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師傅的老底

()月朔蹲在周蒙溪的身邊，想伸手去幫周蒙溪又不知道該怎麼幫，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她能清楚地看到妖氣滲透周蒙溪的全身從毛孔里逸散出來，周蒙溪的皮膚都變成了綠色。是她大意了！周蒙溪不是妖靈邪物，她之前渡功力給周蒙溪就已經發生過強烈排斥差點害死周蒙溪，當時她還以為是自己煞氣太強的緣故，現在想來可能是某些東西從本質上就是相抗衡的。周蒙溪從咬緊的牙齒縫裡碰出一聲痛喊：「師傅……」她痛苦地揚起頭，叫：「好痛。」月朔看到周蒙溪的眼睛都變成了豎長扁窄的妖瞳嚇了一大跳。她趕緊一掌貼在周蒙溪的掌心上開始吸納周蒙溪體內的妖氣，就像之前她把自己渡入周蒙溪體內的能量全部收回來一樣。「師傅——」周蒙溪更加疼，能量被抽走，她本能地抵抗，可她操控不了那股妖氣，她一運動，那股妖氣躥得更厲害把她痛得差點嚎叫出聲，身體里的能量像決堤般浸泄而出。當能量被抽盡，周蒙溪也虛弱地倒了下去，她全身一點力也沒留下。「小蒙。」月朔擔憂地喊道：「還好嗎？」周蒙溪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吸干內體能量被吸得一乾二淨，她能好得了嗎？「小蒙，小蒙，看著我……別合眼，看著我……」月朔驚怕地看著周蒙溪。就算是在人間地界上，修行之人突然被抽空體內的能量也是很可怕的事，更何況是在這種地方。可如果她不抽走周蒙溪的能量，周蒙溪極有可能讓那妖氣吞噬掉靈識從而變成一隻失去自我意識的妖物，變得和行屍走肉沒什麼兩樣。「小蒙，小蒙，別睡，聽話，別睡，這是妖靈地界，在這裡睡過去就醒不來了。」月朔嚇得身體開始發顫，這裡是妖靈地界，只有沉於地底屬於黑暗的污濁能量，沒有周蒙溪需要的那種能量。「小蒙，師傅……」在這地方，她們出不去，即使能夠讓周蒙溪離開這個封印也只會落到那些和尚手裡被丟入虛無極界，她們在這絕地，一點辦法都沒有。是她想錯了，她以為帶周蒙溪進入這裡，讓周蒙溪吸納這些妖魔的能量修鍊，等周蒙溪有所成就能再次劈開虛空出去，可事實上卻是她把周蒙溪領上死路。「是我害了你。」月朔看著周蒙溪，一滴淚奪眶而出。眼淚？師傅居然會有眼淚？她沒眼花，月朔的臉頰上迅速劃過一滴淚，眼角還掛著一滴晶瑩如珍珠般的淚珠。師傅不是殭屍咩？不是沒感情的千年殭屍咩？月朔這隻千年殭屍不僅知恩圖報有情義還有感情會哭啊？她「呵呵」地笑了笑，說：「師傅，你雖然是千年殭屍，可你比有些人類更有情義感情。」她知道她快死了，她體內沒有一點能量，失去了屬於「妖」的那部分能量，作為「人」的另一半在這裡她很難支撐下去。將死，月朔還在為她哭，所以她也不怕月朔會因為她說月朔是「千年殭屍」而發怒。月朔含著淚咬牙說：「我不是殭屍，更不是千年殭屍。我是只陰煞，也是只妖靈，我的軀體在棺材……還被封在棺材中……身……身體還活著……」周蒙溪詫異地看著月朔，瞪大眼睛道：「活著？封在棺材里兩千年了還活著？」「嗯。」月朔重重地點點頭，她見專註聽她講話的周蒙溪因為集中精神似乎又精神了點，繼續說：「也是人不成人妖不成妖，身體被一股特殊力量保護。而因為元神與身體的某種微妙聯繫，元神又受身體的保護而不受傷害，只能被封印鎮壓而不能被毀滅，即使把魂魄打散，只要沾到地氣，深埋地底的軀體通過地氣發出的某種感應又能讓散開的元神聚到一處。」「可你摸起來就像有血有肉的真人一樣啊。怎麼可能只是元神？」「修鍊到一定程度就能將元神煉得像實體一樣。」月朔發現周蒙溪即使要死了還這麼多問題，而她對周蒙溪的問題不僅不感到討厭，反而寧願周蒙溪能一直問她問題一直煩她。周蒙溪覺得難得月朔這麼有親和力這麼好說話，真想多了解點月朔的情況，可她這會兒實在疲累……月朔看到周蒙溪的眼神開始渙散，忙又找話題去吸引周蒙溪的注意讓周蒙溪集中精神，能多拖一刻是一刻，說不定有轉機。「小蒙，你知道剛才那人叫的和歆是誰嗎？」「是誰啊？」周蒙溪眨眨眼，只覺得自己的眼睛越睜越小，就快睜不開，陣陣黑暗襲來，她感覺到身體開始變得輕飄飄的。「是我師傅。」月朔伸出手去抱緊周蒙溪，死死地壓住周蒙溪即將出位的元神。周蒙溪的元神沒有主神，在這封印的世界與外界隔絕，元神出竅的後果會很可怕的。哪怕隨便過來只妖怪隨便吸口氣就能把她吸進肚子里。周蒙溪只是個凡人，沒有神力護體，就算是天神的轉世徒留有神根沒有神力和眼界也不是過區區一介弱小凡人。