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狹路勁敵

第十八章 狹路勁敵

一人一獸,在茫茫的大山中,在皎皎的月色下走了不知幾日。其間男子在「尋寶鼠」豆腐的幫助下又有過幾次不錯的生活。先是找到了一片隱藏在迷霧中的葯圃中收穫了在外界價值連城的藥草,要知道這座小天地與世隔絕千萬年,這裡的藥材一株在大夏買一城其實並不誇張。之後也在一處懸崖的縫隙中找到了一些用青色符紙刻畫的符籙。

符籙之法乃是道教之中極被推崇的一種術法,除了全真與真大兩脈對符咒之術並不十分熱衷外,其餘幾脈皆將其作為門下弟子必須修習的術法之一。其中尤以太一一脈最以符咒之術聞名於江湖。而頭頂玉芙蓉冠的天師符祖師更曾言「符咒之術乃道祖之術,當以道祖之學修身,以道祖之術預世」。而以殺力最強著稱,擅長驅鬼捉妖的真靜一脈也擅以符籙之法捉拿或是斬殺陰祟鬼物。而三脈之間,就誰是符籙一脈的正統千百年來一直爭論不休。

符籙的品階除了畫符之人的修為與對符籙術法的掌握外,畫符的材質也至關重要。一般的符籙常以丹砂黃紙繪製,更高品階的會以紫色符紙配以銀色符單,而最上乘的符籙乃是金紙金文所繪。但據傳,道祖曾留於世間七七四十九張青色符紙,乃是當年道祖騎青牛得道飛升時,青牛踏空七七四十九補,一步幻化一朵雲霞,而每朵雲霞便化作一張青色符紙被道祖座下幾位弟子珍藏供養,後分散於道家各脈之中。究竟是否真有青色符紙留存於世詩人不得而知,不會有誰天真到跑去道家各脈祖師堂一探究竟。但金色符籙之上乃是絕品的青色符籙,卻是事實。只是青色符紙須以畫符之人心頭精血勾畫符文符膽,對制符之人耗損極大,且在施符時,需要耗費龐大的能量方可激發符膽,往往施符之人使用青色符籙後幾乎戰力全無。因而製作和使用青色符籙者屈指可數。儘管如此,青色符咒的珍貴程度似乎不亞於一顆起死回生的丹藥,或是一件仙人兵器。

而男子一次得了七張青色符籙,三十六張金色符籙,雖不知道符之人造詣如何,但能被一位煉化月魄的武道大能者收藏並藏於如此隱秘之處的符籙自然不會是凡品。儘管男子有小獸的指點,找到這些機緣並不算難,但若是換成他人前來,想破腦袋也未必找得到這些藥材符籙。男子愈發覺得這墓葬主人似乎是有整蠱他人的惡趣味。

幾日下來一人一獸配合更加默契,男子又是來者不拒,只要是小獸找到的東西他都照單全收,隨身的芥子物里也是堆起了一座小山。臉上和心裡都洋溢著笑容的男子時不時的會抱起小獸親上一口,弄得後者像是未出閣的姑娘被不認識的男子親了嘴一樣的嬌羞惱怒。

男子按照小獸的指引來到一座山崖前,一條兩丈來寬的溪澗從此處流過,留下山崖時藉助著陡峭的山勢形成一條懸挂崖壁的銀瀑,山崖並不算高,瀑布落入崖底水潭的聲音清晰可聞。男子站在崖畔巡視四周,除了這條溪澗外此處似乎並無其他可以藏匿寶物的地方。小獸此時正趴在男子的領口,男子低下頭問道:「這裡有什麼?東西在哪?」這句話男子每次遇到這種無處下手或是來到某地毫無頭緒時都會問一下懷裡小獸。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有不同,有時是「吱吱吱」的幾聲嘶叫,有時是怒其不爭的用爪子比畫,有時候就如同現在這樣,沉默不語。

男子用手掌拍了一下小獸的腦袋,小獸會意鑽回到男子的衣服中。男子來到崖壁向下望去。山崖只有四五人那麼高,崖底的有一個近似圓形的水潭。水潭邊的空地十分平坦,此刻正燃著篝火。依稀可以看見幾人盤坐著,還有幾個人影四處走動忙碌。

