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尊卑有別

昨夜下了一場小雨，恰逢皇城之中正是百花盛開的時日，就連躲在牆角悄悄生存的野花也因為這場及時雨竄出了小腦袋。

即便是從軍營出來這麼久，宮沐秋一直保持著晨起練槍的習慣，往往一套動作下來，天色已然從蒙蒙亮晃成了白日。

但昨夜一場小雨，地面還沒幹，宮沐秋想了想，便只是簡單鍛煉了一下。

等她剛換上一件淡青色的衣服，便聽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她輕輕挑了一下眉頭，眸間閃過一抹冷然的笑意，抬手又將身上的衣服換掉，重新換了一件極為樸素的衣服。

宮沐秋在將軍府向來地位不高，即便她是宮將軍親自帶回來的孩子，還獨獨帶她一人去了軍營。但在官宦世家的小姐中，這種在軍營中拋頭露面，和一群陌生男人在一起的生活，是她們最為不喜的。

所以，秋霞堂而皇之出現在房間中的時候，小荷只是慌張地站在一邊看著宮沐秋，卻沒有去攔著秋霞。

宮沐秋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平日習慣束起的頭髮卻只是隨意地被她用了一根白色的帶子給紮起，鬆鬆垮垮地搭在肩膀上。整個人一副隨意的感覺，卻又給人隱隱的壓迫感。

見秋霞進來，她也全然當做沒有看見，只是喝著自己面前的粥。

秋霞木著一張臉，欲言又止地看著宮沐秋，對於她這種態度有點捉摸不透。

之前在宮沐白的及笄禮上，宮沐秋的表現已經讓她覺得有些不一樣，現在看著宮沐秋，她心中的那種異樣就更加明顯。

但是，宮沐白的命令她不得不聽。是以，秋霞忍住心中的異樣，依舊如同往常一樣，皺著眉頭冷著聲音傳達宮沐白的話。

「二小姐……」她硬著脖子，眸子中閃過一抹明顯厭惡，像是喊她一聲「小姐」都髒了她的話。

「大小姐說，過幾日宮中的百花宴，小姐會帶您一起去。到時候二小姐還別忘了……穿的好看點。」

她故意將「好看點」咬得極重，連聲音都帶著明顯的諷刺。將軍府的人誰不知道，宮沐秋的衣裳沒一件是能拿的出手的。

聽到「百花宴」三個字，宮沐秋才算是有了一點反應。她頓了一下，才算是找到一點關於「百花宴」的記憶。

之前她是不喜歡去參加這種宴會，但當時……因為那個人的關係，她才一頭栽進了宮沐白的圈套中，在宴會上看著宮沐白出盡了風頭。

她輕輕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眸中已經清澈一片。百花宴么？

宮沐秋將手中的碗筷放了下來，掀起眼帘看了一眼秋霞，陰影打在她的眼眸中，晃眼間竟讓人覺得有些后怕。

她本身就在軍營中待的時間長，身上的肅殺之氣便是居於深閨之中的姑娘無法企及的。只是這麼一眼，秋霞便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時，秋霞便微微低下頭，順著自己的動作往後又退了半步。

看著她的動作，宮沐秋輕扯著嘴角無聲地笑了一下，眸間卻依舊清明一片，連笑意都不曾見到一分。

「待在府中時間太長，可是連句正常的話都不會說了？」她的聲線比起尋常的姑娘家，有些略微低沉，只是稍微揚起聲音說話的時候，便讓人覺得有些疏離。

之前宮沐秋可是很少會這樣和她們說話，頂多就是冷然看她一眼，連句多餘的話都懶得說。而現在，只是聽著她的話，秋霞就覺得心頭有種莫名的壓力。

「奴婢……」

「還知道自己是奴婢？」宮沐秋也不吃了，睨了一眼小荷，接過她手裡遞過來的手絹輕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又接著說道，「長姐是沒管教你么？正巧爹說，軍營那邊……」

宮正對宮沐秋的態度，府里的人都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宮沐秋在府里沒有靠山，宮正又不經常回府里，她們是斷不敢和宮沐秋這樣說話的。

可以說，宮沐秋的話，就相當於宮正的話。軍營那種地方，如果去了，那對於秋霞來說，就相當於「死路一條」。

秋霞連她的話都不聽完了，直接就跪了下來，死死地壓著自己的慌亂，才沒有讓自己的身體抖得如同篩糠一樣。

「二小姐大人有大量，是奴婢逾規，奴婢該死！」

話音剛落，她就直接上手給了自己兩巴掌，聲音響的讓站在一邊的小荷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的臉很快就出現了兩道明晃晃的巴掌痕迹，可見力度之大。

宮沐秋挑著眉頭，看好戲一般支著自己的胳膊，虛虛地托著自己的下巴，眼眸中亮起淡淡的笑意，連攔著她的想法都沒有。

小荷低垂著腦袋，掀起眼帘看了宮沐秋一眼，放在身前的手動了一下，又默默地收回到手心，乖巧地站在宮沐秋的身邊。從上次被宮沐秋撞見她下藥，她就不敢在宮沐秋身邊有任何動作。

臉上已經有了清晰的疼意，但還沒有聽見宮沐秋有任何回應，秋霞低垂著腦袋咬著嘴唇，還想給自己來一掌。

「奴婢知錯了……」

宮沐秋看著她的動作，陡然收斂了眼眸中所有的笑意，從凳子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從秋霞身邊路過的時候，她連眼神都沒有給一分便略了過去。

「什麼身份說什麼樣的話，你是府里的老人家，我想，應該不需要我多說什麼。」

秋霞跪在地上，放在空中的手猛然停了下來，隨後垂在身側，垂著腦袋應了她的話，哪怕宮沐秋已經離開了原地。

「是，二小姐！」

身後遲遲沒有聲音，秋霞便低垂著腦袋從地上站了起來，隨後看著宮沐秋消失的方向盯了好一會。

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這邊十分簡陋的裝飾。她忽地冷笑了一聲，抬起手輕輕碰了一下臉上發紅的地方，眼眸中閃過一抹陰沉的恨意。

宮沐秋帶著小荷漫無目的地在府里晃了一圈，看時間差不多了，才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忘記了，你去和長姐說一聲……」她輕聲地笑了一聲，「幾日後的百花宴，我會去的。」

小荷有些猶豫地看著她，平日里小姐和宮沐白最不對付，這時候居然要讓她去帶個話。

「小姐……」

「怎麼？不願意去？你不是和長姐的那個貼身丫鬟很親近么？怎麼現在不願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