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嫘慈聽聞喬氏棚外謾罵不休,急忙跑出棚巢,看著族人們紛紛望著喬氏指指點點,他氣極敗壞的上前扇了喬氏一個響亮的嘴巴喝道:「滾回棚去,別在族人面前丟人顯眼。」喬氏則沖著嫘慈哭喊道:「你打我,要不是那喪門星和她生下的小妖女,我女兒豈能變成了那般模樣?」
唐氏從棚內走了出來喝道:「大哥,你干吧打姐姐,姐姐說的沒錯,王岐氏她就是個喪門星,自她入族這些年,族裡災事不斷,如今又牽連到大哥一戶,我看直接將那喪門星和小妖女沉塘算了。」
嫘慈指著唐氏吼道:「你住口,平日里我忍著你們也就算了,你們越來越不像話。」
「我怎麼了,我說大哥你啥意思,別忘了,我男人才是頭領,要不是那些年我們救濟你,你能有今天嗎?」
棚帳內,頭領嫘奕越聽越生氣,他氣沖沖地走出棚外喝道:「都給我閉嘴,若再敢胡言亂語休怪我翻臉無情。」唐氏聽罷不再吱聲,氣沖沖地拽著兒子嫘琅瞄了瞄周圍的族人喃喃個不休,很不自在地鑽進了自家棚巢。
東崖坡上,嫘阿花乖巧地看著面色嚴肅的王岐氏,她伸手捧著母親王岐的臉頰道:「娘,娘不哭,阿花不惹娘生氣,阿花會照顧娘親的。」王岐氏左手拍著熟睡的嫘祖,抬頭看著年幼稚嫩的義女嫘阿花笑了,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桫欏赤水乃南方丹露之冠,竹林之鄉,地勢多為丘嶺,林深叢密。這裡,人丁興旺,煙火叢生。百年來繁衍造世,最終傳之這一脈,他便是姜神農氏。傳說姜氏一族乃媧祖娘娘降伏祥瑞,撒谷遍布山川,植造桃季遍地花香。在這裡,河溪交錯,獸禽遍地。經曆數代族人勤耕教化,養活了山澗間谷粟獸禽及其柳暗花香,致使姜氏一族越發旺盛。可是好景不長,因數年前那年初春大旱,大地板結,翰林冒煙,致使本族大力士蚩氏一門棄族逃奔他鄉,才使姜神農氏氏族日漸敗落,如今已經苟延殘喘飢苦炎炎。
姜神農氏氏族自酋長神農掌族數十年間,氏族已是敗落的人稀凌,曾經諸族結盟之勢已經割據分裂。姜神農氏大酋長神農幾番討回南海甘什,卻是幾番敗退南嶽,致使形成氣候的東黎族勢力日漸傍大,已不將姜神農氏一族放在眼中。自姜神氏推崇神農擔任氏族大酋長那日起,東黎族為保全自身勢力便夜襲姜神農氏,這一仗致使姜神農氏大敗而逃。東黎族族長鷂罕也在大戰中不幸中箭身亡,鷂罕十六歲的兒子蚩尤接管東黎部落。蚩尤自父死後,他帶領本族悍士一路西侵,最終駐足於南境肥沃之地甘什,改東黎部落為九黎氏族,親率八十一同宗兄弟四方征討,使得無數荒流部族紛涌歸盟,致使九黎族成為中土南部的強族,蚩尤也因戰功赫赫被族人推崇為九黎族大酋長。
要說九黎族建立初期,蚩尤也是向心為善之人,為不乏餘力為歸盟而來的游牧部落搭棚造巢,也稱得上雄主威名,只是歸順九黎氏族的諸多荒流部落其心不善,數次暗挖陷阱夜襲九黎,險些要了蚩尤的命。蚩尤從此大發雷霆,於甘什修建一台取名罰罪台,令族士殺伐了一批又一批歸盟不忠的荒流部落奴人,這一殺便是血流成河,使北溪谷中的血水染紅溪河足足月余,蚩尤從此也背上的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之罪名。
西陵氏聽聞九黎族蚩尤率族北伐,欲奪西陵山脈,這令頭領嫘奕和老巫祝卜盞多了幾分擔憂。數年來,西陵氏從不與外族為敵,雖說沒有戰事但也是處處謹慎細微,總怕處事不妥招惹來橫禍,一直以來西陵氏族規十分嚴厲苛刻。
這日,九黎氏族長事皮九帶一隊族士遠赴南境勘察荒流之地,恰遇西陵氏勇士嫘植,二人為爭執一頭雄鹿大動干戈。九黎族皮九見嫘植武藝高超,便佯裝退回甘什,召集族眾近百餘人殺伐西陵山,毫無防備的西陵氏一夜間慘死無數族人,頭領嫘奕和長事嫘慈,勇士嫘植全都戰死於血泊之中。
已無戰力的西陵氏當下成了驚弓之鳥,老巫祝卜盞召集眾人一番商議,推崇嫘玄為西陵氏頭領,這嫘玄原為嫘奕帳前掌族人嫘范之子,雖說年齡十七八歲,但文治武功還算淑嫻,只是為人過於尖刻。嫘玄率西陵氏與九黎族長事皮九在山口打了一丈,讓人想不到的是,嫘玄竟然打得皮九口吐鮮血差點死於西陵山口。