自從那日路遇彩幻府眾人後,男子再未見到一個活人。雖然心志堅定,但此時見到這群人,頓時被眼前的煙火氣息和生氣兒沖淡內心中多日的壓抑。

男子沒有急著現身,一是他不確定這些人的來歷。若是守規矩的宗門或者大勢力子弟,即使有些蠻橫驕狂也頂多對他無禮,不會想著與自己動手或者心生歹意。但若是些江湖散修或者窮鄉僻壤中出來的小勢力之人,做事毫無原則,很可能仗著自己人多勢眾,對他起了殺人越貨的心思。

有很多人認為,江湖中的這些規矩和道理都是那些大勢力大宗門指定,用以統治其他的小勢力或散修。實則不然,大勢力之人反而是這個江湖中最守規矩的那批人。因為他們已經足夠強大和自信到,在規矩中去和別人講道理,講得好道理大家一團和氣,若是對方不想自己講道理,或是覺得自己的道理是歪理,那麼大勢力之人還可以規矩內與他們比拳頭。道理本無對錯好壞,只是講理之人的立場各異,因而誰的拳頭硬,誰就有道理,誰的拳頭軟,誰就只能挨打,這是每個江湖之人都心知肚明的陽謀。當然,大勢力之間背地裡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較量遠比檯面上的要精彩和激烈,牽扯的可能是幾個勢力之間的利益糾葛,這種所謂的陰謀或是所謂的小動作,也是有它的規矩,因為勢力間的相互制約,使得這一切成為一個漫長的均衡的消耗,甚至是幾代人的博弈,所以江湖中的這些規矩,這些平衡才沒有被打破,所謂的爭執摩擦也只是浩瀚海面上各處泛起的浪花,不會引發真正的海嘯。

可是小勢力或是山澤野修,反而成為這個江湖中最沒有原則最不講規矩的一群人。這倒並非是說,只要是野修或者只要出身小勢力,皆是木屋法度之人。而是這些人常會因為一己私慾或是宗門眼下利益做出一些目光短淺的事情來。對他們而言,利益沒有大小,只有大和更大,他們不太懂得取捨,而是一心想要兼得,因此會為了追求眼前利益的最大化不擇手段,卻不去考慮是否所做之事乃是揠苗助長牽一髮動全身從而影響日後更長遠的利益。因為短視所以沒有原則,因為毫無原則可言,因此規矩就只是寫在他們宗門律典上的幾行字,律典放在祖師祠堂里蒙了塵,規矩在這些人心理也蒙了塵。

除了難辨對方敵友善惡外,男子更大的顧慮乃是,這裡是小獸指點他前來的地方,在這溪澗、瀑布或者水潭之中應當會隱藏有什麼機緣寶物,他不知道這些人來此只是巧合還是他們也有什麼方法得知這裡暗藏玄機,若是前者還好,可以等眾人修整離去后再行探索,可若是後者,對方人多勢眾若想獲得寶物怕不會輕鬆。

男子趴伏在崖頂的地面,借著黑袍與夜色,崖底之人無法察覺他的存在雖然瀑布流入水潭的聲音有些震耳,但男子依舊可以依稀聽到潭邊幾人的談話。

「葉師兄,你說雲隱山莊和宇文家的人會開戰嗎?」

「這個可不好說,他們兩家在大夏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又都是世襲罔替的異姓王,這些年雖然也明爭暗鬥,場面上還是要過得去的。更何況兩家這次帶隊的宇文行和雲雪潺,都是城府極深之人,怕是不會輕易在這裡撕破臉皮。」

「可是宇文行的那個婢女,被我們殺死後嫁禍成雲家子弟所為,據說宇文行很是看重這個婢女,已經私下裡納為暖床的侍妾,他若是看到自己的女人被那般凌辱至死,也不會善罷甘休吧。」

「先別高興的太早,我們的布局太過粗糙,破綻百出。若是宇文行氣急敗壞,急火攻心或許不會發現破綻,而一時熱血上腦與雲家之人理論。可若是他冷靜下來,或是他身邊之人稍一提醒不妥之處,他應該也會察覺事有蹊蹺的。」

