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雪消融(二)
「吶,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好不好?」寧雪站在田坎上,迎面吹來的柔風帶起了她沒有束起的頭髮,長長的髮絲在空中飄舞。
在這離城市不遠的地方,有農田、有野花,還有著城裡沒有的好空氣。
「什麼遊戲?花式自殺比賽嗎?」慶春嘲諷道。
「我們兩人互相帶對方去一個自己以前去過,但對方沒有去過的地方,就像是禮物交換遊戲一樣。行不行嘛?」她將清澈的溪水捧沃在臉上,一絲不苟的做著洗漱,留在臉上的水分就像是隔夜的露珠一樣。
「我沒興趣,你自己想去什麼地方去就好了,我巴不得你離我遠一點。」慶春並不喜歡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這種精神還很有可能不正常的女人,雖然寧雪胃口不大,也蹭不了他多少吃的。
寧雪慢悠悠地紮起了頭髮:「好嘛,我是有私心的,每天吃垃圾桶里的東西日子我還是過的挺不習慣的。如果你陪我去那個地方的話,我說不定可以搞到一大筆錢哦。」
「你過不慣那正好啊,不管你有什麼門道,去過你的好日子吧。」慶春陰沉著臉說,「不要想利用我去得到什麼利益,我不喜歡被人利用。」
像這種你陪我去一個地方,然後我們就會有錢的說法,聽起來就像是個很明顯的騙局。
「雖然過不慣,但是我還是想纏著你,嘻嘻。」寧雪大字狀躲下,雙腳蹬踩著溪水,濺得慶春一身濕漉漉的。
「你既然不著急去死了,那就去隨便投奔個什麼親人啊,纏著我說不定哪天我受不了了就把你給打死了。」慶春擦了擦臉上的水,把身子往旁邊移動了一段距離,以免又被水濺上。
「嘿嘿,那我求之不得呢。」寧雪放聲大笑,「不過親人這種東西,我是沒有的。」
她的神情突然冷了下來:「在他們把我賣出去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沒有我這個孩子了,他們得到的是一筆不錯的錢財。我也並不存在什麼父母了,我只是一個用來使用的商品。」
她突然沉默不語了,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慶春被她這番奇奇怪怪的話搞得摸不著頭腦,但看著寧雪許久都沒有動彈,他慌忙地沖了過去。
「喂,你怎麼了?」慶春搖了搖她的手。
「你中計啦!」寧雪突然笑了起來,冰涼的溪水濺濕了慶春整個後背。
她趁機抓住了慶春的衣領,兩人的臉幾乎快碰觸到了一起。慶春的身體失去了平衡,僅僅只是用肘部勉強支撐住了自己,他整個臉瞬間漲得通紅。
「答應我,不然我就……」寧雪此刻的笑容讓慶春有些心煩意亂,「親你一口,或者在你臉上留個牙印什麼的。」
慶春來不及多想,就答應了對方的請求,寧雪放開了他的衣領,他幾乎是彈射著滾了出去。
「早答應我不就沒這麼多事了嘛?」寧雪坐了起來,嘴裡哼著小調,「對了,還有一件事……」
慶春只是望著著她沒有說話,他現在還在大口大口地喘氣,整個人還沒有從剛才的惡作劇中緩過來。
「你該刷牙了。」寧雪捂著臉狂笑了起來。
慶春只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燙,全身的感覺就像是中暑了一樣,可這明明才剛剛開春。
幾十分鐘后,兩人站在了一座豪華的別墅面前。這座別墅修建在這郊區空氣最好的地方,有私人的停車場和氣派的草坪。
「這就是你想要來的地方?可如果是要偷東西的話是不可能的,這裡的圍牆很高,上面還都有電網。並且一般這種人家的門鎖想要憑人力踹開或是工具破壞都是很難的。」慶春怎麼也沒想到寧雪會帶他來這樣一個地方。
寧雪沒有理會他的話,直接走上去按響了大門旁邊的門鈴。
「請問你找誰?」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低沉的男聲。
「您的筆名是叫荀彧吧?我找的就是您吶。」寧雪甜甜地笑著說,「您知道錢世海嗎?哎,他死的可慘了。」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語氣變得有些奇怪。