皮九逃回九黎氏族將此事告知了大酋長蚩尤,蚩尤聽罷皮九一番絮叨后,頓時惱羞成怒,要說皮九此人乃無名鼠輩,倚仗他父皮毗甩乃九黎氏悵前相士才敢放蕩不羈,整天除了吃喝玩樂便是奸淫擄掠,雖說皮九沽名釣譽臭名昭著,可他卻有一幅好頭腦,陰謀詭計倒是不少,因其父在族中德高望重,族人只能閉目相讓由其所好。因此,皮九擅自侵襲外族得到了處罰,但那處罰也只是遮掩一下族人的耳目罷了。
西陵氏嫘玄自知打傷九黎氏族皮九闖下大禍,星夜帶領不足百人的西陵氏族逃往西陵山東部的險境之地狼陀峰。自此後,死去的西陵氏頭領嫘奕的女人唐氏和嫘慈的女人喬氏自然成了嫘范的女人,嫘范長子嫘玄自然坐上了西陵氏頭領王座。嫘玄令其本門兄弟嫘羊嫘及為一公勇士,其父嫘范尊為氏族長老,卜盞為老巫祝,讓其結義兄弟洮南時任相士。西陵族人雖對嫘玄父子的行徑極為不滿,但強勢之下又能奈何,只得屈服遵從罷了。
西陵氏遭劫,嫘玄帶族人逃往西陵狼陀嶺求存,卻將東崖坡崖洞中的王岐氏母女丟在了腦後。九黎族召眾二百族士夜襲西陵氏卻撲了個空,無奈之下,蚩尤只能率族眾返回南甘什。
西陵氏慘遭外族夜襲,著實將巢居東崖坡的王岐氏母女嚇得不輕,只待夜深人靜時,王岐氏趁月色之夜返回凋零破落的族落查看,當她看著丈夫嫘奕,大哥嫘慈和勇士嫘植的屍身懸挂在門樑之上時,頓時痛哭萬分。她親手掩埋了夫君嫘奕、大哥嫘慈和勇士嫘植,並將慘死的百餘名族人掩埋在西陵山谷。整整忙碌一夜,總算迎來東方晨曦的一絲亮光。輕風從山間吹來,王岐氏回眸身後一切,流著淚水領著義女阿花,背著女兒嫘祖向東崖坡崖洞走去。
溪水流淌在西陵山澗,山嶽中傳來朗朗歌聲。
「山嶽風雲端雨,一夜秋風吹滿脊,嬌嬌夕陽泌人心惹人醉,留下紅霞染紅河溪一春一回,看那冉冉一輪圓月何時來,又不知何時去......」
嫘阿花坐在溪邊一邊輕吟一邊編織著草裙,溪水倒映著她那妖嬈身姿是那端莊,那樣美麗。河溪邊的柳樹上幾隻燕雀來來去去,撲展著翅膀時隱晴空之上又時隱林川之中。西山那片楓林紅了,那是昨夜一夜間發生的事情,染紅了整片山腰,除了紅彤彤的美,便是初夏送來的一份暖意。
王岐氏拄著木棍,背著熟睡在竹簍里的嫘祖從西崗上回來,她來到溪邊接上義女嫘阿花向東崖坡走去。嫘阿花順手採摘路邊的一枚野花插在王岐氏的頭上道:「娘,西山果子快熟了吧。」王岐氏笑著從掛袋中取出幾枚果子遞給嫘阿花道:「是快熟了。」
母女三人回到東崖坡,嫘阿花幫娘放下背上的竹簍,拎起一枚櫻果在嫘祖面前晃了晃。突然,嬰兒展天笑臉呵呵呵地笑道:「姐姐,姐姐。」嫘阿花頓時愣住了,她大聲喊道:「娘,娘,快來啊。」
王岐氏匆忙跑出崖台上道:「花兒,怎麼了?」嫘阿花指著嫘祖道:「祖兒叫我姐姐。」
王岐氏走上前看著嬌嫩而笑呵呵的嫘祖道:「胡說,妹妹才三個月,怎麼會叫姐姐呢?」
「真的,祖兒真的叫我姐姐了。」
「好了,好好看著妹妹,娘造食去了。」
嫘阿花雙膝跪在嫘祖的竹簍邊知道撓著頭喃喃道:祖兒,明明聽見你叫姐姐了,娘為啥就不相信呢?」嫘阿花坐在竹簍旁,她從小小掛袋中取出幾枚櫻果道:「祖兒,西山的櫻葉紅了,娘說山果子也快熟了,過些日子我們就可以上山采果子了。」竹簍的嫘祖使勁地舞動著雙手,似乎能夠聽懂嫘阿花說的話一樣。
油燈下,王岐氏和嫘阿花一邊吃著火堆上的烤肉一邊想著采櫻果的事情,夏收食物對於她們來說是件非常要緊的事情,只有夏有果食充饑,深秋採集足夠的食物,才能保證冬雪天不餓肚子。
突然,洞外有人敲響柵門,王岐氏順手拿起竹叉走到洞口輕聲問道:「誰?」
「二娘,我是大壯。」
王岐氏將竹標靠在洞口一側,警惕地打開了柵門,從洞外進來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他將手中兩提鮮肉遞給王岐氏道:「二娘,我父今日上山打了一隻小獸,娘讓我送兩掛肉過來。」
王岐氏接過肉看了看道:「大壯,上次送來的肉還沒吃完,你家人口多,告訴你父你母以後別送了。」大壯看著簍中的嫘祖道:「父說了,西陵氏都搬走了,我們兩家得幫襯著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