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再見謝橋

孫晉第一眼見到古翊，開口就問柳蝶的事進展如何了？看來，他心中依然沒有忘記那個迷團。

這是古翊的執念，也是孫晉世界觀轉折的節點。雖然他與古翊通過幾次電話，但是，古翊從來不跟他談細節。

古翊這一次給他講了紅衣上師的故事。告訴他，金簪已經被供到了毗廬殿。不過，他沒有向孫晉提到天珠，說那東西孫晉也理解不了。

孫晉聽完上師的故事，露出了一臉的嚴肅，輕聲問：「哎，你是不是懷疑，這位上師，就代表著天則？」古翊點了點頭。

「那你得小心點。」孫晉說完，也告訴古翊，庄教授退休了。今年初，辦的手續。直到退休，庄老師還念念不忘實習的那次發現。庄教授說了，等他退休后，就自己出錢研究。因為，他總覺得可以推導出一套新的理論。

古翊聽后苦笑了一下。可孫晉卻突然低聲問道：「哎，我說，要不然這樣，也別太苦了這老頭子。咱直接帶他到毗廬殿去，讓他把化石拓印也帶著。這一合上，他不就全明白了？」

古翊搖了搖頭，說：「算了吧。要真是這樣做，他就再也不研究地質了，該研究神學了。」

學校發生的事情不多，主要是近期新冠狀病毒流行，影響到了學校的教學，很多工作都推后了。不過，還好。學校網課很成熟，不用都聚集上課。而且，電子課件已經與電子教材融合，學生上課，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只能用紙質教材了。

令古翊感到欣慰的，是學校並沒有流傳他與唐藝菁的緋聞。這是高等學府與凡俗不同的地方。凡事愛講證據，八卦少一些。

古翊給孫晉講了一點現在入職弱水集團的事，還擦邊講了一點唐藝菁和崔白露。但孫晉沒有在這個事情上深問，因為，他知道阿蝶。古翊不會忘記阿蝶的。孫晉想請古翊，到學校裡面轉一轉。古翊已經不想去了。一進校園，他看哪兒，都傷心！

第二天，古翊直接來到雜誌社，見到了《地質學刊》的宋主編。

雜誌社裡的人聽說古翊回來了，差不多全跑了過來，圍著他像看怪物一樣，問東問西的，但主要還是圍著唐藝菁的事情。

宋主編把那些人都轟走後，古翊才向主編彙報了一下他在京城這一段學習的情況，以及發生的境遇。

宋主編對他學習如何已經不關心了。但他確實很好奇，以古翊的身份怎麼能攀上唐藝菁的？

古翊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告訴主編，他倆都是上師的弟子，所以就這麼認識了。不過，他們只是普通的朋友。別聽京城編輯部的人瞎說。

關於古翊辭職的事情，宋主編想了很久，留人留不住心。何況，他也留不住人。所以，他也同意了。但還是想讓古翊做個挂名編輯。這樣，以後萬一想請大人物，雜誌社也好有個抓手。這一點古翊當然沒有問題。

他對宋主編一直心懷感激。表示，他很對不起主編對他的重視，也很對不起雜誌社對他的栽培。今後，只要能做到的，他一定是全力以赴，在所不辭。

在蘇北市小住了幾天，辦完了離職手續，古翊便到宿舍收拾完東西，就匆匆趕往自己的家鄉，西南地區的川東省合州市。

古翊的家鄉其實離峨眉山和小涼山都不遠，只是以前他沒那個動力。這兩個地方，他都沒有去過。

回到家裡，古翊見到父母和爺爺奶奶，那自然有說不完的話。他儘管沒有將任何不高興的事告訴父母，但是，他母親還是偷偷地哭了。

她知道，古翊心裡其實一直都裝著事兒。

儘管古翊的父母不了解什麼是異次時空，也無法記得阿蝶這個人。但是，他們都非常清楚，古翊仍然在糾結著阿蝶的事情。這是古翊的心結。古翊當年那麼拚命考大學，後來在大學里找人，這不會是心血來潮，當然是有原因的。

古翊的父親找過柳婆，但柳婆沒告訴他什麼事。不過，柳婆曾親赴蘇北市，安撫住了他兒子，這讓他很感激。只是，他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所以，過節的時候，他們還往柳婆家，送了不少的年貨。

