十一爺，你呢！？你怎麼辦！？」夫人臨死的時候，專門囑託過武七斤，讓他照顧好衛十一。

「我要親手滅了陰氏夫婦！」衛十一面目兇狠，手裡緊緊握著青霜劍，恨恨地說道。

「您的安全——」武七斤還是不放心，猶豫著說道。

「放心！」衛十一猛地站起來，拍了拍武七斤的肩膀，說道，「就憑他們，還奈何不了我！」

武七斤見衛十一已經下定了決心，就不再多說什麼，而是來到門口，對幾個兄弟說道：「你們幾個，從村西繞出去，快速到村東的密林里設伏，將咱們的幾挺機關槍都架起來，形成一個包圍圈兒！」

下完這個命令，武七斤又對另外幾個兄弟命令道：「你們幾個，一會兒跟著城主，他老人家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們提頭來見！」這是幾個最機靈能幹的人，武七斤覺得自己不能貼身保護衛十一，便讓最得力的兄弟去跟隨龍威城主。

「你們幾個，跟我來！」武七斤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帶領幾個平時膽大不要命的，拿起傢伙就往門外沖，走到大門口，他又回過身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悲壯地說道，「十一爺！我武七斤這輩子跟了您，死也值了！」

說完話，武七斤帶領敢死隊員，大吼大叫著道：「軍統的狗崽子們！老子衛十一在此，有種就來殺老子！」他為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故意冒充起了「龍威城城主」。

果然，軍統特務們聽到「衛十一」三個字，如同蒼蠅聞到了血腥味兒一樣，紛紛朝著他涌過來。

武七斤手中的兩支王八盒子，左右開弓，朝著軍統特務們「嘭」「嘭」「嘭」地打起來。他手下的幾個兄弟也不含糊，手中的三八大蓋兒一瞄一個準，一打一個死，簡直是軍統特務手中漢陽造的剋星。

不大的功夫，武七斤等敢死隊員們，便吸引了大多數軍統特務們，甚至於陰氏夫婦也都跟著，向他們靠攏過來。

衛十一坐在卧室內，一雙眼睛死死地看著埋有小蠻屍骨的那堵土牆，臉上悲傷的神情，突然變得猙獰可怖。他可能覺得外面打鬥的已經差不多了，便一把提起青霜劍，朝著門外走了出來。

村內各處死一般的寂靜，村東頭樹林的方向，不時傳來槍響聲。

衛十一手提青霜劍，雙腿用力，一躍而上來到房頂上，然後居高遠望，看見陰氏夫婦手裡舉著槍，正往村東的樹林邊走去。

陰氏夫婦相互對視一樣，剛要往樹林里衝去，樹林間突然傳出「噠噠噠」的機槍聲，衝進樹林和樹林邊緣的軍統特務們，應聲而倒，一個個當場死於非命。

老奸巨猾的夫妻倆趕忙趴在地上，僥倖地吐出一口氣。孫雲棠撇嘴說道：「沒想到敵人連機槍都用上了，不會是衛十一安排了大隊人馬吧？！」

「有可能！這小子詭計多端，咱們還是先撤吧！」陰知白看著不遠處已經幾乎全軍覆沒的軍統特務，壓低了聲音說道。

「來不及了！」一個冷酷的聲音，在陰氏夫婦的身後傳過來。

陰氏夫婦慌忙轉身，一眼便看到了殺氣騰騰的衛十一。

「你小子還沒死？！」孫雲棠咬緊牙齒，憤恨地將漢陽造對準了衛十一，同時將槍口對準衛十一的還有陰知白。

「放下武器！」武七斤帶領一群龍威城的兄弟，從樹林里衝出來，很多支槍的槍口都對準了陰氏夫婦。他們兩人乖覺地放下了漢陽造。

「老子今天要和你們這對老豬狗比試比試，用江湖中的規矩！」衛十一鄙夷地看著兩人，冷冷地說道。

陰氏夫婦見衛十一的樣子，又看了看周圍舉槍的龍威城兄弟們，知道今天不比劃幾招，應該走不出這裡，於是各自從身上摸出短刀，擺好了可攻可守的架勢。

衛十一凜然相對，將青霜劍橫在胸前，說道：「陰氏夫婦，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

在場的所有人，誰都沒有見過衛十一如此冷漠的神情，誰都不知道衛十一還有如此殘忍的一面，他們大多數人也不知道衛十一剛剛經歷了失去小蠻的痛苦。

陰氏夫婦雙雙動手，一齊進攻衛十一。衛十一徹底認清了陰氏夫婦的真面目，也明白不能對豺狼心慈手軟，更要為小蠻和無塵一家報仇，於是一柄青霜劍只攻不守，招招凌厲無比，劍劍挾著殺氣。

三十招過後，衛十一一劍刺向陰知白，眼看著對方已經無法躲避，孫雲棠大呼一聲，用知己的身體幫助丈夫擋上一劍。

武林盟主毫不留情地運動內力，一把將長劍順著孫雲棠的身體，刺入了陰知白的身體，夫妻二人同時被青霜劍刺穿。

「你這又是何苦呢？！」陰知白痛惜地看著老婆，說道。

「要死大家一起——」孫雲棠說完話，閉上了眼睛。

一對無惡不作的夫妻，就這樣死在了衛十一的天子劍下。

「十一爺！」武七斤湊過來，問道：「就是他們害死了夫人？！」

衛十一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武七斤將一雙手槍對準陰氏夫婦，就要再給他們補上幾發子彈。

「算了！」衛十一有氣無力地擺擺手，說道，「他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他之所以如此，主要是覺得陰氏夫婦雖然罪孽深重，但是夫妻二人能夠以命相救，還算是有些真情留存。

