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四海擎天幡 第六十九章 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路上行人稀少,丁原走了一陣俯身將小丁緣抱起來,小丁緣道:「乾爹怎麼不和我們一塊兒出來?」。
丁原道:「你乾爹有更重要的事兒,自然是不能和我們一塊兒下來」。
小丁緣想了想道:「乾爹是不是去當宗主了,那你是不是也要當大官兒了?」。
丁原道:「沒有」,又道:「此番送你去白鹿洞讀書,你要和你葫蘆姐一樣乖,不準鬧知道嗎?」。
小丁緣道:「知道了,葫蘆姐會打我,我不敢鬧」。
丁原道:「教你寫的字學會了沒有?」。
「學會了」。
還沒走多遠,身後一隊官兵追了上來,遠遠聽見有人大喊:「就是他」。
丁原轉身,看了看身後那一行人,柔聲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只要足夠厲害,把來殺你的人都殺了就沒事兒了」。
腳步未停,身後細雪捲起千道冰鋒,血光一閃,一地屍體。
無數紅色的血霧,像是被什麼東西牽引著,盡數吸入胸前靈紋之內。
小丁緣不解道:「可他們和我們並沒有仇啊」。
丁原道:「都是官府的人,自然知道事情的原委,如果不知道,那就是他們辦事不力,在其位不謀其職,該死」。
道:「以後你若是當了官兒能做的就做,做不了的就別做,當官兒就是為了想辦法,如果沒辦法就別當官兒,免得給百姓帶來麻煩,知道了嗎?」。
小丁緣撓撓頭,半晌點了點頭。
忽然又道:「可萬一他們是更大的官兒派來的呢?」。
「為朝廷謀事,心中無一絲一毫正義,何必當這差事,既然當了這差事,就得有自己的堅持的底線,既然沒有,也別吃這口飯」。
小丁緣道:「明白了」。
遠處一個身影站在風雪中,抱劍站定朗聲道:「當差的底線就是抓人,犯了法就要伏法,口口聲聲正義凜然,不過是為自己開罪,還要教會小孩子,不知閣下心中的底線是什麼?」。
劍尖一起,掀起一大片風雪。
「不好意思,我是匪,沒有底線」。
依然走的不緊不慢,低聲道:「此去洛都不過百里,算是在天子腳下,徇私枉法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怪不得西北邊民起事造反,滿朝文武從上到下,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迎面撲來的風雪分開兩半,倒卷在身後,旋即飛衝上天,結成無數冰棱,直撲入前方天地,朝那個身穿黑色衣飾的人殺去。
那人手執雙劍,擋在胸前,頃刻間倒飛出去,一道冰棱抵在喉頸間,悄然破碎。
「留你一條命,來報仇」。
藺長卿坐在大椅上,耳側時不時傳來皇帝的咳嗽聲,半晌有個聲音細如遊絲:「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什麼意思?」。
藺長卿想了半晌道:「江南士子如今做官無路,必然要起這些謠言」。
皇帝半晌點點頭:「嗯,那他們參奏南國公,說南國公擁兵自重,可是真的?」。
藺長卿道:「南國公為守國門,十年未回洛都,想必是士子背後的吉人在做妖」。
皇帝聞言,放下手中奏章,半晌道:「吉人?吉人做的什麼妖?」。
藺長卿道:「吉人大多從商,頭腦活絡,多為一地富賈,前朝便有吉人慾將天下人分五等,致使前朝覆滅,他們不死心,便暗地裡支持那些江南士子參奏南國公」。
「吉人為國納稅,陛下自然無法嚴懲他們,南國公出身卑微,南征北戰,與吉人向來不對付,吉人無法對陛下出手,只能叫陛下出手去對付南國公,而士子便為中間利刃,士子不能對南國公出手,自然只能朝著陛下而來」。
皇帝點點頭道:「依你看該如何?」。
藺長卿想了半晌,低聲道:「吉人向來只注重利益,而無家國之心,前朝在時,祖帝率軍起事,末代君王朱桓府庫空虛,想要叫他們捐錢抵抗先帝大軍,百萬富賈,竟無一人,祖帝執掌天下之後,坑殺吉人無數,收繳錢財堆滿了幾個國庫,因此成就一代盛世,而如今吉人依然富賈一方,可天下已經不在是那個天下,自然不能像祖帝一般坑殺他們,因此,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收了他們的刀,教他們老老實實的」。
「怎麼收?」
「祖帝坑殺吉人,陛下可殺士子,有四個字,叫做罷黜百家,要想他們安心為朝廷效力,還有四個字,獨尊儒術,儒家以君臣綱常為主旨,叫天下百姓知道是誰教他們吃上飯的,便足以」。
皇帝眉頭微皺,半晌道:「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想了半晌道:「好,你去辦」。
