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當炮灰
於老說：「撤出了長山島，我不是共產黨人，也不是共產黨的幹部，更不是積極分子，我就是一個不甘心被國民黨軍抓壯丁，給國民黨當炮灰。我當時在連城村有老婆孩子，老婆叫董海霞，大的孩子是一個男孩，小的是一個女孩，一個七歲的，一個五歲的。」
漁民的生活本來就苦，再被抓了壯丁，老婆孩子就得餓死，於老是一個顧家的男人，不想被抓壯丁，可以理解！
於老說：「我們撤出了南長島，到了1949年的7月，我已經在小王莊生活了一年零兩個月，要不是老婆孩子還在南長島上，我有時真把自己當成了小王莊的人了，忘記了自己客居他鄉的身份。」
長山列島是敵占區，小王莊是解放區，兩地的生活一個是暗無天日，一個是天上人間，人民當家作主，於老說：「在解放區，我有些樂不思蜀了」。
解放軍要攻打長山列島了，不光是解放軍部隊陸續到達了蓬萊沿海，蓬萊沿海的老百姓也都動員了起來了，老百姓把最大、最乾淨的房子騰出來給解放軍住宿。
解放軍住宿是打地鋪，地面上鋪上一層厚厚的暖和又鬆軟麥草，解放軍將鋪蓋卷往上一放，這就是他們的宿營地。
老百姓不光把最大最乾淨的房子騰給解放軍住宿，還早早將麥草都鋪好了，金黃色的麥草，遠遠都能聞到麥香味。
家有住宿解放軍的老鄉，因為怕孩子吵鬧影響了解放軍的休息，有的人家把孩子送到更遠的親戚哪裡。
解放軍沒有一個清閑人，他們放下鋪蓋卷就幫著老百姓挑水掃院子，老百姓則給解放軍燒水燙腳，縫補衣裳，親如一家。
那個時候軍民同唱一曲歌，這曲歌叫《子弟兵和老百姓》，歌詞是這樣的：軍隊和老百姓，咱們是一家人，哎咳咱們是一家人。打鬼子保家鄉，咱們要一條心，咱們要一條心哪，才能夠打得贏哪嗨吆……
於老忍不住就哼唱起來，高興就像一個老小孩。
於老太太那麼大的年齡，給我們拿水果，聽到了於老的哼唱，禁不住就扭動了起來，於老太太插話說：「長山島慶祝解放的那一天，我在這歌聲里扭了一天的大秧歌，停都停不下來，心裡就是高興，一點都沒覺得累！」
於老太太說起那個時候的情景，就是一個眉開眼笑，合不攏嘴。
激情燃燒的歲月，總會讓人無限懷念。
於老說：「老百姓擁護解放軍那是沒得說的，解放軍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更不像以前的舊軍隊喜歡派飯，吃老百姓的。解放軍是自己做飯，那行軍鍋做出的飯菜香味遠遠都能聞到，很誘人，有小孩子靠上去，就有解放軍戰士把自己碗里的大米飯送到孩子嘴裡，那個時候北方人很難看到大米，吃一口那是很嚮往的事情，解放軍很多是南方人，解放軍能吃上大米，這對我們這些成年人來說，也是一個說不出口的誘惑。」
大批解放軍來到了蓬萊沿海，這一帶的老百姓不管男女老少都行動了起來，婦救會，青聯會的婦女都幫著解放軍縫補衣裳、釘扣子，拆洗被子，小孩子圍著戰士的屁股一聲聲叔叔、叔叔叫著，有的大膽的男孩還敢伸手去摸軍官手槍柄上的皮穗頭，摸一摸解放軍戰士身上的鋼槍，感覺就是不一樣的興奮！
小孩子還要求解放軍戰士講述打鬼子打國民黨軍的故事，聽完了一個故事，又求第二個故事，打仗的故事孩子們是怎麼聽都聽不夠。
大街小巷裡貼滿了彩紙條幅標語，標語上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
於老說：「婦女孩子們都擁軍，作為大老爺們的我們當然不能閑著，蓬萊設立臨時戰區，地方政府成立解放長山列島支前指揮部，徵集很多支前民工，陳老總不是說過這樣一句話，淮海戰役的勝利是人民群眾用小車推出來的，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支前指揮部下設民運、供應兩個科，在劉家旺、欒家口、大皂許家設立了三個供應站，從縣長到普通百姓一直表示，要人有人要船有船，要糧有糧，要物有物，萬眾一心，全力以赴支援前線，萬事俱備，只等待戰役的打響！
這不是一句空話，關於長山列島戰役支前，不僅僅是一個蓬萊縣在行動，素有支前光榮革命傳統的膠東人民，在夏季大忙季節，放棄了地里的農活，各縣市都出人出物，集中了大小車輛350輛，擔架380抬，640名挑夫到位，全部集結到蓬萊城，只等待指揮部的一聲命令。
攻打長山列島離不開船隻，船隻徵集事實上從7月初就開始了，儘管那個時候戰役的具體支前任務尚不明確，煙台沿海各縣市就根據膠東軍區黨委的指示部署，在船廠、船隻、水手、糧秣等物質就已經著手準備。
7月10日，山東軍區正式接到中央軍委解放長山列島戰役的命令，7月11日蓬萊水城關閉，欒家口、劉家旺、龍口等港口也相繼全部關閉，船隻一律不準出港，凡進港的船隻一概戰役徵用，這其中就有不少的外地船隻，而這些船隻大多是有些噸位的搞運輸的木帆船！
山東軍區在沒有海軍、軍艦，空軍、軍機，要用木帆船應對國民黨軍的鋼鐵軍艦，在沒有空軍空中支援下攻打長山列島，共產黨人是真敢想！
船有了，水手就必不可少，特別是了解廟島海峽海況、長山列島海路的水手就成了戰役的關鍵，這個任務自然就落到了長山島特區工委的身上，長山列島特區工委主動承擔了這方面的工作，併發揮了積極的作用，工委成員做了分工，工委書記郭玉華負總責，區長劉建國負責徵調船隻、籌集糧秣及物資供應，委員楊學彰負責支前水手、船工、嚮導的組織領導工作，楊學彰就找到了於老，那個時候還是一個身強力壯的船老大於海龍。
當時，於海龍正在海灘上曬漁網、織漁網，楊學彰已經找過他幾次了，前幾次都被他躲了，這一次躲不了了，遠遠看到了楊學彰沖他走過來，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視野開闊的海灘，就是躲也沒有地方躲。
於海龍就裝著沒看見，低頭只顧織漁網，心裡卻是一百個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