「小蒙，你不是想活嗎？小蒙……」月朔努力地想喚醒周蒙溪逐漸渙散的意志，卻發現周蒙溪的意識幾乎渙散，就連元神也聚不到一處，她不由得慌了神，叫道：「別死……我求你別死……小蒙……」看到周蒙溪那逐漸失去光澤的眼睛，月朔抑不住哽咽，她不想讓周蒙溪死，她捨不得——「師傅……師傅……」月朔把頭埋在周蒙溪的懷裡慟哭。周蒙溪聽月朔哭得這麼傷心，心裡即難受又開心，心說：「雖然你是個水貨師傅，看起來還那麼冷，沒想到骨子裡的感情這麼豐富……」臨死前能讓她師傅抱著她哭一場，她死也值了。周蒙溪滿足了，相當的滿足。她又想起她的父母，突然想到她要是死了，她的父母將來怎麼辦？得有多傷心？她想把她父母託付給她師傅，可這時候連點睜眼的力氣也沒有了。「小蒙……師傅……」月朔抱住周蒙溪已經聽不到周蒙溪的呼吸和心跳聲。突然，一道柔和的光亮彈過來，月朔本領地抬手阻擋，可那股光亮來勢太快，即使以她的速度仍慢了半拍，那股能量徑直射入周蒙溪的體內，化作一道柔光漫過周蒙溪的全身。周蒙溪的全身一顫，突然深深的抽了口氣，然後打了一個極大的激靈，哆嗦一下，「嘩」地坐起來，說：「我還沒死呢，哪裡死得窩囊了?」月朔被嚇得愣在當場，獃獃地看著周蒙溪。周蒙溪扭頭，眼巴巴地看著她師傅，兩人大眼對小眼。特別是周蒙溪，看到月朔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子，自己這個冷冰冰看起來高高在上格外嚴厲的師傅一下子變得無比可愛，立即由一個前輩級的人物降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級別，而且是扯著袖子要糖吃的小姑娘。她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畫面，只有五六歲大小個頭的姑娘扯著自己的袖子憨聲憨氣地喊：「師傅，我要糖糖……」噗，哈哈哈哈。這太好笑了。周蒙溪不敢明目張胆地笑，她趕緊低下頭捂住嘴偷笑。月朔回過神來，先是瞪一眼周蒙溪，再朝隔壁那擁有強大力量的妖魔所在的地方望去。能救周蒙溪的力量當然不是妖靈地界里的能量，難道那大妖魔本就是謫仙，是由天神墮入魔道然後被鎮壓在這裡的？她師傅如果就這麼死去確實窩囊，他與師傅是舊識，看不過眼所以出手相救？月朔心裡縱有千般疑惑也只能自己去猜想分析。她不可能跑過去問他，也不可能從周蒙溪這個腦子沒開竅的人這裡得到答案。周蒙溪坐起來后，發現自己的體內又有力量了。她趕緊把能量納入丹田聚成內丹，赫然發現內丹由龍眼長成了荔枝！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這後福也來得太古怪了？她咬住自己的手指，眼巴巴地看著月朔，只覺這修為長得太古怪太輕鬆太假，額頭又開始冒汗。難道是幻覺？趕緊掐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啊！又用力地揉揉掐疼的大腿，再探探自己的丹田，還是荔枝不是龍眼。她的背脊發寒，覺得冷。她說：「師傅，你沒有覺察到有誰在看我們？」她是沒有看到，但這離奇的突然痊癒且功力增長已明晃晃地表明一切。那「人」不僅在看她們，而且還出手救了她。「還救了你。」月朔放開周蒙溪起身，朝那大妖魔所在的方向行了一個拜禮道謝。周蒙溪見月朔是朝剛才見到穿藍色衣服的美男子所在的方向拜的，猜測月朔是在拜那「人」。難道是那「人」救的她？因為他嘴裡喊的「和歆」？那人認識「和歆」，而「和歆」又是月朔的師傅。周蒙溪想到這裡，腦子一亮，說：「師傅，原來你在這裡還有熟人啊，還是個高手。」哈哈，誰說她笨來著，她的腦子可靈光了，只是平時想的事少而已。月朔面無表情地「唔」了聲。她想如果她是那個穿寶藍色長袍的大妖魔此刻一定後悔救周蒙溪並且想掐死周蒙溪。她輕輕地喊一聲：「小蒙」，語重心長地說：「如果人笨就少說點話，藏著點。」周蒙溪頓時像被潑了盆冷水，什麼興奮的情緒都涼透了。她輕輕地「嗯」一聲，心說：「不說話裝深沉，誰不會啊？」她又想起剛才她師傅哭得稀里嘩啦的樣子，再想想她師傅平時的模樣，偷偷地斜掃她師傅一眼，在心裡哼道：「你個兩千多年的活死人小丫頭片子陰煞藏得可夠深！」算算剛才她是有賺的，她師傅以為她要死了，什麼老底都像她掏了。呃，她師傅不會殺她滅口？嗯，不會殺她滅口的，要不然剛才不會哭得那麼傷心，她師傅是害怕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