衛十一看了看屬下的人，還有十幾個，而武七斤的一隻胳膊上正在流血。

「七斤，你受傷了！」衛十一轉臉對一個兄弟說道，「快給包紮上！」

「噠噠噠」幾聲槍響，衛十一周圍的兄弟，紛紛倒在了地上，武七斤也因為剛才失血過多，聽到槍聲一緊張，昏倒在了地上。

衛十一頓時成了孤家寡人。小蠻死了，他也不願意苟且獨活，於是手裡提著青霜劍，威風凜凜地站立在原地，等著敵人的機槍將自己打成血篩子。

槍聲沒有停下來，子彈卻像長了眼睛一樣，只在衛十一的身側飛過，沒有半點兒要傷害衛十一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槍聲停了下來，一個聲音爽朗地說道：「十一兄弟，不愧是武林盟主、龍威城城主！」

衛十一平靜地說道：「原來是老於，三哥，你們這是——」他還沒有完全想明白，葛三應和於沛之與自己，既是一同穿越而來的人，又都是武林人士，他們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屬下。

「十一，你是知道的，我們是蔣司令的人！」葛三應沉穩老練地說道。

衛十一頓時明白了，最近的河洛大地，已經分成了兩個陣營。所有的各方勢力，有的跟了蔣飛虎，有的跟了八路軍，形成了水火不容的兩派勢力。其實他們都忘了，大家都是中國人，都是吃著洛水裡的水，遙望著北邙山，聽著十三朝古都的典故，一天一天成長起來的，血脈相連呀！

「我誰也不靠，算是誰的人？！」衛十一有意問道。

「你跟八路軍走的近，蔣司令和軍統都知道！」於沛之插嘴說道，「要是你小子能乖乖地待在洛城，說不定他們還不會輕易動手，而你卻偏偏逃跑出來，讓人家起了殺心！」說著話，他將手掌斜著劈下來，比劃了一個殺人的動作。

「人家裡面，不包括你老於吧？！」衛十一譏笑道。

「十一兄弟，你看你說哪裡話？！」於沛之笑嘻嘻的，帶了威脅的口氣說道，「要是你能夠老老實實地跟我們回去，我和三哥再到蔣司令那裡給你求求情，估計他老人家會放你一馬！」

「但是你要宣誓，始終忠於黨國，與八路軍勢不兩立！」葛三應徐徐說道。

「三哥，老於，你們兩個又不是不知道？！」衛十一靠近了兩人，低聲說道，「國民黨遲早要玩完，你們跟著他們，沒有前途的！」

「前途？！什麼是前途！？」於沛之反問道，「咱們在七十年後，連老婆都娶不上，眼看著成了大齡未婚青年，要錢沒錢，要女人沒女人，那樣的日子，我們再也不要過了！跟著蔣司令干，我們有用不完的金條，醉仙樓的姑娘追著叫『大爺』，讓我舒心得很！」

「我們知道未來的事情，只是不願意再去過清苦的日子！」葛三應語重心長地說道，「兄弟你本事大，能力強，如果耐得住寂寞，過得慣苦日子，也可以跟著八路軍走！」

「你們能放我去！？」衛十一冷笑著反問道。

「我說十一兄弟，你小子多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是不開竅呢？！」於沛之聽出了衛十一的弦外之音，知道他是不願意跟著沒有未來的蔣司令混下去呀！

「老於，三哥！公道自在人心，你們不能為了一時的貪慾，而自我毀滅呀！」衛十一勸慰兩人道，「也許咱們再也回不到七十年後了，但是我們怎麼著，也該幹些問心無愧的事情吧！蔣司令是什麼人？！目前你們兩人對他有用處，他還會暫時留著你們，將來沒用處了，我怕你們的日子不好過！」

一陣清冷的風吹過來，本來晴空萬里的天空，頓時變得烏雲密布。頃刻間，一團濃密烏黑的雲彩，飄到了衛十一等人的頭頂，電閃雷鳴當然是少不了的。

「估計要下大雨了！」於沛之仰頭看了看天空，嘴裡嘟囔道，「咱們趕緊去村子里避避雨吧！」

葛三應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們的屬下，個個手裡握著長槍短槍，槍口都對準著衛十一。

「十一兄弟，你是願意跟著我們走呢，還是要去投了八路軍！？」於沛之看了看葛三應的臉色，比天上的雲彩還要黑，便問衛十一道。

衛十一看著面前兩個跟自己一起穿越而來的人，心裡充滿了鄙視和憤懣。他鄙視這兩個人穿越了七十年，經歷了戰亂之苦，還是執迷不悟，要跟著蔣飛虎一起沉淪；憤懣像自己這樣的好人，怎麼就落在了如此兩個卑劣之人的手中。

於沛之可能怕大雨下起來，急得走到衛十一面前，一把抓住對方胸前的衣服，大聲說道：「衛十一，你快點兒決斷吧，我可不想淋雨！」

可能是由於對方用力過猛，衛十一的上衣被拉開了，一團絲綢包著的青絲，無聲地掉在了地上。

衛十一敞著懷，本來已經夠狼狽的了，一道閃電卻主動來湊趣，正好擊打在了青霜劍上。

高壓電流順著青霜劍，傳遞到了衛十一的全身。他渾身上下，痛苦萬分，他以為自己要死了，腦海里情不自禁地跳出了秦可人、小蠻、無塵的身影。

她們一個個美得不可方物，而他卻真的要死了，他的嘴角掛著笑容，愉快地告別江湖中的一切紛紛擾擾，去到另一個世界，夢想著去尋找原本應該屬於他的幾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