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目的

「最近發現什麼了嗎？」

繼擎穿過那條引導自己夢境的通道，又一次到達了這片對於他已經熟悉的夢境的空間，聽到趙乾的聲音，他知道他們的思想已經完成了連接。

「有些發現，我覺得趙坤可能去了地球。」繼擎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自從知道了神農艦長和仁和有過聯繫以後，他琢磨了很長時間，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趙乾很可能找錯了方向。

「地球？不會，方向不對，完全相反，我的感覺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誤差。距離也太遠了，飛向地球時初期加速的能量需要飛船來完成，如果真是這樣，我會知道。而且就算順利到了地球，他還得等待地球文明接受他，這個過程會用很長的時間，有可能不會成功。」

「如果他是跟隨神農一起回去呢？和神農一起完成初期加速，可以很好的隱藏起來。到達地球以後，有神農作為媒介，成為地球文明的客人，應該很容易，我相信地球會很歡迎你們的到來。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神農艦長曾今和你們有過聯繫，如果趙坤向她請求一起回地球，應該沒有問題吧。」

「你對神農艦長的這個稱呼，我不沒辦法分辨是誰，我們的確和不少人類建立過聯繫，人類的行為我也沒有辦法推測。」

「人類的壽命是很短暫，他們很多人應該已經回歸了，趙坤更夠順利求助的，有可能只有神農艦長了。」

「生命就是這樣，我也會回歸，宇宙之中沒有什麼是永恆存在的。不過我可以感受到他就在夸父航行的方向，我成功聯繫到了你，他也可以聯繫其他船員。」

「趙坤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我覺得你應該知道一些，我希望可以告訴我，這樣我才能繼續幫助你。」繼擎覺得趙坤離開的這件事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肯定有什麼隱情，知道了這件事肯定對尋找他有很大的幫助。

趙乾剛想回答他，一種強烈的複雜感覺湧上繼擎的心頭，有些身體知覺信息突然湧進大腦，麻木慵懶的身體感覺讓自己有種失去行動能力的無力感。緊接著，他明顯感覺自己眼珠不由自主的快速晃動起來，連帶著夢境開始在眼前變得虛幻起來，他感覺自己很快要脫離夢境，然後清醒過來，但是這種狀態持續了很久，卻始終不能脫離夢境。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又有些熟悉，讓他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趙乾交流沒有成功時的那種感覺，自己思想混亂導致身體神經的不舒適感，最終引發左腦活躍而清醒，現在的狀態就是先兆。

繼擎不清楚為什麼會再次遇到這種情況，不過他沒有抵抗這種感覺，因為中斷這次夢境后，趙乾以後還是會找到自己的。

趙乾也感覺到了夢境破滅的開始，他的表現卻很奇怪，逐漸變得模糊的身影從面對繼擎，轉而面向另外一個方向。繼擎順著他身體的方向看過去，在原本空虛的夢境邊界，一個身影開始浮現出來。

「是你嗎？」

「是我！」對方沒有像人類的語言習慣那樣有音調的升降，借而來表達不同的情感，而是用平淡的語調敘述著。「你在尋找我，為什麼？」

這簡單的對話讓繼擎馬上就意識到對方的身份，就是趙乾一直在尋找的趙坤，他覺得這時自己應該迴避一下，卻發現自己完全變成了冷凍狀態的旁觀者，即不能發出聲音，也不能行動，更不能轉移視角，只能默默的看著另外兩個人在交流。

這種感覺真的像一種自己曾今做過的夢，不過每次做這種夢的時候，繼擎都是在生病當中。

繼擎強忍著這種類似於生理不適的感覺，仔細的分辨眼前這名不速之客和趙乾的對話，但是不知為什麼，兩個人之後的對話他完全聽不明白。倒不是說自己聽不到聲音，他們對話每一個音符都可以清楚的傳入繼擎的思維當中，而且每一個音符都好像都是自己所熟悉的漢語發音，不過他們說話的速度非常快，方式非常奇怪，語句中偶爾會夾雜著明確的漢語的詞語，但是整個語句的語言順序完全雜亂無章，根本沒有語法可言，這些情況都讓繼擎難以拼湊成自己可以理解的語句。

