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白露一萍

潘劍走後，古翊望著室內的一切，感覺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他自己也只帶了一個小電腦包。他還不想把五道口的東西拿過來，那邊有機會還會去住的。

所以，他想到外面買一些生活用品，晚上再去一趟小姨家去看看，順便買些禮物帶過去。

出了公寓單元門，即可以看到柳蔭公園的圍牆。這幢樓竟然僅與公園只有一牆之隔。

古翊想從公園斜穿過去，西入東出，到安定門外大街去買東西。那邊繁華熱鬧，商場也多。

走進柳蔭公園，入園對面的湖中有個小沙洲，沙洲上建有水榭亭台。那隔湖的水榭邊牆上，寫著個大大的「柳」字，讓古翊心頭一熱。因為，他想起了柳蝶、柳梅婷和柳婆。她們，可都安好？

那個崔白露到底是誰呢？她身上為什麼會有一種讓自己熟悉的氣息？這個人對自己為什麼會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情愫？難道是偶然的嗎？他與她到底發生過什麼關係？古翊很想知道，所以他決定回家以後，找一下柳婆。她或許知道點什麼。

就在古翊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忽然看見前方隔湖的水榭亭台中，走出來兩個人。那是一對母女，像是在悠閑地湖畔散步。

那年輕的女子穿著一件緊身旗袍，曲線很誘人。古翊覺得她的背影好熟。

對，葉一萍。

她們怎麼會在這兒？

葉一萍一側頭，也看到了古翊，便高高揚起了手，大喊著讓他過來。

沙洲與岸邊之間有一座小橋，居然也叫謝橋。這也太巧了。

古翊對謝橋懷有一種特殊的感情。當年阿蝶與他相會時的情景，歷歷在目。不過，此刻他卻來不及感懷。葉一萍母女，正隔著湖在對岸望著他呢。

走到近前，葉一萍的母親對這個小夥子是不住的上下打量，像是丈母娘看未來的女婿，一點也不避諱。

葉一萍則還是那副自來熟的樣子，上去就打了古翊一記粉拳，問他：

「哎，你怎麼不上班呀，一個人跑到公園裡轉，是不是準備跟誰偷偷的相會？不巧被我們撞上了？那，我們可不能礙事，我們走。」

古翊沒理她，看向葉母，先叫了聲伯母好，然後自我介紹說：「我與葉一萍都是編輯部里的同事。我本想穿過公園，到對面的街上去買點東西。這葉一萍老是欺負我，您老得管管她。」

葉母笑了起來，上去就拍了一下葉一萍的屁股，說：「這孩子，都讓我給慣壞了。她以後再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看我不回家收拾她！」

接著，葉母竟毫不避諱地打聽古翊家裡的情況，有沒有對象，多大啦，等等。而且也不管葉一萍的臉色如何，直接誇葉一萍：這孩子，漂亮，懂事，能幹，賢惠，知道疼人，搞得古翊比葉一萍都尷尬。

也難怪葉一萍是這個性格，她母親說話也夠直接的。

看來，葉一萍在她家裡可能也談論過他。因為葉母知道古翊上次請客，破費了不少錢。但是，葉一萍一定沒有給她媽提到唐藝菁，否則，她媽不會這麼胡思亂想。

這下走不脫了。原來葉一萍的家就住在柳蔭公園邊上，只不過是在公園的另一側，與古翊不在同一個方向。

古翊陪著這娘倆在柳蔭公園漫起步來。在外人眼裡，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家溫馨的三口。

當古翊聽葉母說，曾經在川東省小涼山地區下過鄉時，便來了興趣。因為，他曾聽人說過，小涼山地區民眾生活很艱苦，文化不高，生活條件差，生產落後，致富一直很困難。所以，他正想有機會去考察一下，看有沒有必要做些慈善。於是，就問葉母，她有沒有近期回去過。

