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活著真好
()黑暗的世界似乎沒有時間的存在,變與不變都只在個人感覺中。周蒙溪抱著肚子坐在離屍堆很遠的地方。月朔曲膝坐在屍堆邊,從屍堆里拖出一塊肉,用鋒利的指甲把它切碎了,一塊塊地送進嘴裡慢慢嚼咽。周蒙溪對月朔的舉動已經見慣不怪,她從最初的反胃到現在地麻木,如果非得讓她找點反應,那就是她肚子餓。周蒙溪兩眼放光,她這會兒饞得想吃人。她一直堅定自己是人,不是妖孽,再餓再想吃東西,也絕不願意湊過去吃那堆妖怪。她又不是她師傅!「師傅啊,你什麼時候叫你師傅來救我們出去?」周蒙溪可憐巴拉地喊。她覺得在這裡比坐牢還慘,坐牢的那些人還有放風的時候,還能在晚上休息,還能每天幹活熬日子。她呢?睡覺?好的,沒人攔著你,但得當心有妖怪趁她睡著的時候過來偷襲她把她當飯菜吃!要不是每次都是月朔反應及時,她早成了妖怪胃裡的肉了。雖然最後那些想把她當肉的妖怪最後都成了月朔嘴裡的肉,可她還是不敢睡。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她可不想死在這裡。修鍊是最好混日子的,當然那僅限於人間。大概這地方這個封閉空間又全部關些妖魔,因此全是妖氣沒有仙氣,她在這裡修鍊的結果就是吸收不到一點對自己有益的力量,稍有不慎就會汲收到一些些對自己來說屬不幹凈的東西,那後果就不屬於拉肚子或肚子痛的範疇,是有性命之憂的。熬,日子越來越難熬。周蒙溪忍無所忍地爬向月朔的身邊,喊:「師傅,我想出去。」月朔瞥她一眼,說:「我比你更想出去!」她第一次重回人間,她兄長的後人從幾個已經變成幾千個,到她第二次重回人間,即使她兄長的後人經歷了無數的天災等許多災難,可那數量仍以無法阻擋的力量翻倍地繁衍,她粗略地詁算,那數量也該在幾萬人以上,好不容易殺到差不多了,又被人收壓鎮壓在八角下,幾百年時間,僅僅幾百年時間……月朔光想到那些分佈在全國各地、世界各處的她兄長的後人,她就有種抓狂想殺盡天下的人的衝動。一個人,第一代生五六個,即使夭折掉一兩個還有三四個,到第二代,三四個人變成十幾二十個,到第三代就成了六七十個,第四代、第五代……周蒙溪沉默地坐在她師傅的旁邊。她懂了,她師傅也沒有辦法。她又挪到離月朔大概五六米遠的地方坐下,盤膝而坐,凝神靜氣進入潛修狀態。這種時候,越想日子反而越難熬,頂多她就當是被月朔關在家裡那樣沉浸在修行中不去想現實中的事,即使現在她汲收不到有用的能量,可修心也不錯啊。月朔出聲喊道:「小蒙。」「嗯。」周蒙溪睜開眼,扭頭望向她師傅。「如果我們能出去,你願意幫我報仇嗎?」殺光她哥哥的後人?周蒙溪想也不想就搖頭拒絕,說:「不。」「為什麼?」月朔問,聲音陡然下沉。「一個做事一人當,對不起你的人是你的哥哥不是他的後人,你遇害的時候,他們還沒有出生。師傅,說句冒犯您的話,我覺得您這是在殘害無辜。」月朔站起來凄厲得猶如一隻地獄惡鬼,她飄到周蒙溪的身邊,滿身唳氣,說:「有句話叫父債子償!有句話叫禍延子孫後世!還有句話叫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找因禍害我而受益的那些人報仇!他們把我活葬在風水穴里用我來養風水,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他們卻個個受風水萌蔭混得風生水起享受人間富貴。」周蒙溪看到的不止是月朔的怨恨憤怒,她看到更多的是月朔的不甘。她一字一句地問道:「師傅,上蒼何曾公平過?」月朔身上的唳氣頓消,她頹廢地垂下雙肩,說:「你也說蒼天不公。」周蒙溪想了想,又說:「也是公平的。」「什麼?」月朔困惑地看著周蒙溪。周蒙溪說:「像我以前,什麼都不會,很普通一人個凡人,但卻可以天天見到陽光,每天不算快樂但很充實,想去哪就去哪,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現在,有點本事了,卻又被關在這裡。這是不是叫得到未必是福失去未必是禍呢?你哥哥的後人因你的受難而萌蔭,可他的後人里又有多少人死在你手上?