「本以為這次四大王府只會來一個雲隱山莊,畢竟這也算是人家的地盤。可沒想到宇文家竟然從那麼遠跑過來,也要與我們分一杯羹。」

「我聽說這次宇文家是派宇文行前往洛石城的,只是恰逢墓葬開啟才繞道前來。也罷,我們本來也指望著他們宇文家與雲家真的可以大打出手,漁翁之利雖好,可你怎麼知道漁翁身後沒有別人正拿著刀子指著他呢?」

「葉師兄說的有理,若是雲家與宇文家真的可以兩虎相爭,我們冥覺谷自然可以在這裡橫著走。即便他們瞻前顧後不肯動手,憑藉葉師兄你這尋寶的本事,怕是這裡所有機緣寶物也都要落入葉師兄囊中了。」

「你我都是為宗門效力,待回了宗門,我會上交在此地的一切所得。「」

「是,是,葉師兄你深明大義,師弟我失言了。不過葉師兄,在瀑布後面真的有寶物?」

「我也只是憑藉直覺才來到此處,我的直覺只能讓我感知到天才地寶的大致方位,但是具體在何處,我卻不得而知,還是等前去查探的弟子回來再說吧。」

正在此時,有幾人從潭水中鑽出,崖壁上的男子一愣,有人在水潭中泅水他居然大意沒有察覺。幾名渾身濕漉漉的弟子上了岸,沒有來的及換衣服就直接來到剛才對話的兩人之前說道:「葉師兄,查探過了,潭底除了一些石頭沒有其他物,而這瀑布後面卻是有一個山洞,我們沒敢擅動,就上來稟報,請葉師定奪。」

剛才一直奉承葉師兄的男子聞言大喜,趕忙又借口拍馬屁道:「葉師兄果然神機妙算,還真有寶物在這瀑布之後,恭喜葉師兄得寶了。」

姓葉的男子似乎對此十分受用,但還是裝作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道:「現在言賀還尚早。吩咐下去,再休整兩柱香的時間,兩柱香后留下一批人在這裡守著,其他人隨我一起進洞尋寶。」幾人領命紛紛散去。

崖壁上趴伏的男子聞言眉頭緊皺,果然,對方也是知道這裡乃是寶物所在才來此處的。可自己是有小獸從旁指引才來到此處,而對方應當是第一次來這墓葬,又是怎麼斷定這裡有寶物隱藏呢?他回想起剛才兩人的對話,有些恍然,應當是那名葉姓男子有著天生對寶物的感應能力或是某種天賦異能,因此才尋來此處。這些人來自冥覺谷,男子仔細回憶卻對這個勢力沒有任何印象,他也時常翻閱各地諜子送回來的底報,按理說若是一個江湖中上得了檯面的勢力,他應該有印象才對。對方一行十餘人,能支付得起這樣一筆費用的勢力不應該岌岌無名才對。

而聽剛才幾人的對話,他們似乎是殺了宇文家之人而嫁禍給雲隱山莊。這種心機深沉,出手歹毒之人,男子本就沒什麼好感。更何況他們要去搶奪的乃是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便更無法容忍。

男子思忖許久,對方這行人十餘人,若是自己貿然衝下去,定然討不到一點便宜,除非直接動用自己的底牌,不然可能還會有性命之憂,可若是直接動用底牌,又未免聲勢過大,難免會招致其他武者的窺探。念及此處,男子壞笑一聲,既然對方玩弄心機,那麼他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也要在背後對這些人各個擊破,不僅要要了他們的命,還要嚇破他們的膽,摧殘其心志。男子自認不是個壞人,但也不是個好人。有些人,那些真心誠意對他好的人,他會投桃報李亦以誠待之,那些他真正從內心生出認可的人,他會以菩薩心腸處之,那些一心想要加害他,還是一時心生惡念月沒有及時遏止,那些只為自己利益,全然不顧及他人,那些損人利己之徒,他也會有雷霆手段斃之。

崖底冥覺谷眾人,整裝待發,留下五名門中之人在潭邊等待,其餘十二人紛紛跳入潭中,游向瀑布。留在岸上的幾人見到同伴已經進入瀑布,便圍坐在一起,起初還是有些戒備,很快就閑談起來,似乎很慶幸自己沒有跟隨隊伍進入潭水弄得渾身冰涼。他們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頭頂的山崖上,月光下正映照著一抹狡黠狠厲的笑容,而那笑容中露出的森白牙齒正似乎可以映射出幾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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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啟驚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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