回身丟下奏章道:「四海擎天幡有沒有消息?」。
藺長卿搖搖頭,半晌道:「這些年已經派出了無數的飛鷹去尋,到現在也沒一點線索」。
「知道了,下去吧」。
皇帝側身躺在龍床上,雙眼微闔:「朕要休息一會兒,有事下午再來」。
廊檐上的雪水斷了線般的流到小小的巷道里,大片水漬積成小河流出巷道。
往前走第三個木門裡面,小葫蘆不停的拿著一把竹籤,往不遠處地上畫的一個圓圈中扔,橫七豎八倒了一片,端端正正插在地上的只有一根。
泄氣道:「爺爺,你的這插竹籤到底有沒有用啊,我怎麼感覺練了這麼多年一點用都沒有呢?」。
茅四賢眯著眼睛在太陽下打盹兒,咂咂嘴道:「有用有用,你心不靜自然站不住,靜心插」。
小葫蘆長出一口氣,半晌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竹籤上,輕輕一扔,撞翻了插著的那一根,直直立在圓圈中央。
吱呀,厚重的木門被人推開。
「葫蘆姐!」。
小葫蘆聞聲,抬頭一看大喜,扔了竹籤,跑過去把小丁緣抱起來,道:「怎麼才來,怎麼才來,好久不見你又胖了」。
「葫蘆姐你勒的我快喘不過氣了」。
茅四賢睜眼,看著丁原道:「才來?」。
丁原道:「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
茅四賢看看小丁緣,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半晌道:「過來,讓爺爺抱」。
小丁緣跑到茅四賢身邊,奶聲奶氣叫了一聲:「四爺爺」。
「什麼死爺爺,多不吉利,叫茅爺爺」。
抱著丁緣坐在腿上,抬頭看看丁原道:「你就打算讓他在白鹿洞讀書?」。
丁原坐在一邊的小馬紮上,將一個袋子放在地下,點點頭道:「嗯」。
茅四賢嘆氣道:「旁人想修道而不得,你卻偏偏叫他去讀什麼聖賢書,白鹿洞那些個老傢伙,知道什麼是道?白瞎了一輩子,教出來的不是飯桶就是饢種,有什麼用?」。
丁原沉默片刻道:「往後他就在你這裡住下了,我還有些事情未了,得去一趟別處」。
「現在就走?」。
「嗯」
丁原對小丁緣道:「往後乖乖的,爹要去辦一些事情,回來帶你去懸劍山玩」。
小丁緣吃著手指看著他爹走出院子。
茅四賢眉頭微皺半晌嘀咕道:「懸劍山?我還沒去過呢」。
才出了院子沒走多遠,腳下一滯。
巷口一個中年儒士負手看著自己。
丁原往前走了幾步,身邊雪水驟然停住,片刻如同無數暗器,一起殺向丁原。
小葫蘆眉頭微皺,小心翼翼走過去打開木門,朝外探頭看了看,什麼都沒有,嘀咕一聲:「奇怪」。
丁原閃身出去,靈犀緊跟在身後,擦著那中年儒士的喉頸劃過。
中年儒士眉頭微皺,眼前年輕男子已經拿著劍抵在了自己眼前三寸之處。
「做什麼?」。
「老祖找你」,中年儒士低聲道。
「帶路吧」。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院子,半晌聽中年儒士道:「曹珂行走天下數十年,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大搖大擺的詭秘宗主使」。
丁原道:「莫非要我鑽到土裡去?」。
曹珂道:「和你沒什麼可說的,你還是省點力氣和老祖論道去吧」。
半晌道:「四下宗,荒神教,還有此間三道和五大派都在尋找擎天幡,更何況還有朝廷的鷹犬,你就這麼自信自己找得到?」。
「找不到也得找」。
「牛逼,佩服」。
淌著雪水四溢的小巷子,七轉八拐來到一座大宅子前,宅子頂部寫著三個字:白鹿洞。
丁原道:「老祖醒了?怎麼會在白鹿洞?」。
「自己去看」。
曹珂順著側門進入書院,一直沿著小路走進最裡面。
兩側是宮牆黛瓦數不清的教舍,中間是一池碧波白氣氤氳,溫湖聞名天下,普通人也只有在白鹿洞書院看得到,秦土萬里平川,倒在此地的湖中央有一塊極為顯眼四四方方的大石,大石上鐫刻著一行字:天下第一峰。
丁原看著那五個字發獃,半晌聽到耳邊傳來一句:「走啊」。
抬步又朝前方走去。
不多時來到一處院子前,那座小院前面拴著一頭牛,正卧在一棵榆樹底下,慢吞吞的嚼著嘴巴,渾身烏黑,時不時捲起尾巴。
「老祖就在裡面等你呢,自己進去吧」。
丁原目送曹珂離開,半晌緩緩踏入院子中的草堂,說不出來有什麼不對,總覺得與外面好像是兩個世界。
緩緩邁步進入那間與此處所有院落都不一樣的草房子,裡面擺設極簡,幾隻大瓦罐放在角落,連地也是坑坑窪窪,裸露著土黃色,靠著牆角的地方,只有一丈簡易的竹床,不過倒是堆滿了半個屋子的竹簡。
一個滿頭白髮卻顯得十分精幹,正在用筆寫著什麼,時不時舔一下手指,從旁邊捻起一張白紙。
看見丁原立即起身,將筆放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