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道朝天

清風道長心中記掛林家兄弟的安危，一路飛奔往前趕來。快到鷹隼峽時，路上的線索被人為地明顯改變過，讓他找不到掛弓寨人馬的前進方向。但是，憑著一腔執著，清風道長還是來到了鷹隼峽谷口，他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段，但見裡面黑得如同黎明前的黑暗，心中不免起了疑竇，覺得鷹隼峽中如此兇險，以林汝舟的精明，應該不會進入谷內。

他按照原路又退回到了谷口，在鷹隼峽谷口逡巡徘徊了一陣，清風道長發現了另外一條路。這條路掩蓋在雜草叢中，剛開始一段可以說根本就不是路，而走上一里地后，才慢慢顯現出路的樣子。只是這條路並不進入鷹隼峽，而是直往山頂而去。

清風道長站在原地略作思索，便朝著這條上山的路往上走去。路的兩邊樹木茂盛，雖然遮不住光線，但極有可能藏有什麼不可預知的危險。所以，他一路上都小心翼翼。

「嗖」地一枚飛鏢從路邊的樹林中飛出來，直射清風道長的脖頸。他身影微動，白袍飄揚，兩根指頭已經捏住了暗器。

「不知是哪位好漢，要與在下一個牛鼻子老道，開這等玩笑？還請現身一見！」清風道長朗聲說道。他的白色道袍在風中吹拂著，襯托出一種飄飄欲仙的風采。

樹林間唯有幾聲鳥叫，清脆地傳了出來，別的什麼聲音也沒有。清風道長見對方不肯現身，也沒有更進一步的攻擊，對著飛鏢飛出的地方拱手道：「既然閣下不願相見，老道也就不再叨擾，告辭！」說完話，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趕去。

身後樹林中卻傳出幾聲冷笑，接著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尖刻地說道：「我就說了嘛！牛鼻子老道士不好好在觀中修鍊，跑那麼快，還不是為了搶武林盟主的位子！」

一個男子的聲音低沉著說道：「功名利祿，人誰能逃得過！何況憑他的一身功夫，估計還有些希望！」

清風道長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夠順利走開，便站住了腳步，背對著後面說道：「不知道兩位俠客在此，老道士有禮了！只是在下有別的事情，並不是為了什麼武林盟主！」

「我知道，你一定會說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黎民百姓！為了十三朝帝京，為了河洛兒女！藏在心裡掖在肚子里，很難受吧？」這是女人的聲音。

「人生在世總要有一塊遮羞布，要不然光著屁股在大街上行走，豈不是太不雅觀了！」男的說道。

清風道長轉過身來，對著樹林說道：「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兩位應該是當年威震河洛的雌雄雙俠陰氏夫婦吧？！」陰氏夫婦是三十幾年前橫行洛城一帶的雌雄大盜，當年清政府自顧不暇，這夫婦二人仗著一身本事，專干偷盜搶劫的勾當，而且行為卑劣，不分善惡，手段殘忍。事情鬧大了，清廷派出大內侍衛來抓捕他們。可惜清政府倒台了，他們兩人躲過一劫，從此便銷聲匿跡了。

可能是最近收到了洛城警備司令部的英雄帖，趕來參加英雄大會的。

「老道士有見識！」男人說道，人從樹林中走出來，陰笑著說道，「在下陰知白有禮！」

他的身旁跟著一個粗壯的女人，拱手說道：「在下孫雲棠有禮！」

「兩位大名如雷貫耳，久仰久仰！」清風道長禮貌地拱拱手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女人說道：「想不到我夫婦隱居多年，竟還有人記得我們的名字。」言語間頗有得意之色。

陰知白「嘿嘿」笑道：「道長功夫不俗，不知該如何稱呼？」

清風道長白袍抖動，沉聲說道：「牛心觀清風道長！」

陰知白拱手道：「久仰久仰！」其實他根本不知道清風道長這號人物，以前壓根兒沒聽說過。

「兩位在附近經過，可否遇見一個三五十人的隊伍經過，也是江湖人士！」清風道長見遇到了人，便問道。

男人剛要說話，孫雲棠張口說道：「過去有一陣子了，那伙人也是走得飛快，恐怕是急著去做武林盟主！」說罷，她冷笑了幾聲。

清風道長聽她說林家兄弟已經過去了，可以肯定他們走的是這條路，便說道：「既然如此，老道士就此告辭，前去追尋我的那群朋友了！」他拱拱手，轉身離開。

剛走了沒幾步，身後「嗖」「嗖」「嗖」幾聲傳來，清風道長不用轉身，白袍舞動，那三個飛鏢立刻失去了力道，被輕易打落在地。

隨後是雜草聳動的聲音，清風道長知道陰氏夫婦已經躲進樹林中了。他沒有耐心陪他們比劃幾招，於是疾步往前走去。

孫雲棠對丈夫說道：「臭道士功夫了得，是個勁敵呀！」

陰知白點了點頭，「嘿嘿」笑道：「功夫不錯，只是好像腦子不怎麼靈活！他不是當武林盟主的材料！」

孫雲棠笑道：「就你腦子夠用，是當武林盟主的材料！」

男人嘴裡「噓——」了一聲，說道：「別讓外人聽到！」

清風道長一路往前走來，越往前走，越覺得道路開闊，竟像走上了去洛城的大道一樣。他在河洛一帶闖蕩了三四十年，還是第一次從這裡經過，不知道在北邙山中，還有這麼一條大道，修得如此講究。