「進來吧。」
大門咔嚓一聲打開了,裡面整潔乾淨的草坪一覽無餘。
兩人走進了客廳,裡面有一個中年男子,一手拿著報紙,一手放在桌下。他看上去神情非常嚴肅,眉宇間還帶著幾分殺氣。
客廳裡面的裝修非常豪華,實木柜子上放著各種名酒和琳琅滿目的收藏品。寧雪倒也不客氣,直接拉開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慶春愣在了一邊,他完全沒有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居然沒死啊,那些警察還沒抓到你,真是恭喜啊。」那個男人說著表面上祝福的話,但是臉上看不到一絲笑容。
「您肯定有點意外我居然知道僱主是誰吧?那天我剛好看見了您,真是有點不好意思呢。」寧雪天真無邪的笑容就像是一個正在和大人撒嬌要糖果的小女孩,「並且還有一些事情也不太好意思,我不小心了解到了有關您的一些消息,和一些小小的證據。」
「所以,你是想要敲詐我咯?」男人的眉角抽搐了一下,他盯著寧雪的那張臉,彷彿對方是個隨時會跳起來吃人的野獸。
「怎麼能說是敲詐呢?」寧雪給自己沏了一壺茶,神情自如得像是在自己家客廳一樣,「只不過是想做個生意而已,並且這件事對於您來說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您現在也不缺那幾個錢吧?」
寧雪將身子湊近,把右手放到了男人的頭上撫摸了起來。看這男人的穿著平時也應該是個非常有威嚴的領導人物,但他居然完全沒有反抗,只是繼續板著臉。
「叔叔放輕鬆,桌子底下拿槍那隻手可以不用握的這麼緊哦,不小心走火了可就不好了。」寧雪一邊撫摸著對方的頭髮,一邊微笑著說。
「我怎麼才能相信你不會出賣我?你應該也知道的,死人永遠比活人可靠。」男人注視著寧雪的眼神,渴望能從裡面讀到有用的東西。
「您應該知道的吧,我這一身的病是沒法治的,也活不了多久的。」寧雪指了指自己身上穿著的破爛衣服,「您看看,這段日子我過的可都是凄慘的流浪生活,人生當中最後一段時光我想過的舒服一些,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叔叔應該會滿足我吧?」
「他是誰?」男人打量了一眼慶春。
「您不用知道他是誰。叔叔你也不用想著要殺我啦,您這麼大的身份,犯不著冒那個險吧?我今天是帶著一個人來的,您怎麼能確保沒有第三個、第四個人知道這件事呢?」寧雪嘗了一口茶,但那名貴的茶似乎有些太苦了,她便放下了茶杯,從桌上的果籃里取了一根香蕉。
「你之後死了確實這個秘密就沒了,可萬一你在此之前告訴其他人呢?說不定你也告訴了這個人。」男人還在做著最後的博弈。
「人家真的沒有說啦,詳細的證據我可是都沒說出去的哦,但至於信不信就要看您啦。」寧雪吃完了一根香蕉,又伸手去拿甜點,還扔了幾塊給慶春,「並且我也不會獅子大開口啦,我又不是什麼母豬,吃不了多少錢的,只是想過點好日子罷了。」
男人思索了一陣,嘆了一口氣,從身上掏出了一張銀行卡,扔到了寧雪面前。
「密碼寫在背面,每個月我會往裡面匯一些錢。你收了錢之後就最好不要再給我玩什麼花樣了,以後你只要不亂說話,那些警察我會去擺平,讓他們隨便結個案。」男人語氣又突然一轉,「但是如果你敢搞我的話,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他突然爆發出來的殺氣就連慶春都感到心驚膽戰,然而坐在他對面的寧雪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吃完了桂花糕,又抓起了兩塊南瓜餅塞在嘴裡,甚至由於吃的太急還嗆住了,連忙拿起那紫沙茶壺大口大口地灌。
男人扶著額頭,無可奈何地甩了甩手:「拿走拿走,這桌上的吃的你們全部抱走吧,我不要了。」
「那就多謝叔叔啦!」寧雪調皮的一笑,收起了銀行卡,開始大把大把地往自己衣兜里裝東西。
她踢了踢慶春的腳:「喂,你幫我抱多點。」