這肯定是漢語發音，繼擎可以確認，可能是因為雙方的交流處於自己的思維當中，他們想要表達的詞語都轉化為了漢語，但是詞語排布的順序和用詞都是依照自己的習慣，造成了繼擎理解上的困難，由於雙方語速很快，繼擎往往正在思考上句卻忽略了下句，根本跟不上對話的速度。

正當繼擎還在認真分辨某一句聲音意義的時候，對話結束了，兩個人的聲音突然同時停頓下來，夢境思維陷入了寂靜當中，讓他的意識驚醒過來，他放棄了思考，大腦一片空白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這時，趙坤的眼神莫名的飄向了繼擎的方向，說出了一段讓繼擎畢生難忘的話。

擁有我識，可以突破自我；

發現粒子，能夠飛向太空；

掌控速度，只能遨遊星際；

參透生命，才可主宰銀河……

趙坤說完，眼光離開了繼擎的方向，最後看了趙乾一眼，然後漸漸消失了蹤影。

這句話……什麼意思……是對我說的嗎？……

乾獃獃的停在原地，自然自語的問了自己一句。這句話趙坤肯定是對自己說的，但是他想表達什麼意思，繼擎根本猜不出來。

繼擎突然發覺自己恢復了行動，他沒有馬上移動，而是維持著剛剛與趙乾之間的距離，這是人類社會文明的一種方式，特殊情況下給與對方一定的空間，讓對方有時間整理自己的情緒和思想。繼擎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趙乾的狀態讓他感覺到剛才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超出預想的事情。

「謝謝你，」良久，趙乾轉向繼擎說道。

「應該的，你見到了趙坤，應該可以放心了吧，我看他應該很好。」繼擎試探的說，他感覺出兩個人交流並不是很順利，但是畢竟趙乾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確認趙坤的安全。

趙乾搖搖頭，沉默了一下，「有些事情我確實對你隱瞞了真相，我也是大概知道趙坤離開的理由，由於我們文明傳統的原因，我一開始沒有告訴你。」

「什麼原因。」

「你先看一下，應該可以回答你剛才的問題。」趙乾在繼擎面前展開一幅畫面，裡面竟然是剛剛趙乾和趙坤兩個人對話的情景。繼擎感覺很稀奇，對方第一次操控自己的夢境進行事件重演，這是前所未有過的，這種方式和以前簡單對話交流完全不同，對方竟然對人類夢境有這種掌控能力。

「你不辭而別，又中斷了聯繫，我感覺到你離開了飛船，所以想確認你的安全。」畫面中趙乾這一句話完全是按照人類日常表達的形式，繼擎隱隱記著原來這一句話的表達方式，發現自己的猜測竟然是對的，自己開始聽到的每一個發音就是漢語，但是整個語句的順序完全不一樣。

「應該不用擔心我吧，這片空間還沒有可以威脅到我們生命的危險。」

「不要這樣自負，我們雖然擁有強大的生命體，能夠操控粒子，遨遊宇宙，但是還沒有到完全掌握宇宙奧秘的階段，虛心向宇宙學習，認真思考，是我們繼續進步的基礎。」

「進步？這都多少年了，我們進步了嗎？除了飛到更遠的地方，消耗了自己大部分的生命，我們，已經好久沒有得到想象中的進步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宇宙如此之大，粒子的分佈也有一些固有的區域，空間現象也有自己的區域，等我們到達了正確的地方，就算我們的生命終結，後人還會繼承我們的傳承。」

「那我們就這樣等待，我不像你一樣，我不甘心，除了宇宙中除了粒子和空間，還有其他奧秘可以讓我們進步」。

「你在說什麼？」

「生命。」

「不行，絕對不行，這並不屬於我們可以探索的領域。」

「為什麼，只因為那條古老的禁忌。」

「生命不可侵犯，這是我們的唯一禁忌，你忘了恥辱星嗎？」

「恥辱？我不這麼認為，一個敢於挑戰世俗的偉大精神領袖，就算被世人誤解，被迫害，甚至被放逐到宇宙，但他也是英雄。那顆在星空閃耀的，不是恥辱星，而是一座不朽的豐碑，他現在像我們母星一樣繞著開天恆星旋轉，可以說總有一天，他會成為母星一樣偉大的存在。」