不遠處，一群光頭和尚正在路旁休息。清風道長看得清楚，帶隊的是少林寺的方丈若怯禪師。他曾與禪師有過幾面之緣，所以禪師遠遠地看到清風道長，即面帶微笑，雙手合十，說道：「道長！好久不見，一向還好吧？」

清風道長忙還了禮，說道：「禪師紅光滿面，定是修為又有所提升了。」

若怯笑道：「只是老來無事，多吃少做，所以把一具臭皮囊保養得好看了一些。」

兩人扯了一些閑話，清風道長問道：「禪師在此路經過，可見過掛弓寨林家兄弟，在此走過？」

若怯搖了搖頭，說道：「掛弓寨近年來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原來也出山了？如果這樣，武林盟主的位子恐怕要有他們拿去了！」

清風道長點頭道：「我看林大當家的為人質樸，功夫高強，另外掛弓寨的兄弟是河洛大地上除了正規軍以外，唯一參加過戰陣的英豪，如果是為了對抗日本鬼子，由他們領頭，可能會好一些。」

若怯點了點頭，笑道：「道長護佑掛弓寨數十年，對林家兄弟有了感情，想問題的出發點已經是從他們那裡而來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清風道長聽和尚這麼一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帶些歉疚地笑道：「禪師所言很是有理！武林盟主一事，不能以感情行事，總要把河洛安危排在第一位！」

若怯笑了笑，並不管路旁歇息的弟子們，便和清風道長兩人並排而行，嘴裡說道：「日本人兇殘至極，如果不推出一個智勇雙全的人物當選盟主，不僅領導不住一眾河洛英雄，整體的力量也會大大減弱，到時候打不過日本人事小，河洛淪陷，數百萬生靈慘遭異族屠戮，後悔就來不及了！」

清風道長聽著若怯禪師的話，不住地點頭。其實他還從來沒有就武林盟主一事，往深層次考慮。他心裡想的多是林家兄弟的安危，至於林家兄弟能不能當上武林盟主，反而沒有那麼重要了，畢竟大家的最高目標是保衛洛城。

「林家兄弟能否當選盟主，本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他們隱居多年，早就不關心什麼世事了，最重要的是團結起來打鬼子！」清風道長說道。

若怯禪師點了點頭，說道：「道長高見，小僧領教了。他日不管是誰當了武林盟主，只要把力量團結好，用在殺敵報國上來，都是好的！」

兩人說著說著，清風道長突然說道：「貧道剛才在路上遇到過陰氏夫婦，他們此次前來，是不是也來搶武林盟主的位子的？」

「可以號令群雄，一展抱負，誰不願意來出出風頭？！陰氏夫婦素來狡詐兇險，他們二人來參加武林大會，必定不是來看熱鬧的！」若怯禪師說道。他剛才經過時，並沒有遇到陰氏夫婦。當年他二人在河洛大地上興風作浪的時候，若怯禪師曾經和他們遭遇過幾次。若怯見他們無惡不作，便出手與他們交過幾次手，若論純粹使用功夫，他二人不是若怯的敵手，可要是加上陰謀詭計，若怯禪師沒有佔過一回便宜。所以，若怯禪師心裡知道，這夫妻二人都不是好惹的人物！

「看不看熱鬧是他們的事情，到時候大會之上，還需要大師在關鍵時刻主持正義呀！」清風道長說道。武林盟主不是個什麼職務，卻有著號令群雄的權力。試想河洛大地上的一眾英雄，哪個不是桀驁不群的人物，要想讓他們心服口服地聽命，選出來的武林盟主必定要是一位德才兼備、英勇絕倫的人，而這樣的人物，往往容易受到小人陷害，需要具有相當實力的人物在背後扶持一下。清風道長便是要若怯禪師的少林寺出來行使這一使命。在河洛大地上，若論門派力量、武功高低，少林派都是數一數二的幫派，他們應該有維護大局的責任擔當。

若怯禪師雙手合十，低頭說道：「你我出家人，總需秉持一顆平常心，一顆公正心！有平常心則可看淡一切，有公正心則能懲惡揚善。此次武林大會，要推選的武林盟主，關係河洛數百萬生靈的福祉，貧僧怎敢不竭盡全力？！但道長孑然一身，進退自如；貧僧身擔少林寺千年基業和數百僧人性命，卻不可不慎重行事，大會上還請道長多多諒解。總的說來，一心向善，是我出家人的根本！」

清風道長點頭稱是。若怯禪師講得有理，大家都是為了一個目的——打退日本鬼子，但是公選武林盟主，難免有人為了名利誘惑，干出卑鄙的勾當。到時候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物出來維護正義，自己是一個人，怎麼著都行，人家若怯禪師身上還背負著整個少林寺呢！

「禪師說的有禮！我心中記住了！我還須尋找林家兄弟，這就別過了！」清風道長望著通向山頂的寬闊大道，心中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愉悅。

此時，陽光照在緩緩而上的路面上，如灑了一層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