這個話題一拉開，葉母是激情飛揚，滔滔不絕。前不久，她們當年那批熱血青年，又重聚下鄉路，回到過一次小涼山，見到的情景雖然比當年好了很多，吃得飽飯。但是，還是很落後。尤其是教育方面，整個涼山地區學校房間都很奇缺，很多學校是60個人一個班。

古翊心想，這樣困難的地方，有機會應該去考察一趟。

葉母聽說古翊想去考察，連忙寫下了幾個人的電話和地址。說到那邊有事，就找這些人，肯定能幫上忙。因為，這些人都是她當年共同奮鬥的戰友和鄉親。她還有個女同學，嫁給了當地人，有了孩子，也不打算回城了。

臨別時，古翊告訴葉一萍，他準備過幾天就回蘇北市，然後辭別雜誌社的工作。葉一萍聽后是一臉的失落。不過，當她聽到古翊已經入職了弱水集團，並且搬到這附近住的時候，表情又複雜了起來；她看他的眼神，也有些怪怪的。

古翊能夠感應到，葉一萍對自己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她在外人面前，總表現出大大咧咧的，但是，在她低眉淺笑的那一瞬間，古翊會有一種心靈的震顫。這小女子，強顏歡笑之中，其實包裹著一股憂鬱的氣息！

拜別了葉氏母女，古翊到超市採購了一大堆生活用品。晚上，他去了一趟小姨家。就在小姨家裡吃的晚飯。

小姨的兒子正在外地上大學，自行車也用不上，就給了古翊上班用。

當他小姨聽說古翊入職了弱水集團，是一臉的驚羨。弱水集團在這一帶是地標，她聽說那家集團是外企，薪酬福利都高得很。

古翊告訴她，現在才剛報到，就住在小姨家附近的公寓。小姨更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京城的房子很貴，能分房給職工住的單位不多。特別是能給他一個人住單元房，那得是多重要的人才啊！

在弱水集團，古翊用了一周的時間在培訓手下這三個人，同時構想探索基金的工作框架。他覺得有必要先讓那倆技術人員，到唐楓的智能公司去工作一段時間。唐楓本來就缺技術人員，加之這個項目是專項研究，必須要讓這倆專職技術人員先入門。

所以，他給唐楓打了電話，將這倆人派到他那邊去上班。

潘劍這邊事情也不少，倆人又用了一周多的時間，才把啟動前的準備工作搞完。

唐楓也對古翊啟動探索基金的行動框架，提出了一套很好的方案。他讓古翊先消化一下，有問題再一起商量，因為這畢竟涉及到兩家公司，他必須考慮到別人的想法和利益。

這一來二去的，時間過得很快，古翊到弱水上班一晃已經有半個月了。

每天中午吃飯，崔白露差不多都要纏著古翊一起吃，而且，每天不重地方。黃寺大街和德外關廂這一帶像樣點的茶餐廳，他倆差不多吃了一遍。搞得集團里的人，迅速都知道有個古翊這麼個新人。

崔白露的真實身份，只有少數高管才知道。但是，崔白露人長得非常漂亮，又是美國名校畢業，自然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很多人拿她與電影明星唐藝菁比美度，大家都一致認為，她倆是一個級別的。可唐藝菁，那可是紅遍全國的電影大明星啊。

更巧的是，有一次唐藝菁居然開車來了一趟弱水集團，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而她來要找的那個人，正是崔白露。

這一下，崔白露更知名了，也更神秘了。能與大明星親密往來，本身就是個炸點。

所以，當古翊出現在崔白露身旁時，各種猜想立即像新冠狀病毒那樣，迅速地在集團內傳播開來。

這件事兒，古翊是絕對無法向任何人解釋的；也沒有人會傻到去問他。就連潘劍，都假裝視而不見。

古翊每天，只能硬著頭面對著來自集團內，各種複雜的目光。為此，他有點不習慣，很想以後搬出去辦公。

古翊看前期工作布置得差不多了，便向崔嵐提出要回去一趟，到蘇北辦一下離職手續，再順便回家看一看父母。

崔嵐告訴他：以後不用向他請假。他可以自由地安排自己的時間和事情。等基金的資金劃撥到位以後，具體的一些事情，他會安排潘劍來辦。而且，古翊也不用坐班。他的工作重點，要放在技術研發，和外部的協作上面。