又有多少人付出鮮血、生命的代價?你被活葬進風水穴里受過很多苦,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你看看面前這堆屍體,這麼多妖魔鬼怪都不是你的對手,你擁有了很強大的力量。你再看看你的臉,多少帝王想盡辦法想要求得長生不老,他們都沒有做到,你做到了。你的身體被鎮在棺材中,可你的元神沒被封在棺材里,你的靈魂元神是自由的,當然,我們倆這會兒的情況除外啊。看開點啊,就像老一輩常說的,過日子就是將就。兩口子成天打架吵架,將就一下五,一輩子還不就湊合過去了。老天爺是沒公平過,他經常沒給我們想要的完美,可它也不是個偏心眼啊。」「小蒙,你還是閉嘴。」月朔怕自己再聽下去會讓周蒙溪再為這屍堆添上幾塊肉。她沒指望周蒙溪能幫她復仇,可如果周蒙溪肯幫她,她會早日復仇得到解脫。她幽聲說道:「我重見天日的那天立過誓:當我殺盡兄長後人之日就是我解脫之時。」周蒙溪聞言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哽咽,她覺得她師傅好可憐。她想起她師傅曾經說過她師傅最想的是殺光她哥哥的後人,月朔現在的這句話的意義不在於殺光她哥哥的後人,而在於解脫。讓仇恨縛束了兩千年,月朔也想解脫了,可月朔的解脫是以無數人的生命為代價。換誰來選,都不願意讓月朔解脫,而是選擇消滅月朔,畢竟少數服從多數是這個社會、乃至現實世界的選擇。周蒙溪可憐也心疼月朔,打心底深處真心地憐惜。她剛才嘴裡還說著上天是公平,可月朔到底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這些日子她看到的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就算所有人都覺得月朔該死,即使她也認為月朔所作所為令人髮指,她仍不願意看到月朔受到懲罰。有因就有果,有果為有因。沒有前塵往世的仇怨就不會有今日種種。她看著月朔,抿嘴笑了下,說:「師傅,只要有我在的一天……」頓了下說:「我就會護你一天,哪怕我的力量很小,小到微不足道。」她想讓月朔知道,月朔可以不孤單、可以不用報仇,以目前這種狀態一直活下去不好嗎?可是她知道月朔做不到。就像她明知道如果在一個地方長久的住下去,日子會過得很安定,可是她每隔上一陣子就想換地方,想飄泊去尋找自己也不知道要找的什麼東西。認為是對的選擇和心裡想要的有時候是相衝突的。她又說句:「師傅,你沒有錯。」月朔「哼」笑聲,說:「我知道自己沒有錯。」她問周蒙溪:「那錯的是什麼?」周蒙溪搖頭,說:「不知道。」月朔蹲在周蒙溪的面前,說:「其實這事情可以有結束。一,讓我哥哥的後人都去死。二,讓他們都不在有後代。幾十年之後,我哥哥絕了后,我也就沒仇可報。」月朔說這話時那冷嗖嗖的聲音懾得周蒙溪的心頭一顫,她向後仰仰身體,乾笑兩聲說:「師傅,我覺得你想得比較遠,咱還是顧顧眼前。我們在這裡連個人都看不到就別提報仇了,要報仇那也得等到我們出去。」她咽了咽口水,「呵呵」笑了笑,說:「師傅,我覺得您放下仇恨比較簡單,這樣他們不用死你也不用得不到解脫——脫——啊——放手——」周蒙溪痛得聲音陡然變調,且嚎叫出聲:「會死人的——」那指甲,漆黑的指甲,幾寸長的指甲就這麼插進了她肩膀上的肉里。媽媽啊,這一根手指捅進去就是一個窟窿啊,幾根手指四個窟窿啊。月朔抽手,漆黑的指甲上仍掛著幾滴鮮血。周蒙溪捂住肩頭,憤怒地罵句:「月朔,我日你媽油!」爬起來拔腿就跑。月朔舔去指甲上的鮮血,壓住心頭的顫慄沉沉地喘著氣……她討厭被說教,討厭任何人讓她放下仇恨,可是周蒙溪——當她把指甲插入周蒙溪身體的那一剎那,那種意欲將人撕裂成碎塊的念頭突然沒了,手指的觸感傳來活人鮮血與的觸感令她怦然心動幾欲沉醉。活著,鮮活的生命,真好。(囧,作為一個剛搬到起點來的新手,居然不知道投推薦票和簽到的事,難怪每天盯著看數據都不見漲啊。=。=那個,大家看完文後,幫俺投下票順便簽個到啊,點擊封面圖下面的「投推薦票」就可以進行操作了。謝了。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