「你竟然有這種想法……怎麼會？你……究竟是什麼時候改變的？」

「偉大的傳承不會因為阻礙的強大而斷絕，那些留給我們的預言終究會成為真理。」

影像到這裡就結束了。

為什麼？雖然對話的內容讓人吃驚，但是趙坤最後的話卻莫名的被抹掉了，趙乾好像在刻意隱藏著什麼。

繼擎沒有追問那幾句話的容，而是問了別的事情。

「恥辱星是什麼，可以和我說嗎。」

「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只是我們一段歷史而已。」趙乾大方的回答，「那是仁和文明第一個研究生命的個體，他創建了新的家族，欺騙了很多新生的個體，目的是讓他們獻出自己的軀體和生命，以供他的實驗和研究。因此，很多優秀的個體傳承都就此斷絕。」

「過了三千多年，事情偶然之間被敗露后，他遭到了禁錮和審判，被除以斷絕傳承的最高處罰。隨後他被驅逐到宇宙當中，直至生命終結，他的巨大軀體最終凝固成一顆小行星，環繞開天恆星公轉，被我們稱為恥辱星，警示著仁和文明所有的個體。」

「你們不允許研究生命？這就是你一開始不願告訴我趙坤目的的原因嗎？」繼擎有些奇怪，人類對自身的研究歷史非常悠久，為了對抗自然束縛，擺脫病魔，外界侵襲，恢復和長久健康，無數人類在從事著這項很平凡的事業，醫學，生命科學都是一部分。

「是的，生命不可侵犯，這是我們的禁忌，不是很容易說清楚的。」趙乾對於這個問題沒有詳細回答。

「趙坤想要研究生命，怎麼研究？難道……通過研究……」繼擎想到了一點，猶豫的說道。

「……人類？」

仁和文明的禁忌，人類並不在乎，而且很多人熱衷於此。

「應該是了。」趙乾肯定的說道，「趙坤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能會的完全跨越了我們的文明底線。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什麼改變了他？」

繼擎不能回答趙乾這個自言自語的疑問，在他看來，研究自身生命是人類提高自己在宇宙中存在價值的種方式，所有生命應該都應該想辦法去了解自身。

「對了，還有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我記得你曾今說託夢需要兩個個體之間的某種契合。趙坤為什麼可以隨意進入我的夢裡，而且是在我們兩個人建立聯繫的情況下。」繼擎從趙坤出現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在我和你建立聯繫以後，你的大腦會進入一種特殊的狀態，仁和的其他個體在這時可以短暫的和你建立聯繫。不過因為那種契合的原因，這個過程時間不能太長，否則損傷你的大腦神經。」

「這樣的話是不是可以確定，趙坤就在夸父附近。」看來剛才繼擎的猜測是錯誤的，趙坤竟然沒有跟隨神農返回地球，而是來到了夸父號。這讓繼擎想不明白，難道真是因為地球的距離太遠了，可是相對於仁和漫長的生命，百年的旅行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是的。他很聰明，通過你來聯繫我，可以隱藏自己的位置。但是他要完成這個過程，需要明確你的位置，也就是說，趙坤現在已經發現了你的存在。他究竟是怎麼發現你的呢？」趙乾停下來想了想，「來不及考慮了，這件事非常重要，我要趕緊回去了，在趙坤犯下大錯之前，想辦法阻止他。」

「你打算怎麼阻止他？我又該做些什麼？」

「我還沒想好，你繼續幫助我在夸父尋找一些消息吧，說不定會有意外的發現。如果你可以找到他的位置，我想直接和他說。」

趙乾匆忙離開了，繼擎又陷入了沉睡，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的意識開始清醒起來，趙坤的聲音環繞在他的腦海，久久不能消失。

……參透生命，才可主宰銀河……

繼擎睜開眼睛，疲憊的精神也阻止不了心中的疑惑，他看著天花板，心中思考著那幾句話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