崔嵐還特彆強調，一定要抓好與唐楓的智能公司的密切合作。唐楓和他公司的情況，崔嵐已經派人認真調查過了。看來，崔嵐也很欣賞唐楓這個人。

同時，古翊從崔嵐的話中也聽得出來，崔嵐早就知道古翊的處境，當然更知道他女兒崔白露與他交往的事。

然而，奇怪的是，在這個問題上，崔嵐卻表現得異乎尋常的超脫，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告別了弱水，古翊要前往蘇北市。

在前往高鐵站之時，崔白露非要專程跑過來送他，並且一定要送到火車站裡面。這讓古翊很過意不去。

像乘高鐵這種小事，以後會有很多，所以，他要崔白露以後不要再來送了。

崔白露對古翊要走好多天，特別是聽說還要回趟他父母的家，表現出嚴重的依依不捨，恨不得也要跟著過去。

古翊說：「你可別介，你要是跟去了，我跟我媽怎麼交待呀？他們現在是天天抱著唐大明星的電影片子在看呢。大雜院都快傳瘋了。」

崔白露聽后，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來。唐藝菁與她差不多算是閨蜜，她非常清楚他們倆不是那種關係。但古翊家那邊能傳成什麼樣子，崔大小姐還真是想去看看。

進到高鐵站裡面，古翊在月台上居然碰到了葉一萍，她說也是來送人的。古翊覺得好巧，心裏面卻是怪怪的。

崔白露第一次見到葉一萍，倆人很熱情地上前握手，像是很久不見的熟人一樣，馬上聊得火熱，把古翊竟然晾到了一邊。

之後，讓古翊大跌眼鏡的是，這列車還沒有開，兩個人也沒等著古翊上車，就一起挽著胳膊回去了，搞得古翊有點小鬱悶。

這是幾個意思？！

當古翊又踏上蘇北市大地的時候，真是百感交集。

雖然他北上京城，只有短短的三四個月時間，但對於古翊來講，彷彿度過了半生一樣長。

他走之前，還只是雜誌社裡的一名助理編輯，而今，他不僅擁有了異次元能力，還擁有了京城的另一片新天地。他的心，已經不在這裡了。

這也難怪很多有志青年，寧可住京城的地下室，甚至水泥管道，吃了很多的苦，也要選擇在「北漂」呢。

站在中國能源科技大學的東校門，古翊彷彿仍能聽到阿蝶對他的呼喚。

阿蝶就是從這裡，失去了蹤跡，一去不返。

柳婆也是在這裡，幫他找到了心中的一點答案。

自己也是從這裡，拜別了學校，走上了社會，擁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古翊走到校門外的水池邊，特意去撫摸那座久經滄桑的日晷，感受著它當年留給自己的那一線希望。

這座古樸的日晷，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年；也不知道，它還蘊藏著多少的故事。

古翊現在，已經可以用異次元波感受到它了。它，的確擁有一種殘存的能量。這座日晷，很可能在歷史上曾經被某個高人孕養過。

他在日晷前面，自拍了一張照片。他將阿蝶的位置留了出來，準備回家以後P圖上去，好作為紀念。

孫晉也已經碩士畢業，留校當了學生的輔導員。他們家還給他在蘇北市買了房子。古翊雖然在雜誌社裡有宿舍，但他還是不客氣地打電話，向孫晉約好，晚上就吃住在他家了，也不管他對象願意不願意。

因為，他有太多的話要對孫晉說；也很想聽聽，他講一些學校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