作為父母，他們只盼望著古翊哪天能領個女朋友回來，不一定是明星美女，只要能成家立業，古翊就算是走出了那片陰影，而他們，也才算真正安心。

在家偷偷貓了幾天，還是藏不住。古翊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首先是他的中學同學，也是他的發小，跑過來好幾個，來看他。直接問他唐藝菁的事兒。古翊當場就矢口否認，說那全是謠言。大明星哪能瞧得上他呀！他都不認識。

可沒想到，那些發小居然拿出手機，給他看照片。那是古翊與京城編輯打賭時，他為了贏，讓唐藝菁從車裡出來了，結果被樓上不知哪個誰拍了照片，發到了網上。古翊看后，這才感到有些後悔。

怪不得明星出門都用傘擋著，這防不勝防啊。他自己，就為了打賭這麼一點小事，結果連累了人家唐藝菁，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做錯了！

但是，既然剛才已經矢口否認了，古翊乾脆賴皮到底，沖他們說：「那都是P圖P的，你們這都看不出來？什麼水平呀。以後長長腦子吧。」

小夥伴們還好糊弄，可佟雅來了，就不那麼好說了。因為，佟雅來后什麼都不問，什麼也不說，只是跟古翊他媽聊天。古翊心想，我不在你什麼時候來聊不行，非等我來時再來聊？

不過，古翊也不傻，他當然知道佟雅心裡不舒服。所以，他直接告訴她，他跟那個電影明星沒關係。不過，在京城他正談著對象。

佟雅卻給古翊翻了一個白眼兒：「誰問你啦！你搭什麼茬兒？」

又過了兩天，古翊想起了變電所。他對那裡還是有些感情的。

於是，古翊專門抽了個空，就直奔變電所，看看師傅們。

沒想到，這天屋裡面人還挺全。蘇所長和張小聾師傅是最高興的兩個人，大喊道：「古翊，你可給咱變電所長臉啦！連當紅的大明星你都敢泡。你真行！」

古翊只好又把對付同學的那套又拿出來，騙了他們半天。

古翊原以為沒那麼好糊弄，沒想到，張小聾來了個事後諸葛亮，說他早就看出那是P圖做的，騙人的。

古翊得到了張師傅的支持，他又能說會道，別人也就不再糾纏這事了。

古翊坐了一會兒，聽他們聊天，發現自己跟以前不一樣了。他們以前談論的，能讓人哈哈大笑的話題，他現在怎麼也笑不起來。

看來，見識不同，位置不同，認識也不同。古翊並不是覺得師傅們不好，而是覺得自己與他們已經不是一類人了。

唉，時也，命也。

古翊勉強陪著這些人說笑了半天，覺得沒啥意思，就想撤了。

古翊來的時候特意帶了一些電子禮品，都是唐楓公司生產的小玩意兒。他學著唐藝菁那樣給他們一人一盒。這讓他的師傅們非常高興，都誇古翊懂事，是咱變電所的驕傲。以後沒事兒，一定要常來啊！

接下來，古翊給柳婆打了一個電話，想約她見個面。他原來以為這個倔老太太一定不歡迎他。沒想到，柳婆早知道他回來了，約他明天上午9點見面。

這是古翊回家以來，最高興的事情。

這一晚，他有些失眠了。他半夢半醒中想到了阿蝶。

第二天上午，古翊準時去了柳婆的家。可柳婆竟然沒在。這老太太，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嗎？

三叔走了出來，告訴他，柳婆讓他到變電所後面的那座小橋上去。

「謝娘橋？」古翊感到很意外，為什麼不好好在家說話，一定要跑到那裡去呢？大白天的，也不怕變電所的人聽到？

可想歸想，他也只好過去，反正也不遠。

快走到變電所的時候，他果然看到柳婆站在變電所後面的小橋上，正等著他。

古翊沒有馬上過去，而是先跑到變電所裡面，借了兩把椅子，讓人一起拿到後面的小橋上。張小聾居然還端來了一張小桌子，拿出了一托盤茶來。這讓古翊很意外。看來，地位變了，人的態度也會變。

古翊現在看人，可以說能入木三分。所以，他早就發現張小聾，其實是深信著他與唐藝菁是有關係的。只是，張小聾沒有說出來。這傢伙，心眼不少，當咱不知道。

柳婆坐在椅子上，依然用那雙帶白翳的眼睛，盯著古翊半天。

柳婆抬手，在橋上建了一個能把他們倆籠罩起來的時空區域局，以防止別人聽到。

然後，她才慢慢地對古翊說：「約你來到這裡，是因為這變電所的高壓電線，能產生空間磁場，很強大，法則會受到一些干擾。上次我自建的摺疊空間，就是以這裡的電磁場為基礎建立的。」

