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屠村

空氣中似乎流淌著陌生的氣息，似有不知名的富有侵略性的生物，闖入了這片寧靜的山谷，打破了往日的靜謐，帶來某種潛在的威脅，某種深度的危險。

倆人不約加快步伐，運起輕功，朝谷外的村寨飛快地掠去。

村子很安靜，似乎沉睡的人們還未曾醒來。有煙霧繚繞地升起，卻未曾聞見任何食物的香味，反而有一股怪異的焦糊味在空氣中飄蕩彌散。

倆人如輕影般，闖了進去。

一副人間的地獄慘烈圖，在他們的眼前突兀地展開。

這個遠離塵囂的村落里，此刻空無一人，因為所有的活人幾乎都變成了死屍。

這些死相各異的屍體，有的被一箭穿心，仰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眼睛，驚懼地望著天空。有的屍首分離，半截身子慘烈地趴伏在地上，腦袋卻不知倒了哪裡。有的被開膛破肚，腸子內臟流得一地，一地的狼藉。有的四肢皆斷，光禿禿地像樹樁一般，杵立在在地上，流出的鮮血染紅了積雪的地面。有的，像是甚木偶般，被高高地弔掛在長桿之上。

初語踉蹌地朝前走著。她的臉色蒼白，似乎比周圍的積雪還要白上幾分。那雙一向晶亮閃耀的眸中，此時閃過出於意料的驚懼，深深的悲憫，以及極端的憤怒。

未盡的火焰，在她周圍嗶啵嗶啵地燃燒著。屍體的燒焦味彌散在空中，吸入鼻尖，引起她一陣噁心，幾欲作嘔。

她捂著嘴，放眼望去，處處皆是一幕幕慘劇，似乎地獄來到了人間。有那麼一瞬間，她有一種穿越時光的恍惚錯覺。彷彿是看到了日本鬼子進村，他們燒光，殺光，搶光——

李彥沒有注意到初語的異狀。他像是世間最機警的獵犬一般，在整個村落里巡視了一番，最後來到一個大敞著院門的屋子裡。

一個衣不蔽體的女屍，仰面躺在一堆稻草之上。她的下身污濁不堪，顯然生前遭受了極端的凌辱。更為恐怖的景象是，她的腹部被利刃劃開，鮮血混著白花花的腸子流了出來，已然結冰凝固。不遠處的地上，一個成了型的胎兒，以及一個青年的男子，被一柄閃著寒光的尖刀貫穿，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李彥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有些踉蹌地穿過這慘不忍睹的死亡現場，竄入室內。他徑直地奔向屋角，一把掀開角落裡的竹筐。

一雙驚懼不安，受驚過度的小眼睛與他的視線撞個正著。

李彥的心中一陣喜悅。可是這短暫的喜悅還沒有消散，他便驚懼地發現那孩子胸口的長箭。像是突然被潑下一盆冰水，他的心頓時便得拔涼拔涼。

「公子！公子！公子！」他一邊焦急地放聲大喊，一邊出手點住了那孩子傷口附近的穴道。

初語聞聲，像是一陣風似地卷了過來。

只一眼，她就知道這孩子，她救不了。

長箭正中小女孩的肺腑，她的嘴角尚留有未乾的斑斑血跡。傷口附近的血跡，更是淋漓成團。可以想象，她該是流了多少的血，鮮血才會浸透冬日厚實的衣裳。

「有救嗎？」李彥緊張地問道。

初語機械似地搖搖頭，第一次她覺得自己是如此地無用。

她的鼻子酸酸地，眼睛彷彿是被什麼蒙住了一般。她使勁地眨眨眼，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滴落在小女孩的手背上。

小女孩的手，冰涼如鐵，冷得瘮人。她的脈搏幾乎近似沒有。生機宛如流水般，已經嘩嘩嘩地流走，徒留一絲微弱的呼吸，彷彿隨時可能終止停息。I

初語望著眼前懵懂天真的孩子，內心悲痛得幾乎無法自已。她的眼淚恍如斷了線的珍珠，撲簌撲簌地往下落。

許是被這淚水燙著般，那孩子彎著嘴角，咧出一抹淺淺淡淡的笑意，微微地抬了下手臂，似是想為初語拭去眼角的淚，卻到中途，陡然地而無力地落下。

那抹淡淡的笑意，凝固在她稚嫩的臉蛋上，成為生命最後的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