她說：「你再往山下看。我們那個家。之所以要建在那裡，也是因為離變電所近。這裡的磁場，對我們施展異能，很有用。不容易被發現。」

古翊望著不遠處竹林中的農舍，也就是柳婆的家，這才感到，原來還藏著這樣的秘密。

柳婆盯著古翊接著說：「當然，當年在這裡建房，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因為你。這裡離你家近。這是阿蝶一直堅持的。她是時空偷渡之人，所以，能夠留下一些四維時空的記憶。不像你，是投胎轉世來了。」

「投胎轉世？您是說，這個世界真有所謂的陰間神鬼，輪迴轉世嗎？」古翊問。

「那都是一派胡言！是天則故意編造出來糊弄世人的。」柳婆喝了一口茶，像是要長談的樣子，接著說：

「真相是：四維世界才是真實的人生。三維時空，不過是四維時空人類的受訓場。無限個三維時空疊加，即成為四維時空；四維時空只需要剝離出一個，即可成為三維世界。道理，就這麼簡單。」

古翊有些震驚地聽著，他感到柳婆，今天將要告訴他許多的真相，所以，他不能打斷她的話。柳婆接著慢慢地說：

「每年每月每一時刻，四維時空，都會分派一些人到三維世界里來受訓。受訓完成後，會返回到四維時空。那裡，才是真實的世界。三維生活十年，只等於四維時空一天。當你百年死後，回到四維時空，只不過去了十天而已，仍是青年。所以，這個世界有些老人，慢慢明白了這個道理。他們都管死亡，叫下課。你，或許聽說過吧？」

古翊吃驚地聽著這些前所未聞的知識，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也不無道理。所以，他點了點頭。關於老人說「下課」之說，他的確聽少數人說過。不過，他還年輕，一直不關心這個，以為是老人的調侃。

柳婆說：「四維時空送人到三維世界，受訓的目的，就是渡劫。用來提升靈魂的感悟能力。那是一種靈魂的重塑，一世一疊加。凡塵俗世，渡人一生，有多少人情世故，需要人來體驗，七情六慾，悲歡離合，生老病死。這就是天則，是鐵律。任何人無出其右。」

柳婆接著說：「如果是天擇大道，屬於天道，在法則的範圍管理之內，俗稱在冊的，那麼這些人都會受到天道法則的護佑。你就是。所以，你可以通過投胎轉世，完成人的一生，提升和疊加靈魂之力。」

古翊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所以，他很認真地看著柳婆，想記住她說的每一個字。

柳婆接著說：「但是，天擇之外，還有少數本不該來世之人。由於某種機緣，也想來凡塵俗世，那就只有兩個辦法：一種叫借胎，就是借用了別人的胎出生，貌似投胎轉世，但其實，卻不在冊，不護佑，不提升。如果被發現，還會被遣返入獄，重者被判魂飛魄散，不得重生。阿蝶就是。這種人，模樣不會大變，但也不易被天則發現。如果安穩度日，也能了此一生。」

古翊聽后，感到有些震驚。這也確實印證了，在白塔寺時上師與他說過的，「如果這個人不與你見面，安穩地生活在另一片天地，到也沒有什麼」的話。但是，此刻他不敢打斷柳婆的話。

柳婆接著說：「還有一種，叫借體。就是不重生，靈魂直接借用別人的身體。就像電影《阿凡達》那樣，靈魂才是主人，身體則是傀儡。這種人，容易帶有原魂的胎跡，又喪失了所有的四維能力，所以，很容易被天道發現，遣返入獄。與上述借胎一樣，同罪同罰。即使能平安一生，也不在冊，不護佑，不提升。」

「四維時空，也有牢獄的，與這三維世界一樣。或者說，凡塵俗世是脫胎於四維時空的模擬世界。凡塵俗世中有國與國之間的偷渡，其他的維度世界之間，也是一樣，也有偷渡現象。」

柳婆看著古翊發獃的樣子，接著說：「阿蝶，剛開始是借胎重生，所以她與你的年齡相仿。她之所以這樣做，就是不想改變原來的相貌，好讓你能認得出她來。她原來只是想，在這裡看著你，與你一起慢慢變老。但是，她被發現后，法則將她打回了原籍，入獄了。不過，聽說她又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